第三十一章shā rén動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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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邊畫架下影影綽綽,勾畫出一個人的形狀,正扶著牆,似乎一臉苦相。
寒霜從簷下取了一盞燈籠,向那邊牆下走去,“是誰在哪裏還好麽?”
影子輕輕往裏麵縮了縮,看見她一步步走過來,有些張惶,急急忙忙地扔下一句低聲的“我沒事”,轉身迅速跑遠了。
寒霜一愣,不免想到那晚上看到杜若衡,扶著牆吐,也是一臉的不好意思,便猜想這位學生是不是也是如此,於是提著燈籠,趕緊追了兩步,喊他,“先生不許亂走,快回來。”
前麵的影子根本不聽她的,一路跑過牆邊,跑過抄手遊廊,彎身進了小花園,一轉彎,不見了人。
這裏已經很遠了。
寒霜心下有些焦急,提著燈籠進去,燈光掃過黑黢黢的小花園,喊,“你在這裏麽?先生說了晚shàng mén禁,跑遠太危險了,咱們回去了吧,萬一碰見凶手,就不美了。”
沒有人。
寒霜隻好一路往前找去,很快就到了那天他們曬書的雨花石那兒。
晚上的雨花石林一點也不好看,鬼影幢幢,看著很是怕人,寒霜提著燈籠,燈火照遠,還是不見人影,隻有不平整的雨花石嶙次擺放著。
身後突然傳來聲響。
寒霜提著燈籠轉身,“是你麽?”
但是她沒來得及轉過頭,腦袋上突然挨了一記,寒霜腦袋一沉,就向旁邊倒了下去,腦袋磕在雨花石上,一聲悶響,燈籠咕嚕嚕地滾遠了。
寒霜頭腦暈沉,隻能費力往上喵了一眼,卻看見一個完全麵生的人。
這就是那個凶手,寒霜在心裏肯定道。
她頭昏沉得厲害,卻感覺到凶手拎著她的領子,把她往旁邊拖過去。
這是要去哪兒?毀屍滅跡麽?
寒霜緊張的整個手掌都在出汗,腦袋似乎出血了,有黏膩的感覺順著頭發絲流下來,寒霜狠命地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靈台保有了三分清明。
然後她突然放聲大喊道:“來人救命來人凶手在這裏”
這裏離先生和學生們住的院子已經太遠了,寒霜不確定他們能不能聽到,但是督學府外圍守了十餘個小廝,寒霜賭得就是他們。
凶手聽見她的呼救聲,立馬回身低喝道:“不許叫”
他手邊什麽也沒有,隻能捂住寒霜的嘴,加快速度往井邊跑去。
寒霜狠命咬了一口,好像咬出血來,然後奮力急呼:“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
凶手反手打過去,“住嘴”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小花園牆外腳步聲漸漸逼近,很快督學府的小廝就圍住了他們,火把打得通明。
而另一邊,聽報說小花園有動靜的先生和生員們也很快趕了過來,裏三層外三層地把凶手給圍住了。
寒安在外圍看見了一臉狼狽的寒霜,情不自禁叫了一聲:“寒霜”
凶手眼裏露出一絲慌亂,他當機立斷,把寒霜拖起來,手扣住了她的脖子,大喝道:“都不準過來否則我殺了她”
法家先生抬手,製止了群情激奮的學生們衝上去,他目視凶手,“督學府的學生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要做什麽,衝著我們來就是了,放過生員們。”
凶手悶聲笑了兩聲,回複他:“不可能。”
法家先生身後儒家的先生扯了一個生員出來,退到外圍,低聲跟他說,“先前寒安的小廝去請縣令大人了,你快下山看看,讓縣令大人速來。”
生員點點頭,趕緊走了。
法家先生非常有默契地拖住了凶手,正在步步套話,問他跟學生們過不去的緣由到底是什麽。
凶手冷笑,“我原本也不想跟這群學生們過不去。但是有人要了我哥的命,我就隻好用學生們斷他的官路。”
法家先生氣狠了,“這些學生何其無辜”
凶手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誰不無辜?我哥不無辜?還不是死在他們手裏。”
他用手拍了拍寒霜的臉,“我哥死得那麽慘,也隻能拜托你們多擔待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笑的燦爛,一點反悔的心思都沒有。
法家先生被他氣得胸口不斷起伏,“你放了學生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幫你哥立狀訴訟你別害學生”
法家先生研習律法,本身就是個訴訟大家,這話的分量已經很重了。
凶手的心裏有一點動搖。
外圍卻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凶手抬眼一看,笑了,“老夫子,你不是說要給我做主麽那就是害我哥的人”
法家先生往後一看,正看見蘇雲眠。
蘇雲眠剛才聽了個大概,此刻沉聲問道:“你哥是誰”
凶手“哼”了一聲,“你汙蔑我哥害人女兒,還給他身上安了多條人命你竟不知他是誰?”
蘇雲眠皺了皺眉頭,“戚之安?”
正是先前那個做了采花大盜的大夫的名字。
凶手獰笑,“不錯,你既還記得,就知你問心有愧!”
“這是什麽歪理?”一旁的生員看不下去了,“戚之安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誰不知道?就是他害了那些女兒,最後人證物證俱全,連他自己都沒反駁!誰不知道!怎麽就怪在縣令頭上?”
還拿了督學府的學生做靶子,來害人。
當然最後那句話他沒說出口,怕凶手一時激動,對寒霜動手。
凶手當然不聽,“哼”了一聲,“我哥一個大夫,一貫被認稱作妙手仁心!他一年救過那麽多人!包括你們這些老夫子學生在內,我就不信沒有人受過他的恩惠!他怎麽會去害人?你們也不想想,不是這個人喪心病狂要拿我哥來衝政績,我哥他會背上這樣的名聲?”
那生員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了。
半晌才道:“我怎麽知道他為什麽要去害人?但是他害人的事情是鐵定的事實,他自己都認了。”
凶手冷笑,“別人說他認了就是認了?萬一我哥是被屈打成招呢?我哥心地那麽好,害人的動機在哪裏?”
他看著那些學生,“不是你們的親人,你們當然不在乎,當個笑話聽就是了。所以這麽明顯的lòu dòng你們也才能忽略過去。”
那生員被他說的臉紅,往蘇雲眠那邊看了看,“縣令大人”
然而戚之安為何要害人,實際上連蘇雲眠都不知道。但若說是屈打成招,蘇雲眠卻是不認的。
但是要怎麽跟這個凶手說?說不明白戚之安害人的動機,凶手隻會死抓著是自己的不是,連生員們恐怕都會人心浮動。
正在這時,寒霜咳了兩下。
“因為戚之安恨所有女人。”
凶手猛然捏緊了她的脖子,寒聲警告道:“不要胡說!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突然的力道讓寒霜咳得更厲害了。她抓住凶手捏住她脖子的手,向外拉了拉,“你……不想知道真相麽?”
凶手愣了一下,手稍微鬆開了一些,然後凶神惡煞地吼她:“講!”
寒霜緩了緩呼吸,道:“你哥是不是有一個私定終身的女人,她後麵嫁給了有錢人家的少爺。你哥一直認為這是她的背叛,認為世間女兒大多趨炎附勢,所以從此恨上了嫁入門戶更勝一籌的女兒。”
“他每次害的那些女兒家,不是定親就是快成親,而這裏麵,全是那些將要嫁入更高門戶的姑娘。他覺得這些姑娘都愛錢愛財,所以要害她們。”
凶手聽得冷笑,斷然否定:“不可能!”
他辯解道:“那女人走了不錯!但是我哥早就放開了,她成親的時候還特地送去了一種很罕見的香料,那麽情深意重,怎麽可能害她?”
寒霜冷笑著反駁,“你哥送去的香料,是麝香吧!”
“你自己也是大夫,應該知道,麝香久用不能產子,就算有了孩子,也很容易滑胎。你盡可自己想想,那個姑娘,後來是不是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孩子卻麵臨危機,最後叫了你哥來看診,卻最終一屍兩命?”
凶手的手有些發抖,寒霜不留情地繼續補充。
“你哥雖然麵上說的好聽,但是早就懷恨在心,所以才在那姑娘生產的時候,害死了她,要她一屍兩命。”
“他害死那個姑娘之後,性情大變,認為天下的女兒,沒有一個好人,所以此後幹下喪盡天良的事,還認為自己是在幫助她們,做下這些事,才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凶手的手抖得更厲害了,連聲音都在抖,一個勁兒地說:“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但是其實他心裏知道,這應該是真的。
不然這個學生怎麽可能知道他兄長和那個女人私定終身的事?何況那段時間,兄長確實難過得發狠,整個人都有些不正常。
所以最後給那個女人慶賀,才送去了麝香麽?
他怎麽都無法接受自己的兄長變成這樣心思陰暗的小人,何況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所謂的“給兄長討一個公道”,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他猛然摔開寒霜,大叫著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不,這不是真的,哥!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蘇雲眠一揮手,身邊的衙衛立馬衝了上去。
“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