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寒滸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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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帶著春風回到屋子,看著她手暖和些了,才從包裹裏拿了一本書出來。
“xiǎo jiě,這是什麽?”
寒霜翻開來給她看了看,春風覺得有些眼熟,問:“是不是先前封公子送過來的金剛經?”
寒霜笑著點了點頭,她接觸到孟東行的字畫,還是從寒家正經老爺子那兒開始的,因為寒滸喜歡,所以她曾經四處找孟東行的真跡,所以自己也會寫一些。
她回道:“這不是封胥送來的那本真跡,我仿著寫了一本,你等會兒拿去給爺爺看看,我便再去看看母親。”
遞過書去,又笑道:“可不要說咱們手上有真跡,我可喜歡那本金剛經了,還舍不得送人。”
春風“噗嗤”一笑,“知道啦知道啦,xiǎo jiě真是愛書成癮。”
她抱著那書出去了,寒霜這才換了一身素衣,又從包裹裏拿了幾本別的書,往上官繡的靈牌去了。
在路上,她謄抄了孟東行的金剛經,又另外抄了心經,華嚴經,地藏經等篇目,一並拿給母親。
她不知道母親喜歡什麽,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些,父親又是個早就去入道的人,無事絕不回寒家,向他打聽,也顯得不大靠譜。
所以寒霜隻能把自己喜歡的佛經抄錄下來,送到母親的案前去。
幼年時她總聽一同學業的學生們提起他們的母親,道他們做了錯事,隻要心底是好的,願望是好的,母親都會原諒他們,每每此時她便會無限的懷念。
寒霜那個時候就想,自己的母親也是這樣的吧,她跟在榮安身邊的時候,榮安也提過,“我倒是聽人說過你的母親,一位非常溫柔的人,上官家家風清正,若不是……”
後麵的話榮安自然沒再說下去,寒霜的舅舅上官謙參與謀敵叛國的事,這是在整個皇城都忌諱的事。
寒霜當日被提及此事,心頭還有痛意,但卻也記住了榮安說的,自己的母親,是一個溫柔的人。
她將經書放在上官繡的靈牌麵前,又挑了挑油燈,將燭火挑得更明亮了些。
她站在靈牌的麵前,看著靈牌上她母親的名字,好像站在忘川江水看到另外一頭,看不見人的麵容,卻有一道身影,佇立在那裏,好像靜靜地等著她。
“母親”
她低聲喚道,心中隱痛。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寒霜回過頭,卻看見寒滸進來了。
這個時候的寒霜,還不應該認識寒滸,於是她問道:“您是誰?”
寒滸走到上官繡的牌位麵前,靜靜地看了會兒,說:“你看的這個人,應該叫我一聲父親。”
“爺……爺爺?”
寒霜瞪大了雙眼,立馬拜了下去。
寒滸看著她跪下去,並沒有立即叫她起來,隻是說道:“你有心了,抄錄了孟東行的金剛經來給我,還給你母親送來了這些。”
他的手拂過那些經文,聽見寒霜道:“霜是寒家的弟子,本該如此。”
“母親”她的目光轉向牌位,“母親給了我生命,讓我降生在這世上,這本就是極大的恩情了。”
她的眼睛裏有淚光。
寒滸看見了,歎了一口氣,“起來吧。”
“喏。”
寒霜站起來,扶著他去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爺爺坐著,這裏風露有些寒冷,久站恐怕不適。”
她倒了杯子裏的茶水出來,自己先抿了一口,道:“爺爺,這是陳茶,我去外麵叫丫鬟送點重新燒一壺茶過來。”
“你的丫鬟呢?”寒滸問。
“就是先前給爺爺送金剛經仿本的那個丫頭。”
寒滸向外看了一眼,“隻有這一個丫鬟?”
“是的。”寒霜乖巧地應了一聲。
寒滸看了看她,隻看到她有些好奇的神情。
寒滸遂擺了擺手,“去吧,讓丫鬟們重新上一壺茶過來。不要太濃,不然仔細晚上睡不著。”寒霜應了一聲,笑著去了。
等寒霜走了,寒滸的眼神才冷淡下來。他轉動著手中的空茶杯,想著寒霜剛才的那句話,神情不定。
寒霜很快回來了,重新帶了茶水和杯子回來。
“爺爺,外麵有丫鬟候著,直接換了茶水來,說是今年極正的雨前龍井,不知道爺爺喜不喜歡喝?”
寒滸聽得她的話,招了招手,“過來吧,都無礙的。老爺子喝茶不講究。”
寒霜遂乖乖的過去給他倒了茶,寒滸手掌向下按了按,“坐下吧。”
“跟爺爺說說,你在支脈那邊,是怎麽過的?”
寒霜想了想,忍不住了笑,“感覺似乎沒什麽區別,都是讀書,和姐妹們玩。對了爺爺,這次支脈的寒安姐姐也跟我一塊來了京城,就住在淩mèi mèi的院子裏呢。爺爺要不要見見?”
一個支脈的姑娘,寒滸還犯不著放在心上,遂搖了搖頭,笑著道:“不必了,寒安住在寒淩那邊,那你住在那兒呢?”
寒霜指了指外麵,“我住在三重門的倒座那兒。”
寒滸挑了挑眉,“誰讓你住那兒的?”
寒滸冷下來的神色似乎讓寒霜嚇了一大跳,她有些膽怯地問道:“爺爺,怎麽了麽?”
見嚇著了她,寒滸緩和了麵上的神情,“不要怕,爺爺隻是想問問,三重門的倒座兒不是客房麽?怎麽把你安排到那兒去了?”
“母親說”她看了一眼上官繡的牌位,頓了一下,才道,“母親說,內院的屋子還在修葺,所以先在外院住兩天,過幾日就回去了。”
“這樣啊……”
寒滸的眼睛閃了閃,沒說話,支脈的丫頭住在內院,嫡親的孫女住在客院,這番安排也太刻意了!
他又問了些寒霜在支脈的事情,又從四書五經裏麵隨意摘了幾句問她策論,寒霜都一一答了。
寒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中暗暗點頭,他不知道這已經是寒霜藏拙之後的表現,隻當寒霜在支脈也沒有荒廢學業,心裏倒是對寒霜更喜愛了幾分。
兩人聊到申時,寒滸終於不再問寒霜問題了,讓她先回去。
臨出門的時候,寒滸叫住她,“霜兒,有空就來爺爺院子多陪陪我,爺爺一個人在院子裏,也有些發悶。”
寒霜笑著點了頭,“恩恩。”附贈一個大大的笑臉。
寒滸笑了一下,揮了揮手,讓她回去了。
直到寒霜走遠了,寒滸才站起身來,轉身去找了曲明玉。
曲明玉還在和寒淩寒安說話,聽聞寒滸過來,不免驚訝了一下,隨後趕緊迎了出來,福身行了禮,“公公。”
寒滸“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屋子裏的人,目光轉向寒安,“你就是寒安?”
寒安聽了曲明玉的話,已經猜到這就是主支的族長,趕緊拜倒,“族長。”
寒滸應了一聲,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然後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我跟郡主說個話。”
寒安趕緊應了,寒淩也點了頭,眾人魚貫而出,很快屋子裏就隻剩下寒滸和曲明玉兩人。
曲明玉讓了位置出來,請寒滸坐下,道:“不知公公前來,有何要事?”
寒滸問道:“你來寒家,多久了?”
她嫁給寒昧不久就有了寒淩,寒淩有多大,她嫁入寒家,就有多少年了。
“十四年了。”
“嗯,十四年了。”寒滸重複道。
“這十四年來,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我知道昧兒入道的事情傷了你的心。但是,你應該知道上官過世的時候,他就已經存了死誌,勉強撐到現在,也是為你正名。所以你將身邊的人放到昧兒身邊,將寒霜遠送支脈,我都不曾說過一句。”
他端著的茶盞放到了桌子上,杯盞與桌麵相扣,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但是,先前你怎麽做便也都罷了,寒霜如今既然回來,不管裏子麵子,你都應該做好。”
“明玉,你是在世家混的風生水起的女孩兒,用不著我來教你,你也應該怎麽做吧?”
曲明玉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是誰到您的麵前嚼了舌根子?”
不然為什麽這十四年都任她整頓宅子,不置一詞,現在卻出來為寒霜出頭?
寒滸的手放在桌子上,不需要太刻意,曾經尚書令的威嚴也在一瞬間壓得曲明玉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他定定地看了曲明玉一會兒,道:“明玉,老爺子我隻是不問世事,本來子孫各有子孫福,隻要不是太過分,老爺子我顧及你的遭遇,也大多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但是,老頭子我還沒聾,也還沒啞,不至於連宅子裏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尤其是涉及家中晚輩的事。”曲明玉咬白了嘴唇。真是失策。
“您教訓的是,是明玉逾越了。明玉這便讓人去給寒霜傳信。”
老爺子手指動了動,“她母親的院子現今還留著吧?我記得那個院子有個偏房?”
“是。”
“寒霜一心念著她的母親,那屋子我前幾日還看過,你收拾得也挺好的,也沒什麽缺的東西,她們過去,也方便些。”
那是整個宅子裏最美的地方,最好的地段,寒昧當年給了上官繡,曲明玉費盡心機都沒能搬到那院子裏去,現在卻要給寒霜?
她心裏麵恨極,口中卻隻應了一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