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終是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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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東行的本子?
曲明玉扶著柳嬤嬤的手走出來,外麵是抄手遊廊,現在臨近傍晚,天色漸漸黯淡下來,連雲朵也是陰沉的,頗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她想了想安樂王妃的話,在心裏咂摸出味兒來,不免也動了心思。
老爺子有多喜歡孟東行她知道。而寒霜最初給他的本子,不就是學了孟東行的字麽?
她踩著馬凳上了車,車軲轆聲漸漸遠去。
她回到府裏,讓柳嬤嬤去打聽了寒霜當時給孟東行的那個本子。
柳嬤嬤很快回稟。
“主子說的沒錯,那的確是前朝孟東行的抄寫本子,大姑娘說是曾有幸見過原本,所以才有了她給老太爺的摹本,奴婢去看了那本子,寫得倒是頗有幾分孟東行的味道。但是到底不是真品。”
曲明玉當然知道。
但是孟東行的本子在戰亂年間就損失了不少,真正能找到的真品相當少。
她想了想,“你去讓寒霜再寫一手這個本子,風骨要學得像些,然後拿來給我。”
柳嬤嬤應了。
於是三日後,孟東行的金剛經仿本送到了曲明玉的屋子裏。
次日,這本子被送到了國師府。
老七這幾日累的夠嗆。
從主子說了允客來訪之後,來府邸的人明顯增多了。每日都有大把大把的帖子和禮物送過來。主子久不回京,京中的宅子都沒什麽主事的人,隻能他忙上忙下,像被抽打的陀螺一樣,半點都停不下來。
這日安樂王府和寒府一並送來了帖子和禮物,他本來想索性一塊扔庫裏得了,卻又突然反應過來,把寒府的帖子和禮物抽了出來,給顧懷淵送了過來。
顧懷淵屋裏看書,這兩日雖然冰雪天寒,但他的身子竟少有的好轉了些。十七侍立在一旁,看著杯盞裏的茶水空了,不免去加了些水。
老七跑進來的時候,正逢顧懷淵看到精彩的地方。他猛然掀起簾子,外麵的風呼呼地灌進來,暖和的室內突然多了幾絲寒意。
顧懷淵從桌上拿了杯盞來,放在自己手中,扣著,感受到了些許暖意,問他:“這麽著急忙慌的,是有什麽事?”
老七站在門口,等身上的涼氣被屋子的暖和帶著稍微往下壓了壓,然後走到顧懷淵麵前來,伸手遞上了那帖子和那本書,“主子,寒家送來了這帖子。”
顧懷淵放下手中的書,去拿了帖子來看,照舊是尋常的場麵話,曲明玉讓他去給府裏的幾個姑娘看看相。
十七在後麵見了,不免皺了皺眉,“這個明玉郡主也太自以為是了些,怎麽敢請主子去相麵?”
老七在旁邊站著,麵露無奈的神態。
“可不止這一個呢,京中好多顯貴都邀主子shàng mén,不過我想著公子見了那些帖子,恐怕心裏都不太舒坦,所以就都攔下來了。不然這帖子挨個兒摞過來,大概得有這麽高。”
他比了比自己脖子的位置,一臉不甘願。
十七在後麵眼尖地看見了寒霜的名字,結合先前聽阿九說的,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難怪老七要把這帖子專門送過來。
等看完了帖子,顧懷淵去拆了禮物盒子。等看見裏麵靜靜躺著的金剛經,不免就笑了。
“原來先前找這本子的事情都傳到京城了。”
老七湊上來看了一眼,笑,“這不是就是主子的那本書吧?還特意找過去,不曾想物歸原主了。”
顧懷淵拿起來翻了翻,“不是原本,寒霜自個兒寫的仿本,上麵說的明白。想必是曲明玉去要,她不肯把那本書拱手讓人,就索性自己瞞下來了。”
倒像是個小財迷。
顧懷淵不免笑了一下。
把帖子遞給老七,“這帖子你去回了,就說我三日後shàng mén。”
“好嘞!”
老七拖長了嗓子應了一聲,心中暗道:得虧自己專門把這東西給挑出來了。
也是趕巧了,三日後又下了雪,典籍先生在家休養,曲明玉便找了個由頭,讓幾個姑娘都在暖閣裏繡花樣。
暖閣裏的銀絲炭燒了起來,暖氣熏得人昏昏欲睡。
寒淩在旁邊挑選花樣,讓寒霜過來幫她物色。
“大姐姐,你看這個怎麽樣?一個福氣錦囊,可以鏽精致些,拿給母親。”
寒霜在裏麵撿了撿,沒看到特別別致的花樣,便道:“這個不錯,是份孝心,想必母親會很歡喜。”
寒安湊過來,在箱籠裏找了找,選了一個竹子的樣式,“那我就繡這個花樣好了,梅蘭竹菊都是君子,繡這個倒是頗見品格。”
“大姐姐呢?”
寒霜在裏麵看了一會兒,選了難度比較大的雙麵繡,正反兩麵是兩根不同姿態的樹枝,一麵是錦繡花開,一麵是綠葉滿枝,端得是漂亮。
寒安湊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捂住嘴笑,“mèi mèi,你知道這是什麽寓意的麽?這正反兩麵的樹枝相輔相成,是連理枝的意思,哪有還沒有定親的姑娘繡這個的啊?”
寒霜一愣,倒是真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她要把那花樣放回去,寒安卻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她,“誒,就繡這個吧。這個是最漂亮的,而且萬一什麽時候就定下婚事來了呢?這雙麵繡又難,倒不如提前預備著。”
寒霜聽出她話裏的打趣,忍不住用手去戳了戳她的額頭,“別胡說。”
寒安笑了一下,抱著自己的花樣跑遠了。
她們並不知道,跟她們一牆之隔的地方,曲明玉陪著顧懷淵,從另一間屋子裏,挨個兒把她們都介紹了一番。
顧懷淵隨著她說的,點了點頭,認了認這幾個姑娘,他早先便見過寒霜,此番再見她,不免發現她的麵相比原先還要好些,是個福澤綿長的模樣。
一旁的另外兩位姑娘,麵相竟也不錯,隻那個叫寒安的,似乎有些刻薄和陰冷的模樣。
但這陰冷的模樣陷在一堆福澤裏,並不明顯,想是有些挫折,但應也是能夠善終的。
他低聲告訴曲明玉,“寒家這三個姑娘的麵相都極為不錯。想必郡主教女有方。”
三個都不錯?
曲明玉笑了笑,“淩兒較之另外兩人,不知何如?”
顧懷淵又看了看。
寒霜的麵相,連他現今也不敢肯定,所以他也不會妄言。
於是他道了一句:“萬裏挑一。”
曲明玉頓時高興起來,向著顧懷淵福了福身,“多謝大人了。大人來府上一趟也不容易,用些東西再走?”
顧懷淵本不願多留,正要說些什麽,卻不想裏麵屋子突然傳來嬉笑的聲音。
寒安看了看寒霜的刺繡,看著她沒先繡花,反倒先題了一句詩在上頭,不免笑她,“寒霜,你又取巧!”
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戳她腦袋。
寒霜向後一躲,拿著繡了半句詩的手絹,笑寒安,“你都說了這是在天願為連理枝的意思了,總得加兩句詩應應景。何況論起成親的事,這個不妨就算我給安姐姐的賀禮呀。”
寒安羞得臉紅,過來抓她,寒霜怎麽可能被她抓住,身子一矮,就向對麵跑去。
卻不想跑起來一時收力不住,“砰”地撞開了另外一個房間的門。
“啊”
顧懷淵的反應比意識更快,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避免了她直接摔到地上去的悲劇。
那手帕也不知什麽時候鬆了手,落到了地上。
寒安寒淩在對麵捂著嘴,怎麽都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幾個人來,連曲明玉都在裏頭。
凶神惡煞的老七往那邊一站,寒安寒淩沒有一個敢過來。寒霜抬起頭,正看見顧懷淵光潔的下巴,她扶著一旁柳嬤嬤伸出來的手站起身,先前臉上的驚慌都不見了,垂下頭道:“驚擾了貴客,是我的不是。”
顧懷淵負手在後,看了看她。
“不礙事。”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帶著一些清冷,寒霜聽在耳朵裏,有一種他不屬於凡人的感覺。
這個人她沒有見過,也無從猜測是哪個位置上的官員,更不知道此人的性格如何。隻能盡可能地恭敬。
曲明玉看了看顧懷淵的麵色,見他並沒有動怒的跡象,才鬆了一口氣。
“女兒家不曉世事,讓您見笑了。這邊請。”
顧懷淵舉步要走,眼睛卻先一步看到了老七手中的那本金剛經。
“老七。”
他叫了一聲。老七立馬心領神會,將手中的金剛經遞了過去,“姑娘,請收下。”
寒霜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什麽意思?不怪罪自己也就是了,怎麽還反而要送自己東西?拿到手一看,卻見正是自己先前寫的那本仿孟東行的字。
她想問什麽,卻見曲明玉已經領著人走遠了。連剛才給她遞書的小廝,也一眨眼跑的不見了影兒。
寒霜呆呆的拿著書,感覺跟夢一樣。
這算是怎麽回事呢?
她少有這麽茫然的時候,寒安過來戳了戳她的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寒霜!你不會忘了你繡的帕子了吧!上麵有情詩的呀!都被那個人給撿走了!”
寒霜捏著書,還有些恍惚。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