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情犢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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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試結束以後,大家都像是掙脫了枷鎖,各個都高興得不行。寒安跟族學裏麵的人關係極好,會試的第二天就約了一塊出去玩,去南山那邊看漫山遍野的梅花。

    寒霜和寒淩覺得天冷,兼之寒霜身邊還有一個教養嬤嬤要拉著她學規矩,也就沒有去了。

    這日少見的出了太陽,冬日暖陽出來大家高興的程度堪比在課上受了先生表揚。

    因著這次出行是先前會試前就定好了的,寒安當時還特地問了子恒來不來,子恒答應得爽快極了,這會兒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子恒快來。

    子恒雖是個富家子弟,但實際在男女情事上相當純情,家中關係又簡單,母親又和善,實在是少有的在各方麵都滿足寒安要求的人。

    最重要的是,要不是先前子恒在幫她拿了試題備選出來,她今日恐怕也還不能信心滿滿地坐在這裏,和眾人談論。

    她們算是來的早的,安樂王府的儀姐兒就坐在她的旁邊,問她,“怎麽今日不見淩姐兒和霜姐兒來?”

    寒安笑著回話,“霜mèi mèi今日跟教養嬤嬤熟悉規矩去了,淩mèi mèi覺著冷,又兼之先前拚命用功,多少累到了,所以不曾來。”

    儀姐兒點了點頭,笑著道:“也是,她們倆都是極用功的,這回會試結束了,好生休息一下,也好。”

    她左右看了看,取笑寒安道:“怎麽也不見子恒過來?我還當今日他應該早些來呢。”

    這也是寒安心裏的一根刺,不明白為什麽先前說好了,子恒現在卻不肯來了。

    不過她麵上可不肯露怯,隻是笑著回道:“子恒到底是蘇大人的得意孩子,或許今日還在同蘇大人談論這次的會試呢,略坐坐也是無礙的。”

    儀姐兒笑她,“真是會說話,這還沒定下婚事來呢,就這樣維顧他,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家夥。”

    一邊說一邊捂著嘴笑。

    寒安被她笑得雙臉發紅,不由得輕輕推了推她,“你可真是的,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你就這樣篤定,成什麽樣子呀。再這樣,我就不同你玩了。”

    儀姐兒哈哈大笑。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不該今日提起這件事來,怎麽著也應該你們定親之後再提起這件事來。瞧我真是,該打,該打。”

    一麵說,一麵伸出手來輕輕刮了刮自己的臉頰。

    寒安自然更羞了,“好了好了,可不許鬧了。我去看看她們餘下的人到了哪兒了。都說了可得早早來的,結果左右就才我們兩家,真真各個是懶蟲上身了不成。”

    儀姐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寒安這才發現自己話裏的自相矛盾,子恒不來她就找借口給他“推脫”,別的學生不曾來,倒是懶蟲上了身,果然是偏心偏得沒邊了。

    她在原地跺了跺腳,警告似的看了儀姐兒一眼,一眨眼,先下去了。

    她們原是定的南山這邊半山腰上的亭子,那兒大大小小算是個觀景的去處,從那個地方看梅花,梅花的參差錯落都極其優美詩意,讓人簡直愛不釋手。

    這會兒寒安下來尋人,身邊小丫鬟也一道跟著,往山下走去。

    原來那些學生的馬車早到了山下,隻是上山路窄,不能再乘坐馬車,外麵天又冷,所以各個都在山地下等著,預備等會兒索性就大家都不上去好了。

    寒安到了山腳,發現那些哥兒姐兒把馬車上備著的小灶都拿出來了,生了火,正在山腳的一個棚子底下坐著,各個緊捂著大氅取暖,眼神發亮的看著那個煮食物的小灶台。

    寒安看的又無奈又可笑,“怎麽都不上去?我說怎麽各個不見人,原來都在這山下躲暢快呢。”

    她在人群裏看見了子恒,走過去,斜眼睨了他一眼,“不是說的是去半山腰的亭子麽?各個都在山腳成什麽樣子?難為我和儀姐兒還在上麵等著,這要是不來,你們準把我們給忘了。”

    子恒笑著伸出手來,彎曲著手勾了勾她的手心,輕聲跟她說道:“不敢忘,不敢忘。”

    旁邊的人不免起哄起來,“子恒,先前是誰說山下也很好的?你可真是,這不是好人被你做了,壞人都被我們做了?”

    寒安和子恒的關係表現得並不隱晦,儀姐兒看的出來,別的學生自然也看得出來。

    寒安笑著“哼”了一聲,“合著你這話的意思,是你們私自改了見麵的地方,也不告訴我和儀姐兒一聲,反倒還有理了不成?我看等會兒儀姐兒下來,你還敢不敢這樣說。”

    她見眾人都已經在這裏安下身來了,恐怕也不願意再往上麵跑了,於是吩咐小丫鬟,去半山腰叫儀姐兒下來,又道:“讓她下來的時候可得小心點兒,外麵風大,地麵又滑,仔細摔著。”

    小丫鬟“誒”了一聲。

    儀姐兒到底是安樂王府家裏的千金,除了宮裏的幾位公主皇子,倒是沒幾個比她有更強硬的家世了,先前說話的那少年趕緊笑道:“我們這不是正準備找人去山上叫你們呢,正等著火升起來了,還能忘了你們不成?”

    寒安“噗嗤”一下,“好了好了,左右不過兩步路的事兒,這件事就揭過去吧,沒得多提,傷了和氣。”

    那哥兒頓時喜笑顏開。

    寒安拉了子恒到角落裏,問他,“你今兒什麽時候來的?”

    他們側麵背麵都是牆,其他學生都離得遠些,倒也不會來打擾他們。

    子恒笑的極開心,“到了一刻半鍾了,我本來說先上去看看,他們卻道這麽冷的天,我們恐怕已經是來的極早的了,上麵鐵定沒人。這才在這底下安了東西,說在這裏等著。我還捉摸著,要是還不見你的人,我便上去看看了。萬一你就在上麵呢。”

    寒安“噗嗤”一下,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子,“你啊,怎麽這麽會說話?”

    “可不是我會說話,是見了你,才會情不自禁地這樣說。”

    他握住寒安的手,低下頭來,聲音也低沉下來,這樣對寒安說到。

    寒安輕輕掙了掙,沒掙開他的手,嘴角早有了笑意,卻又不肯這樣輕易放過他,遂問道:“當真?你沒有同你府中的姨奶奶們說過這些?”

    “天可憐見!我從來沒有說過!”

    子恒急著辯解,聲音都大了許多,寒安趕緊捂住了他的嘴,看了看周圍,見沒人看過來,方才瞪他道:“嚷嚷什麽呢,我又沒說不信你。”

    子恒遂笑起來,抓著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信我就好。你放心,母親都壓了下來,家中一個小輩都沒有,你過去就是正經的少奶奶,生的第一個孩子,就是正經的嫡長子。”

    寒安聽著,嘴角的笑越發真誠了些。

    她心中不免洋洋得意,不過是三言兩語,子恒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從此指著東邊他不敢朝西,指著南邊他不敢朝北,實在是極好的一位夫婿人選。

    他們又雜七雜八的說了一會兒,儀姐兒卻跟著丫鬟下來了,小灶裏麵的東西也做的差不多了,這才有人來喚了他們,笑著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寒霜“噗嗤”一笑,也知道他們的體貼,遂拉著子恒,在稍微靠邊一點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子恒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問湊過來問她,“安兒,我等不及了,等會兒就去寒家同郡主提親好不好?”

    呼吸燙在寒安的耳朵邊上,她臉紅得像蘋果。

    聞言轉過頭低聲嗔道:“你啊,著什麽急呀。別說郡主是我的叔母,真要提親還要去信去曦城問問我父母的意見,就是現在會試結果都還沒有出來,你就這樣心急,成什麽樣子?”

    子恒聞言“嘿嘿”笑了兩聲,“好,那我等會試結果出來了,再去你家提親。”

    寒安隻是笑著看了他兩眼,不說話。

    子恒什麽都好,就是太心急,好像不抓牢自己就會跑了一樣。

    她才不會跑呢。

    子恒是她能抓到的最好的一位夫君了,雖然有些時候實在令人無奈發笑,但總的來說,已經高出普通人很多了。至少,比她母親先前說的,在曦城給她尋一個相公,來的要好得多。

    她一整日都同子恒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好多關於未來兩人生活的事,從官位到未來的子嗣,無一不包。

    說著說著,她自己就沉浸在這種她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幻夢裏,想象著今後的每一日他們都能在一起,所有的幻想都會實現,他們會一直長長久久。

    她這樣想著,然後抓緊了子恒的手。

    諸多哥兒姐兒盡情玩到申時,正說要回京去小軒樓坐一坐,卻見遠處突然行來了一陣快馬。

    那快馬徑直到了他們麵前,小廝滾鞍下馬,跟子恒行了禮。

    “少爺!老爺讓您快些回去,不知怎麽,老爺今日大怒了!”

    子恒的手一抖。他還握著寒安的手,所以那震動也一道傳了過來,讓寒安心底有些發涼。

    她看向子恒,哆哆嗦嗦想問些什麽。子恒卻捏了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目光。

    然後他翻身上了馬,“走罷。”

    梅花在卷地的北風摧殘下掉了些許,模糊了子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