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無毒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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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安當然不知道陸柯打的是什麽主意,她隻是看到了陸柯的言笑晏晏,想當然地覺得他並不會變心。她湊上去,去拉陸柯的手,“陸柯,他們說你要去九門提督家的五姑娘,那我呢,我什麽時候可以進門呢?”
陸柯眼觀六路,沒有看到什麽別的人,這才笑著道:“安兒,這是家中原就定下的婚事,不是我說了算的。至於同你的婚事,我既答應了你,自然會做的妥當,你不要心急,且耐心等幾日,可好?”
寒安原也覺得等幾日並不怎麽樣,但無疑對九門提督家姑娘的提親讓寒安亂了分寸。她拽住陸柯的手,“陸柯,你今日告訴我一聲確信,到底什麽時候能將這件事定下來?你別忘了,我腹中還有你的孩子,要是兜不住了,整個陸家都討不了好!”
眼看著寒安的情緒激動起來,連聲音都變大了,陸柯趕緊捂住了她的嘴。
“安兒!”
他低聲喝道,“這是在九門提督的門前,你不要胡鬧!”
陸柯生怕被周圍的人發現他和寒安的事,尤其是在這當頭上,他更怕寒安把事情鬧大,於是趕緊緩和了語氣,說道:“安兒,今日是陸家向九門提督提親的日子,若有不順,打的是陸家和九門提督兩府上的顏麵。乖,聽我的話,不要胡鬧,你現在先回去,我會將這件事盡快定下來,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好不好?”
寒安抿了抿唇,也知道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將顏麵看的嚴重,於是道:“那我今日便先回府去。但是陸柯,你不要忘了你說過的話。”
陸柯連忙發誓,“不會,不會。”
他跟一旁的小廝使眼色,那小廝連忙上前來扶了寒安,笑著道:“安姑娘,咱們便先回去吧。”
寒安點了點頭。
卻不想還沒有走出這邊的小巷,那邊卻先站出一個人來。
陸柯連忙迎了上去,“二叔。”
寒安的眼睛動了一下。她抬起頭看,看向那個不遠處的儒雅的中年人。
陸柯的二叔自然也看見了她。他問陸柯,“柯兒,這是哪家的姑娘。”
寒安的眼睛動了一下,搶在了陸柯前麵回答道:“二叔好,在下是寒家的姑娘,和陸公子兩情相悅,今日,特地來祝福他和青蘿姑娘,百年好合。”
陸柯的二叔看了陸柯一眼。
“柯兒,這是怎麽回事?”
陸柯怎麽都沒想到寒安會先聲奪人,連忙分辨道:“二叔,你莫聽她胡說,我和她什麽都沒有。我們不是還要去拜見青蘿的父親母親麽?這便快些走罷。”
寒安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她原本的打算是,在陸柯的家rén miàn前暴露她自己的存在,然後再從似是而非的話裏引出她有孩子的事情來,卻沒想到陸柯第一條就先給她否定了。
她目光入冰箭,冷冷地看向陸柯,“陸柯,我們什麽關係也沒有?”
陸柯心裏直呼倒黴,心裏埋怨寒安為什麽不早點走,不然也不會碰上自家的二叔了。
他和九門提督的五姑娘的婚事就是他二叔撮合的,當時還專門問了他有沒有心上人這件事,陸柯當然全部否認。笑話,九門提督在京中有多少權力?
能上攔朝臣,下許百姓,全京城的車水馬龍全部都掌控在他的手裏,向來是陛下信賴有加的人才能坐上這個位置。
九門提督家的姑娘,嫁到他們家來,就算是個庶女,給個側妻的身份也算是低了,全靠他二叔從中協調,這才把這件事給辦了下來。
陸柯早就設想著日後的生活,斷然不會讓寒安出現過來打破他的美夢。所以他一直安撫寒安,就是不想這件事被鬧開,沒想到卻還是被他二叔給撞上了。
陸柯沒有理會寒安的問話,隻是看著那中年人。
“二叔,我是你的侄兒,你不會連一個外人的話都信,卻不信自家的侄兒吧。二叔,我同她真的沒有什麽,我對五姑娘才是一片真心哪。”
寒安聽到他的話,終於炸了。
“陸柯!我們沒關係?好,好,好,那我肚裏的這是誰的孩子?陸柯,你有沒有心!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話,你和我真的半點關係也沒有麽!”
二叔的眼神像刀子一樣,一下子就刺了過來。陸柯頭皮發麻,不敢看他二叔,於是看向寒安,冷笑道:“誰知道你腹中是誰的孩子?你梳著少女的頭髻,卻已經有了孩子,難道你就檢點了?不檢點的女人,誰知道你有沒有說謊?”
“你!”
寒安怎麽都沒有想到他變臉變的這樣快,她想說些什麽,卻被陸柯搶先了一步。
“你不過是寒家一個旁支的姑娘,進入族學學習已是大幸。你自己沒有本事,所以隻能和諸多人曖昧不清,我原不說,是體諒你身為一個姑娘家的顏麵,卻不想你竟做出這般沒有廉恥的事情來,還妄圖將這些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來。真真是人心險惡!”
這話說完,把自己和寒安完完全全地撇開了,並且從各個方麵指責寒安的不守婦德,人品有誤,表明她的話一點兒也不可信。
寒安根本不知道怎麽反駁。
她心血翻湧,先前知道陸柯要娶五姑娘的悲喜一下子全部湧了上來,她渾身都在顫抖,四肢冰涼並且乏力得厲害。
“你……,你……”
她伸出手來,指著陸柯,想說什麽,眼前卻一黑,頓時栽了下去。
恍惚間,她感覺到肚子裏,有什麽東西,順著自己的身子,流了出去。
陸柯的二叔一眼就看到了寒安腹部流出來的血。
他反手拽了一把陸柯,將他拽道旁邊,指著寒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陸柯也被嚇傻了。他是想寒安的孩子沒了,但是也不想這孩子大庭廣眾之下沒了啊。
“二叔,二叔,我……”
他張口想說什麽,卻被二叔一把打斷,“不要跟我說你和她沒什麽關係這種話,實話實說!不然你今兒的下聘,必然毀了!”
陸柯吞了口唾沫,終於不再狡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二叔。
他二叔從遠處看了看躺在那裏的寒安,目光很冷,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拽住陸柯,“我們先離開這裏。你馬上跟我去跟九門提督一家道歉,然後想個說辭,兩家一道把這事的影響減小,聽到沒有!”
陸柯被他的二叔擰住了耳朵,疼得厲害,他也不敢反抗他二叔,於是趕緊說道:“聽到了,聽到了,二叔,我們這就去。您放心,侄兒會好好表現的。”
他最後回頭看了寒安一眼,隱住了眼裏的狠光。他招了招手,小廝們也趕緊避開了寒安,裝作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裏一樣,趕緊跟著陸柯走了。
直到有人經過這個小巷,發現了倒在血泊裏的寒安。
“啊”
一聲尖叫,在當天,響徹了整個東城。
於是在這一天,在陸柯向九門提督下聘的同一天,寒家旁支的姑娘被發現滿身是血的倒在九門提督府邊不遠的小巷裏。
發現寒安的那位姑娘秉承著一片好心,讓府中的嬤嬤丫鬟們將寒霜送去了醫館治療,診斷結果卻出人意料。
寒安懷孕已經三月有餘,她倒在血泊中,不是被人謀財害命,而是因為滑胎所至。
當日到九門提督門前來賀喜的人不少,聽聞這個消息,都非常震驚。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了京中的貴人圈子。
這日碰巧曲明玉沒有去,所以流言根本沒有人去壓下來。寒家支脈的嫡姑娘,寒安的名聲,在頃刻間,就毀於一旦。
寒安坐在床上,目光看向遠處,沒有一點焦距。
曲明玉坐在屋中的楠木桌旁,輕而緩地道:
“出了這樣的事,就算是我想保住你,也是保不住的。你要知道,雖然現今錦繡王朝女子地位有所上升,但婦德依然是一個婦人的行為之本,你還沒有成親,就與人暗通曲款,還懷下了孩子,還在滑胎的時候被京中的貴女撞了個正著,就算是我,也保你不住。你明白麽?”
寒安看著遠處,臉色還有些蒼白,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曲明玉也知道她不會開口。從那日被帶回來,寒安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她也用不著寒安來開口,反正她做了決定,也不過是通知寒安一聲罷了。
“這事兒已經成了定局,對寒家也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你心裏怕是也知道。這京城,是留你住不得了,隻能把你盡快送回家去。我已同你的父母去了信,他們想必兩三日之後也就來了。”
她最後看了寒安一眼,扶著柳嬤嬤的手站起身來,“姨母便勸你一句,回去之後安生過日子,不要再惹這些幺蛾子了,寒家,可擔不起再一次的名聲受損了。”
她說完欲走,卻不想寒安竟然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她問:
“陸柯他,是怎麽說的?”
竟然還想著陸柯?
曲明玉心裏不以為然,卻還是道:“他和五姑娘一起作證,說你在學堂中的時候就常常糾纏於他,這次的事,他也是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毫不知情……,毫不知情……”
寒安癡癡地念著這幾個字,念道最後,竟然慢慢地笑了起來。
“好,好,好,陸柯,你可真是好極了,好極了……”
她抓住被子,緩緩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