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陛下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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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霜實在太鎮定了,沒有被指著罵的惱羞成怒,隻是平而淡地對曲飛泠說,“陛下,臣有話要說。”

    這樣的平靜淡然,讓所有的人都不免在心中想到,她這幅模樣,難道真是冤枉了她麽?

    曲飛泠從上首看了看她,“講。”

    寒霜又伏身拜了一下。

    而後緩慢地開了口:

    “陛下。”

    “臣自回京之日起,就聽聞傳言漸起,本抱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想法,不予理會,卻誰知傳言越發猖獗,到最後已有難抑之勢。”

    她的話音平緩,即使是這樣有些委屈的話,她說來也依舊冷靜,沒有一絲外在的委屈表現出來。。

    曲明玉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而後又收了回來。

    她倒想看看,寒霜還能翻得出什麽花兒來。

    寒霜伏身拜倒,道:“陛下,臣科舉的卷宗,每一章每一卷都曆數在冊,陛下可以查看微臣卷宗,就可以知道蘇大人是否有真的刻意偏袒微臣。至於狀元之位,當初原本就是陛下定的,陛下若是認為臣沒有這個資格擔得起這個名聲,取回去,也是該當的。”

    她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就有一位大人站了出來,冷聲哼道,“好一張巧舌如簧的嘴你這話裏的意思,是指著說當日陛下定了你,是有眼無珠了不成”

    他冷冷地看了寒霜一眼,對寒霜這樣玩弄文字的動作很是不屑一顧,當即躬身拜了拜曲飛泠。

    “陛下,臣前幾日見到幾位到大理寺前來狀告的學生,對他們的話也做了記錄。臣原以為流言蜚語不足為信,隻盼著在朝會之後再請寒霜過去問上兩句。今日寒霜即是在此,陛下也知了,索性便在陛下麵前了結此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曲飛泠看了看他。

    “準。”

    “謝陛下。”

    大理寺的官員傾身拜倒,而後請小黃門前去大理寺提人,把所有的證人都一一帶過來。

    這就有了一點時間差。

    諸位大人們都看著現在還跪在地上的寒霜,雖然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敢在曲飛泠的眼皮子底下咬耳朵,但目光交來錯去,裏麵也隱晦地傳達著各種各樣的信息。

    寒霜卻是一如既往地八風不動。

    在她上一世做丞相的那幾年,她已經學會了將情緒藏在深處。這種隱藏並不是說每時每刻都帶上miàn jù,不以真心示人,那樣太累了。而是說,平時該歡喜就歡喜,該難過就難過,隻是在重要的事情的時候,不管心裏怎麽想,麵上都不會被人看出來。

    所以,外人看著她是一點神情變化也沒有,其實她心裏已經在盤算開了。

    大理寺官員說的是幾個學生。跟她在曦城扯上關係的,隻會是督學府的學生們。那裏麵很有幾個是不喜歡自己,愛在平時使絆子的人。

    人證有了,那羅織的罪名會是什麽呢僅僅是放在自己與蘇雲眠的關係上麵麽?

    寒霜的眼睛動了動。

    不,就算是自己來下對方的棋,她也不會隻走出這樣的一招。有人能證明她和蘇雲眠的關係不正常,自然也有人能給出她和蘇雲眠僅限於君子之交的證詞。法學學生等人剛正不阿,斷然不會站在與事實真相相反的那一麵。更不要說法學學生和儒家學生都非常敬重蘇雲眠,怎麽會往他的身上潑汙水

    但是,如果不是這樣的罪名,那罪名又會是什麽呢

    寒霜垂下眼簾,遮住了自己目光裏的一絲暗光。

    一定有一件事被自己忽略了,但是那件事,會是什麽呢

    大理寺官員口中的“人證”,很快就被帶到了。

    寒霜的目光從那些rén miàn上拂過。她的記憶力很好,所以能夠清楚地認出來這些人是誰,想起來他們的為人,也能夠清楚地記起來他們當時和自己的關係如何。

    果不其然,都是和自己有或多或少的矛盾的。

    裏麵隻有一個人,自己不認得,寒霜的目光在他的麵容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仔細地想了想,依然沒有想起來這到底是誰。

    大理寺的官員見人都到齊了,於是向上拱了拱手,口中稱道:“陛下,人證已到,請陛下準允他們陳述。”

    曲飛泠抬了抬手,“講吧。”

    那些學生都是第一次見到曲飛泠,嚇得腿肚子在打顫,都顫顫巍巍地跪下來,向曲飛泠行禮。

    “草民參見陛下。”

    禮節之後,開始陳述:

    “草民是曦城督學府的學生,和寒霜一屆。當時寒家進入督學府的學生有兩位,一位是寒霜,一位是寒安。寒霜憑借一身巧言令色的功夫,在督學府中修學,但其並無分寸所長,於是諸位先生,其實都並不喜歡她。”

    寒霜聽到這裏,抬眼看了看他。

    那學生身子都在抖,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見到曲飛泠太激動緊張,還是受不了寒霜這樣壓迫性極強的目光。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絲帛。雙手呈前,說道:

    “陛下,督學府的先生們因年事已高,不便來京城。但他們也聽聞了當初那個狀元的事,於是紛紛在這卷帛書上留下了名姓,請陛下過目。”

    小黃門小跑過來,從他的手中接過帛書,然後又快速的跑到曲飛泠麵前,將那帛書遞給了她。

    站在一旁的完顏昭展開帛書,放到曲飛泠的麵前,請她過目。同時自己也往那帛書上看了看。

    隻見上麵寫著:

    “老身萬俟之、尹長安等人伏乞上大理寺書

    草民等人身在村野,雖處江湖之遠,亦有掛念廟堂之心,驟聞科場狀元不實之噩耗,不免痛心疾首,輾轉難眠。

    草民等人,於曦城督學府教學久矣,亦曾為寒氏女之師長,故知其人。略微一敘,以明大理寺視聽。寒氏女依托祖輩福蔭入學,在學中屢有不訓,常令老師難堪,又不愛好,課業中多有不曾完成者,雖桀驁之人,亦不為也。其人孤傲不遜,傲而無禮,不知禮義,愧對聖賢教誨多矣。其入學本應童子試行為十八,但其本事學識卻未能及於此也,雖在督學,但課業不明,實難精進。後又得鄉試十八,成績多於同輩平常好者多矣,草民不敢置喙大人決定,但心下仍不免疑惑頗多,卻無證據,也隻得放下此事。

    後同鄉的一個學子歸來,提及此事,才知寒氏女科場試卷,多有用他人文章者。舉報者言之鑿鑿,草民查看其學識,也不得不信此言。故一同將其送往京城,懇請大理寺裁決。

    科場選才,本是我錦繡千古選才之道,但有人公然犯其公平,實是難忍。還望大理寺多方**,還因此落榜學子公道。

    草民等伏唯再拜,懇請大理寺諸大人。”

    完顏昭舉著那絲帛,一直等曲飛泠看完。曲飛泠看完了,她也就看完了,於是收回絲帛,垂手站到了後麵。

    目光在寒霜的身上打了個轉。

    曲飛泠自己看完了,群臣卻還不知這書裏說了什麽,於是她抬了抬手,吩咐完顏昭念了出來。

    寒霜一字一句地聽著,這下明白了。這是打算將當時寒安的那些事情,弄到自己身上來呢。

    完顏昭念完,曲飛泠掃了掃下麵跪著的人,問道:“這裏麵提到的寫出文章的,是誰?”

    一個人顫著腿肚子站了出來,道:“參見陛下。”

    他看向寒霜,道:“學生並沒有見過寒家的姑娘,都是寒家的一位下人跟學生溝通的,提前給了學生一個題目,讓學生好生做出來。”他頓了一下,道,“平素想要這樣逃過家中先生的代寫也是有的,所以學生不以為然,等寫了那文章,那丫鬟才又拿出錢來,讓學生在當年不要參加kǎo shì,意思是給她家的xiǎo jiě多留一個名額,這樣贏麵會大一些。”

    那學生抿了抿唇,顯然也有幾分覺得這次這樣因為錢財就不去參加科考的行為不大光榮,頓了好一會兒,又才說道:“學生當時也沒想那麽多,正好要外出遊學,於是就拿了那筆銀子,先就走了。後來才知道曦城那一年的kǎo shì題目,正是那丫鬟給學生的那個題目。”

    他伏低身體,沒看曲飛泠,也沒看寒霜,隻是徑直道:

    “學生那個時候就察覺了不對勁,於是趕快就趕了回來,並在暗中查訪,到底當時買走學生試卷的是誰。最終才終於查到是寒家的姑娘。”

    “但是那個時候正逢水患災難,學生一紙告到縣太爺那邊,卻被壓了下來。學生原以為是因為水患災難太重,縣太爺分不出什麽心力來查這件事,但直到寒氏女參加會試,學生都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回複,這才發現了不對勁。但當時學生以為,知道這件事的隻學生一人,恐怕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何況為金錢所趨,也委實不符合一個讀書人的品行,所以一直將此埋在心中。直到如今狀元郎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學生得知了督學府的學生先生們都已察覺不對,也才敢站出來,同諸位督學府的學生們,前往京城,將此事公之於眾,以還科場一個公道。”

    他伏低身體。結束了陳述。

    曲飛泠的目光看向了寒霜,“那麽寒霜,你有何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