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春風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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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明玉今日起來,心情就很好。
大理寺重審寒霜科場舞弊的案子,她補充了所有自己能夠拿到的證據,還把早年埋在寒霜身邊的春風給暴露了出來,當然覺得不會再出什麽紕漏了。今日早晨起來,心情就止不住地開朗,於是叫柳嬤嬤拿了先前買回來的鸚鵡來,心情很好地在那裏逗弄鸚鵡,教其說話。
“參見郡主,參見郡主,參見郡主。”
小鸚鵡嘰嘰喳喳,叫的非常歡騰,曲明玉摸了摸它的腦袋,笑著對柳嬤嬤說,“你看,連個扁毛畜生也知道今兒是個好日子,叫的可歡騰了呢。”
柳嬤嬤在一旁笑道,“正是呢,可見今兒郡主期待了很久的事,可會實現呢。”
“你呀,老了老了,怎麽還是這麽會說話。”
她是笑罵,誰都能聽出來她語氣裏開心的意味。柳嬤嬤陪伴她多年,自然也聽出來了,連忙笑著道:“是,老奴不正經了,該打,該打。”
曲明玉笑著斜睨了她一眼,“好了,好了,不為難你了,不然你大概要說我的不是了。”
柳嬤嬤在一旁嘿嘿地笑。
兩人正是聊得開心的時候,卻見外麵有個小丫鬟趕緊跑了進來,一路跑一路說道:“主子主子,不好了,大理寺那邊讓主子過去呢。”
曲明玉揚了揚眉,“怎麽?這是出了什麽事?”
那丫鬟跑到曲明玉身邊來,垂手躬身地說道:“回郡主,今日在大理寺,春風咬出了您,現下陛下著您趕緊到大理寺去呢。”
曲明玉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加重了。
那鸚鵡吃力,當即快要跳飛起來,撲騰著叫:“壞人,壞人,郡主是壞人!”
曲明玉一下子看向了她。那鸚鵡在她的手下一點點的掙紮,又一點點地沒了力氣,最後脖子一歪,不說話了。
她鬆開了自己的手,從柳嬤嬤的手中接過了一張雪白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她吩咐柳嬤嬤,“去查清楚,誰跟鸚鵡說了這句話,敢在背後嚼主子的舌根,倒也真是有膽子。”
她的目光掃過麵前的所有丫鬟,而後扶住了柳嬤嬤的手,道:“走罷,我們也去大理寺看看,到底春風在背後玩什麽幺蛾子。”
柳嬤嬤連忙在一旁應道:“喏。”
曲明玉帶著一行人很快到了大理寺。
她一露麵就看到了大理寺中正跪著的那些人,她柳嬤嬤的手進去,先去跟曲飛泠行了禮,而後看了看當下的場麵,道:“喲,這都是怎麽回事呢,怎麽一個兩個的,都正跪著呢。”
大理寺丞何項看了她這幅目中無人的樣子,心中頗有些惱怒。但曲明玉到底是郡主之尊,身上有皇室的血脈,就算是對朝臣沒多少敬重,但他們到底也說不上什麽話。
倒是曲飛泠,見了她的這個態度,頗有些不喜。說道:“明玉,你既來了大理寺,便應該按照大理寺的規矩走。不得任性。”
她的話,曲明玉總還不至於不聽,於是在一旁躬了躬身,道:“明玉拜見大人。不知今日請明玉前來,到底是為何呢?”
何項遂將今日請她過來的因由說了。
曲明玉靜靜聽完,笑了一下,說道:“大人,不過是一個丫鬟的話,還是一個前後言語不一的丫鬟的話,也值當您這樣用心?”
她的眉目明朗起來,看向了何項。“何大人,我是寒霜嫡親的母親,和她是母女的關係,雖則她的母親早逝,但我也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虧待了她。我有什麽理由害她?她的生母上官繡可是我的好姐妹,京中誰人不知道這一點?就算按照我和她母親的私交來算,我也從來沒有害她的理由。”
她的眼角勾起,卻沒有絲毫的魅惑景象,隻是目光灼灼地看向何項,氣勢令人不敢逼視。
而後她目光涼涼地看向了春風,“而這個丫鬟的話麽……”
她捂了捂嘴,笑著道:“聽說這個丫鬟先前說了一番證詞,後麵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供詞,這樣左右搖擺的人,當真要聽她說話?”
何項道:“但她的父母兄弟如今都在這裏,都表示是你在背後困住他們,並且借此來威脅春風,讓她在堂上指認寒霜的不是,這一點,你認麽?”
曲明玉看向了後麵抱著站在一起的春風的家人,道:“隻他們一家如此指認,未必就是事實。至少我府中的人,都是知道我是站在寒霜這邊的,怎麽會害她?他們如此指認,卻連個對照的人也沒有,聽證據不可偏聽偏信,大人不會連這點權利都不給明玉吧?”
這話說的,眾人沒有一點可以反駁的地方。但寒府的丫鬟小廝們,本來什麽生計也都落在曲明玉身上,怎麽可能在作證的時候站在曲明玉的對立麵?所以這話兒看起來是光明偉正,其實一點用處都沒有。
何項不敢說的話,春風卻說出來了。她看著曲明玉道:“郡主這話就奇怪了,難道府中的丫鬟小廝有不站在你這邊的人麽?郡主以這樣的人證作證,恐怕會有失公允吧?”
曲明玉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柳嬤嬤立馬反駁道:“若要說人證公允的話,那難道春風的親友就能信了麽?春風可是寒霜身邊的貼身丫鬟,難道還不會向著寒霜麽?”
眼看著爭論開始向著越來越無用的方向去了,何項趕緊一拍驚堂木,喝道:“肅靜!”
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了,看著何項。
何項卻看著曲明玉,一定要她給出一個正麵的回複。
曲明玉道:“大人,我還是那句話,我是寒霜的嫡母,寒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斷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去害寒霜。難道寒霜身敗名裂對我,對寒家會有好處麽?枝繁葉茂才是正理,難道我還會跟這個道理過不去麽?”
寒霜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曲明玉用這種理由壓人,確實是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來。自古以來,子女狀告父母,立足都不穩定,所以勝率非常低。若非春風在曲飛泠的逼迫下藏不住,可能今日還遠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正是陷入僵局的時候,外麵卻陡然傳來一聲質問。
“曲明玉,你摸著良心自己說話,你對寒家,對寒霜,當真問心無愧麽?”
聲音由遠及近,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後望了過去。
一個夫人慢慢走了進來,最後立在了堂下。
寒霜愣愣地看了過去,低聲喚了一句:“繡媽媽?”
正是在南州困境出手相助,與她相交甚好的繡媽媽。
隻是這聲音太輕太低,落在嘈雜的人群裏,竟然誰也沒聽見。
百姓們都沒有想到今日會看到這樣一場大戲:先是一群學生們攀扯出女狀元郎身邊的貼身丫鬟,後來是這位貼身丫鬟攀扯出明玉郡主,再來,竟然還出現一位不知名姓,但是一看就是一位高人的婦人。
所有人都在揣測這位婦人的身份,沒人認識她,但是不妨礙他們各種猜想。何項簡直受不了這麽多百姓的嘈雜,於是連忙又拍了好幾下驚堂木,說道:“都肅靜!來者何人!”
繡媽媽慢慢地跪下了,她就跪在曲明玉的旁邊說道:“在下上官繡,拜見大人。”
“什麽?”
何項猛然起身,曲明玉的眼睛聽聞這個名字瞪得老大,連曲飛泠也坐直了身體,冷眼看向那個婦人,喝了一聲,“放肆!”
繡媽媽慢慢取下了麵上的帕子,露出了一張久違的麵容。
曲明玉的身子一顫,猛然向後一個仰倒,柳嬤嬤看見,連忙在她身後扶住了,喚道:“郡主小心,不要太激動了!”
曲明玉扶住了柳嬤嬤的手。她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調動自己所有的力氣,非常艱難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姐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伸出手去,想抓住上官繡的手,卻一下子就上官繡拍開了。
上官繡冷笑道:“我可沒有你這樣一個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好姐妹。”
曲明玉被她說的麵色一白,隨即她卻又很快笑著問道:“姐姐,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你是不是怪我在你故去之後嫁給昧哥哥?可是我們兩情相悅,他總也不可能一直不續弦吧?何況還有寒霜,我也一直幫姐姐將寒霜照顧得很好啊,我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的。”
聽到寒霜的名字,上官繡往寒霜那邊看了一眼,而後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她對上曲明玉的目光,而後,冷笑了一聲。
然後她轉過身,向曲飛泠的方向伏低了身子,恭敬地拜了一拜,說道:“陛下,繡懇請陛下做主,還繡一個公道。”
曲飛泠看著她。
她們曾經同樣被稱為錦繡四大才女,王見王,總有相惜之意,就算是上官家曾經犯過大錯,但終究與上官繡無尤。何況曲飛泠還曾經感慨過上官繡的命苦。就算通敵叛國的事情逃過一劫,卻也終究沒有邁過懷孕的坎兒去。
她抬了抬手,說道:“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