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上官繡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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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繡伏低了身子,“陛下,繡所告之人,正是明玉郡主,曲明玉。”
曲明玉猛然拽近了柳嬤嬤的手,喚道:“姐姐”
柳嬤嬤的手背曲明玉拽得生疼,但她卻一個字都沒說,隻是默默地反握住了曲明玉的手,而後說道:“上官姑娘,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家郡主那裏對不住你了?在你假死之後幫你照顧寒家,照顧寒霜,連帶著受了多少苦,你竟還要狀告她?你摸著良心說話,這樣當真對得起你們昔日的友情麽?”
上官繡壓根沒看她,把柳嬤嬤整個人和她的話忽略了個徹底。
這是擺明了表示柳嬤嬤還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奴才,沒資格跟她說話。
柳嬤嬤也曾隨曲明玉在各大家族中有過交際的經驗,對於言語和動作有著極其高的敏銳。
見到上官繡不說話,她一麵心裏為自己的主子不值當,一麵卻不得不閉上了嘴。
上官繡伏低了身子,這才說道:“陛下,繡當年難產之事,絕非偶然。全因此人到繡的麵前來,將曲明玉與寒昧早已苟且的告訴繡,繡才未能平緩情緒,以至親女難產,自己也在一段時間內陷入將死狀態,並被直接埋進了棺材。”
外圍的百姓都沸騰了
簡直意想不到今天還能聽到多年之前的寒家後院的密事按照上官繡的這話,那寒昧和曲明玉早就在一起了啊還是背著上官繡的不知道都是不是tōu qíng
群眾們都沸騰起來,互相湊在一起說當年寒昧和上官繡的往事,件件浪漫得讓人心動,怎麽能讓人想到背後居然還有這種故事
何項再度狠命地拍了驚堂木。他都快被惹出了火氣,聲音和力道都快控製不住了,大喝一聲,“肅靜”
驚堂木拍得都震入人心,讓人害怕極了。
百姓們一看這陣仗,頓時嚇到了,趕緊都禁了聲,不敢說話了。
柳嬤嬤能感覺到曲明玉整個人都在抖,她連忙扶住了,低聲對她說,“主子萬不可慌張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中間還有上官家通敵的那件事在陛下心裏梗著,上官繡這個時候出現,未必能討得好去。而且我們當時已經將涉及到的人全部打發走了,找不見人,這樁案子,就是一樁懸案,根本做不得準主子不要自亂陣腳就算退一萬步講,上官繡重回寒家,寒家上下這麽多年都被主子打理得井井有條,她未必能夠討得好去。”
她趁著百姓聲音嘈雜的時候把這些利弊,通通掰開了給曲明玉看。曲明玉聽了她的話,已是逐漸鎮定了下來,看著上官繡,眼裏帶著淚光,詢問道:“姐姐,你為什麽要這樣說我,我明明沒有做過此事,姐姐為什麽要冤枉我難道我們那麽多年的姊妹情,都是假的麽?”
輿論一貫會同情弱者,尤其是弱者還是個美人。美人含淚,就如梨花帶雨,看見的人心中都不免生出憐惜。百姓們一看曲明玉都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個個覺得上官繡欺人太甚。明玉郡主什麽都幫上官繡做好了,怎麽反而還惹來她的不滿一時之間,竟又要嘈雜起來,何項趕緊又拍了拍驚堂木。
這次連話都不說了,隻是目光如刺,掃向在場的百姓,顯然是氣得狠了。
曲飛泠抬了抬手。
她看向上官繡,問道:“諸事都講證據,上官,你的證據在哪裏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過來表明明玉和寒昧關係的那個人,乃是明玉的人。這可不是一件光榮的事,她一個郡主之尊,為了一個寒昧,可沒必要這麽自降身價。”
上官繡伏首道:“繡有證據,隻是,還請陛下摒除眾人,唯陛下覽閱而已矣。”
她這樣一說,百姓都開始不樂意了。都是想看熱鬧的人,而且想把這事兒的最新情況掌握了,回去說方才不會落伍。一旦知道自己要被帶回去,馬上都不肯了。嘈嘈雜雜地嚷道:“有什麽事是見不得人的為什麽不能讓我們看見這也太過分了。”
上官繡一句話沒說,隻是看向曲飛泠。
眼見著後麵的百姓越來越亂,曲飛泠又沒什麽反應,何項隻好越俎代庖一次,一拍驚堂木,說道:“休堂休堂此事容後再議來人請百姓都出去”
衙役們敲打著地麵,肅清場麵,而後紛紛趕人。
百姓們心中雖極度好奇,但誰也不會真因這好奇送了命,於是紛紛順著往出走,不敢再造次了。
曲飛泠叫了完顏昭,讓她把人都帶入京兆府內衙門。外麵的百姓都被趕走了,連何項都知道這樣的場麵不是他該涉及的,於是找了個由頭,趕緊跑了,但也沒跑遠,就在外麵屋子裏等著,唯恐曲飛泠會有什麽別的吩咐。
一直到進到京兆尹衙門的內院,寒霜這才有幾分如夢方醒似的,抬頭看向了上官繡。
在南州的時候,她雖然認識繡媽媽,但是從來隻把她當做一個能聊得來,聊得攏的朋友來看的,繡媽媽當時蒙著臉,身姿還保留著從前的綽約,一點也看不出來已經年近不惑之年的模樣。至少寒霜是真的把她當成同輩眾人來看的,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寒霜看向上線。
摘下麵紗之後的上官繡,容貌也一樣動人。她從前看過上官繡的畫像,畫像上的上官繡溫婉動人,眉眼之間全是溫和。但是實際上,她今天見到的上官繡,眉宇之間卻已然全是凝然。那些溫和全都被碾碎在了時光裏,連渣都不剩。
她囁嚅了一下,想說些什麽,一句“母親”卻堵在口邊,說不出口。
正是她這樣糾結的時候,卻見上官繡已經跪了下來,叩首說道:“陛下,繡懇請陛下做主,還繡一個公道。”
眼看上官繡還要說,曲明玉忍不住了,唯恐曲飛泠真的信了上官繡的話,連忙跳出來說道:“姐姐!你到底對明玉有什麽不滿,咱們回家去解決行不行?或者開誠布公地說出來,也可以啊!又何必要汙蔑明玉呢!”
一張口就又是直接給別人套罪名的話。
寒霜簡直對她這樣張口就告狀的話又無奈又氣憤了。尤其是她冤枉自己也就罷了,偏偏要冤枉自己的母親。寒霜張嘴就要反駁,看向上官繡,卻見她根本完全無視了曲明玉的話,隻是看著曲飛泠,眼裏帶著執著。
曲飛泠看著她。
她心裏默默念了一遍上官繡的名字。
這個名字其實在很多年前,一直都刻在她的心裏。那個時候她還是公主的身份,對世事的認知也多不同於現在。那個時候她還沒有被逼到絕境,一心一意想的還是做一個賢妻良母,做一個能夠為眾人認可的女子。要做到這一點,世家中的才學比拚,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那個時候,自己最大的敵人,就是上官繡。
上官繡是個天才一樣的人物,對詩詞歌賦有著令人驚訝的敏銳,做詩做賦總是讓先生掩卷大讚。曲飛泠那個時候是皇女,心氣也是一如既往地高,所以對這種排名就更是在意得不行。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要和上官繡一爭高下。
最後得到“第一”的,卻還是上官繡。
因為她那個時候已經開始陷入困局,而後開始發現,才氣什麽的,都是次要的,重要的,反而是政治上的抱負和能力。
因為權力,總是能給人想不到的好處和快樂。
她的眼睛眯了眯。
那麽久遠的事情,現在想起來,感覺竟然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她抬了抬手,示意上官繡先起來,“有什麽委屈,你且告訴朕,朕會替你做主。”
上官繡再度叩首,說道:“陛下,繡所言,涉及諸多往事,也涉及無數故人,還望陛下屏退眾人。”
曲明玉聞言,連忙拽緊了柳嬤嬤的手。
柳嬤嬤在一旁為曲明玉抱不平道:“上官姑娘,這話可就不對了,正是因為這事兒涉及諸多故人,所以但凡涉及到的事兒,難道不該跟這些人對照一下證據麽?上官姑娘這樣引導陛下偏聽偏信,是什麽用意呢?”
連寒夫人都不肯叫,隻叫上官繡上官姑娘,擺明了是不想承認上官繡嫁過寒昧的事實。而且,從今日見麵起,她還真一句“寒夫人”都沒有叫過,一心隻以為自己主子才是正室。
上官繡回過頭望了她一眼,眼裏的暗色嚇得柳嬤嬤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還是因為曲明玉還拽著她,這才穩住了腳。
至此卻再也不敢說話了。
雖然就一個眼神,但是也太讓人心驚了。柳嬤嬤垂下頭,心跳得撲通撲通的,她緩了好久,方才緩了下去。
曲飛泠將上官繡的動作和柳嬤嬤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她的兩根手指摩擦了一下,而後站起了身來,對身後的上官繡說道:
“來吧,上官,陪朕進來罷。這麽許久不見,朕也有好多話,想問問你呢。”
上官繡在她背後磕了一個頭,然後馬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