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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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霜和顧懷淵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上官繡正朝著這邊走來。

    他們方才互相明了心意,對於對方又從來都是多有欣賞的態度,這會兒自然濃情蜜意,彼此歡喜得緊。

    顧懷淵拉著寒霜走到了府裏的小築旁邊。

    流水潺潺,亭台樓閣,雖有低切的風聲,但這不損其境,反倒覺出幾分歲月的悠長來。

    顧懷淵拉著寒霜坐到了亭子裏。

    他看著寒霜良久,看得寒霜低下了頭去,問他:“你特意帶我過來,可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顧懷淵看著她,輕輕地點了頭。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玉佩,放進了寒霜手中。

    玉佩從他胸口取出,還帶著他貼身的熱度。寒霜的手背燙了一下,手指顫動著往回縮了縮,卻被顧懷淵抓住了她的手。

    寒霜的手顫了一下,隨後不動了。

    隻聽得顧懷淵說道:“寒霜,這是我家傳的玉佩,我今將它贈與你。我顧懷淵今日對天起誓,昭天地為盟,願娶寒霜為妻。從此山高不阻其誌,澗深不斷其行,惟願今生今世,相許想從,不離不棄。”

    寒霜的手一顫。

    她抬頭看向顧懷淵,顯然沒有想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心中“砰砰”地跳。

    過了半晌,方才將手收了回來,囁嚅了一下,說道:“我們這樣,算不算是私相授受?”

    沒有人教過她男女相處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看著學來的。但她卻也知道,就算自己今日答應了顧懷淵,但若是上官繡不肯,那……想必也是不會成的吧?

    她有些不確定地想。

    這確實不應該怪寒霜,她對這些事的概念實在太弱了。在曦城的時候她尚且年紀還輕,寒安的母親又不可能事事為她考慮,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尤其是感情的事情上,從來不曾有人給她啟蒙。

    但她那個時候也從未想過感情的事,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麽。等後來回了京城,曲明玉卻巴不得她出醜,這些事情自然說的不多。同樣也是因著寒霜自己潔身自好所以也未曾真鬧出過什麽事情來。她先前還覺得還好她對感情這事沒什麽需求,但現在真當她需要的時候,她卻才發現,自己知道的東西委實太少。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她在心中暗自懊惱。因著先前的那話,她不好意思看向顧懷淵,於是隻是低了頭,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

    顧懷淵輕笑,“傻姑娘,我從來不是要你私相授受。我隻是想同你講明白我的心意,若是你願意,我便shàng mén去求你的母親應允我們的婚事。否則若是你不願,我偏生去問了,倒像是逼迫著你在做這件事。但我卻又並不願這樣做。”

    言辭懇切。一下子就讓寒霜抬起了頭來。

    “回之”

    她喚他,但開口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於是隻是靜靜地仰起頭,望著他。

    顧懷淵低頭對上寒霜的目光,輕輕地低下了頭。

    “你們在做什麽?”

    上官繡一過來,便看到顧懷淵將要吻下去的模樣。她隻覺得心火一下子湧上心頭,當即出聲喝道。

    寒霜和顧懷淵猛然驚醒,兩人立刻遠離,距離一下子拉開了許多。

    上官繡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背對的身形上掃了一眼,尤其在顧懷淵的身上多打量了幾眼。而後將目光落到了寒霜的身上。

    她喚道:“霜兒,過來。”

    寒霜聽見了,右眼小心翼翼地往顧懷淵那邊瞄了一眼,顧懷淵向左邊側了側腦袋,對著她安撫性地笑了一下。寒霜頓時放了心,站起身來,跑過去扶住了上官繡,喚道:“母親。”

    上官繡也是從那個青春爛漫的年紀過來的,怎麽會看不出來他們的小動作?何況這事兒又不是先前沒有征兆,所以上官繡並不意外。

    但是她生氣。

    寒霜不知道男女之間相處的界限和禮數,難道顧懷淵也不知道?在這樣他們名分都還沒有定下來的情況下,顧懷淵就開始對寒霜動手動腳,成什麽樣子?

    她看著寒霜尚且帶著幾分嬌羞地走到她麵前來,不免瞪了寒霜一眼。

    寒霜連忙端正了顏色,扶著上官繡,不敢再笑了。

    上官繡看了寒霜幾眼,看得寒霜低下頭去,方才轉了目光,看向顧懷淵,問道:“不知國師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顧懷淵起身,走到上官繡麵前,彎腰下去,行了個大禮。

    上官繡退了兩步,避開了他的行禮。

    隻是冷淡道;“國師大人客氣了,繡身上沒有官職和誥命在身,受不得國師大人的一拜。”

    她看到顧懷淵,就不免想到剛才顧懷淵的舉動。寒安的故事就是前車之鑒,她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也陷入到那種無助的境地中去。

    她看著顧懷淵,根本沒有聽他說出來他想說的話。隻是道:“國師大人,家中沒有可以招待國師大人的人,國師大人若是無事,還是請吧。”

    一邊下了逐客令,一麵對春風吩咐道:“春風,送客!”

    “母親”

    寒霜想說什麽,被上官繡的一個眼神定在原地,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懷淵看了看寒霜,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上官繡這個時候正是在怒氣衝天的時候,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寒霜這個時候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他還是稍後再來好一些。

    於是顧懷淵拱了拱手,說道:“既是如此,某便隔日便再來拜訪,還請上官夫人好好養病,願夫人能夠早日康複。”

    上官繡冷眼看著他拱手,冷眼看了很久,最後才點了頭。

    她又喚了一聲,“春風,送客。”

    春風看了寒霜一眼,垂手應了,“喏。”

    春風帶著顧懷淵出去了,上官繡這才看向了寒霜,喚了一聲,“霜兒”

    寒霜連忙跟了上來,扶住了她,“母親”

    她抿了抿嘴唇,說道:“母親怎麽不聽回之把話說完?”

    她在這些方麵遲鈍得過分,也不明白上官繡的想法。隻是想著她和上官繡已經握手言和,母女之間自然不應該有任何隱瞞。何況她和顧懷淵的事也從來繞不過上官繡去。

    上官繡斜睨了她一眼,“回之?”

    寒霜的臉立馬紅了,低下頭說道:“是女兒說錯了,應是國師大人。”

    她扶著上官繡的手,又問了一句,“怎麽母親不聽國師大人說話?”

    上官繡頓住了腳步。

    她轉身,看向了寒霜。

    “霜兒”

    寒霜抬起頭,看見上官繡的麵色嚴肅下來。她麵上的嬌羞神色也逐漸褪去了,有些忐忑地問道:“母親,怎麽了?”

    在她看來,顧懷淵已經是極好極優秀的人了,至少比賀三思那樣rén miàn獸心的人好多了。但是聽著上官繡的意思,卻好像不是這樣認為。

    看著上官繡有些欲言又止,寒霜道;“母親若是有什麽想法,不妨直說。”

    她看著上官繡,麵上已經將情緒壓了下去,但心裏卻難免七上八下。

    上官繡拍了拍她的手。

    帶著她一邊走,一邊說道:“霜兒,母親也不是那樣不開明的人,硬生生要棒打鴛鴦。隻是……”

    上官繡頓了一下,又想起來先前顧懷淵要吻上寒霜的畫麵。

    真是不為霜兒著想。

    她心裏莫名火大,但看著寒霜有些忐忑的神情,這話就說不出口了。隻是問寒霜,“霜兒,你先告訴我,你們現今,走到哪一步了?”

    寒霜一愣,隨即搖了搖頭,連忙道:“母親多慮了,我……”

    上官繡一看她的神情就明白了,她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道;“沒有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就好。”

    她帶著寒霜繼續向前走去,說道:“霜兒,母親平素見著國師,倒是極好的。但這私相授受的事情,她委實做的糊塗。你要知道,稍有不慎,敗壞的是你的名聲。寒安的事尚且曆曆在目,你難道忘了不成?國師的家世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真有些糊塗賬被攀扯出來,你屆時的處境,和當年的寒安,又有什麽區別?”

    都隻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寒霜連忙道:“母親多慮了,回之不是那樣的人。”

    上官繡聽著寒霜一口一個“回之”,好無奈,“知人知麵不知心,總歸這事兒他做的不地道,我要是沒有來,你們要真發生了什麽,你要怎麽辦?你終究是個姑娘家,就算因著陛下的緣故錦繡的女子身份有所上升,但實則很多人還是拿著老祖宗的家法來說事,到時候你怎麽辦?”

    她伸出手來,點了點寒霜的額頭。

    “此事既然被我知道了,母親卻不能不管。他若是有心,自然應該表明些態度出來,卻不能讓你一直縱著他。否則,就算退一萬步講,若你往後真的進了他的家門,按照你這樣事事顧念他的做法,你在家裏的地位,恐怕也不甚妙。”

    寒霜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上官繡說,退一萬步講,說她以後進了顧懷淵家中的後事,是不是實則心裏,也已經有了動搖呢?

    她埋下頭,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隨後應了出聲。

    “是,母親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