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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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了相州知州也參與到了這件事情之後,寒霜和顧懷淵在很長的時間裏都沒有說話,竇章顯然有些著急,在旁邊喚了兩聲,“大人……大人?”

    顧懷淵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而後便看到還在一旁立著的那位買官入衙門的人正在旁邊躬身站著。他笑了笑,“一時疏忽了。”抬了抬手,請他們倆都坐下了。

    顧懷淵道:“我們也不過是沒有想到知州也參與到這其中罷了,別的倒與你們無關。”

    他屈指敲了敲桌麵,外麵在院子裏候著的老七聽見聲音,裏麵進來了,給竇章和另一位來客倒了茶,又很快就退了出去。

    顧懷淵道:“此事你們在相州,知道的事該當比我們多些,還有什麽別的事你們要說的麽?”

    那買官的人說道:“說來也是慚愧,某雖也是買官入了衙門,但實則心裏也還有著些文人的骨氣,覺得他們有些行事太過無賴張揚,有些丟了本分。”他苦笑道,“某雖知這話說得矛盾,但又偏是肺腑之言。竇章同某說了兩位大人是從京中來的,想必也正是因此事而來,某雖不才,但卻願為兩位大人所驅,助兩位大人查清此事。”

    他道:“這買官之事,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明白,大多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多事情都很模糊,百姓鬧不清楚買官這件事到底存在不存在,就連相州的許多官員,怕是也不知道,這事兒真要做,應該去找誰?”

    大抵是他來的時候就已經組織好語言了,說話說話非常流暢有條理,寒霜根本不用多想什麽,隻需要跟著他的言語走就是了。

    隻聽那人道:“買官之事,其實衙門裏倒是保密了的,真正知道此事的,還是地方上的豪族和大商人,這些人不缺錢,又因著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所以家中有所成就之後,他們都願意將家中的子弟培養成為官的人,某也是因此,才最後入了衙門。”

    他道:“相州這兒不大,各方麵又不拔尖兒,所以反而助長了暗中的這種氣焰,相州周圍十裏八村的商人和豪族,都會同知州做買賣,把他們想要的官職明碼標價賣出來,或者是相州,又或者是周圍的其他州府。”

    寒霜聽到這裏眼睛一抬。

    果然。真要這是一人之力,斷然不會還跟外麵其他州府的官員有所勾結。這又不是什麽值得自豪的事,難道他們還會將這事兒拿去四處宣揚麽?

    那人道:“可以想見,這些州府之人怕是都得了同一人的授意,知州再往上的人,某卻是不知道了,但知州才收了某家中給他的錢財之後,曾將這些買賣交易的錢財放在一個賬簿上,就是不知,現下這賬簿,去了哪裏了。”

    這是個很關鍵的信息。

    寒霜動了動耳朵,後麵又聽了一會兒,又聽著顧懷淵問了他一些問題,見問不出什麽來了,這才請他們下去。

    那買官的人最後向他們躬了躬身。

    他道:“兩位大人,某知買官一事實屬違背道義,某也並不多辯解什麽,但某仍希望大人在詳查此事之後能夠寬容一些,至少讓民間不受太大的動蕩。畢竟百姓無辜。”

    寒霜因此多看了他一眼。

    “好,我記下了,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並未想到寒霜還會問他的名姓,愣了一下,隨即拱手說道:“在下夏侯之。”

    寒霜的眉峰動了一下。

    但是她沒說什麽,隻是擺了擺手,讓他們都下去了。

    竇章和夏侯之沒抬頭,自然不知寒霜的表情。顧懷淵卻一直看著她,這事兒卻瞞不過他的眼睛。

    “怎麽了?”

    寒霜搖了搖頭,卻又突然想起來顧懷淵曾說得要坦誠相對的話。

    她愣了一下,道:“這人一說名字,我倒是想起來了,我們那一屆入選要入殿試的人的名單的時候,這人就在候選名單的後一位,和殿試的名額失之交臂,倒是可惜了。”

    不唯如此,當年這人是進了殿試的,而且才學不差,很快就得了曲飛泠的賞識,從一個七品官員做起,後來成為在雲州盤踞一地的霸主。雲州低處偏遠,一直都是一塊難嚼的骨頭,但這人去了不到三年,就讓雲州民風一肅,經濟也很快地發展了起來。絕對不可小覷。

    她想起來這人kǎo shì的時候總是不如意,上一世似乎在科舉中的成績也不是特別好,不過將將過了科舉的線罷了,但真才實學卻是有的。這一世因著自己提前參加了科舉,寒安也買了試卷成功拿到殿試的入場券,所以擠掉了兩個名額。

    卻不想其中就有他。

    更不要這人最後竟然回鄉,買了一個小官。

    而更巧的是,因著寒霜還在,因著寒霜那會兒在曲飛泠的身邊,所以這事兒竟然就交給了寒霜來辦,也正因於此,寒霜竟然在今時今日今地,與他碰上了。

    世上的緣法,委實說不明白。

    腦子裏轉了一圈,回過頭來,卻不過是一瞬的事。

    寒霜對顧懷淵道:“這人倒是實誠,就是可惜了,運氣不大好。科舉也是,今日也是,等這件事拔出蘿卜帶出泥,這人怕是也不能再繼續為官的。倒是可惜了他一片為民的心思。”

    顧懷淵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倒是心軟了。這就信了他不成?”

    寒霜道:“信與不信,其實隻要找到知州的賬簿,一切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

    顧懷淵笑了一下。

    他吩咐外麵的老七進來,跟他說了兩句話,便見老七抱拳走了。

    寒霜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這麽青天白日的,你不會現在就讓老七去知州府裏找賬簿吧,有些危險了。”

    顧懷淵道:“不過是去探探罷了。這會兒著實太早了些。不過讓他走罷,我正好有些事要同你說。”

    寒霜抬起頭,有些不解。

    “什麽事?”

    卻不想不知道什麽時候顧懷淵湊了過來,和她貼的極近。她看見顧懷淵眨了一下眼睛,而後問她:“我隻是看著,你似乎對那夏侯之,很有些好感呢。”

    寒霜看著他湊得極近的睫毛,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顧懷淵惱了,伸手去撚了撚她的耳垂,“笑什麽?”

    顧懷淵的手暖暖的,碰在寒霜的耳垂上,好像猛然點燃了火星子,一下子就讓寒霜的臉燒了起來。她往後推了推,身子縮到了椅子裏麵,從旁邊隨手拿了一冊書擋住了自己的臉,忍不住笑嘻嘻,“回之,你不會是醋了吧?”

    一冊書哪裏擋得住顧懷淵?他伸出手來,作勢就要將那書抽走。寒霜連忙抱住了,書冊的封麵蹭在寒霜的鼻子上,她露出兩隻滴溜溜的眼睛,圓圓的,看著顧懷淵,耍賴,“是不是呀,是不是呀,你定是醋了吧?”

    雖然她擋住了臉,但顧懷淵卻可以想到她掩在書冊下的唇角的笑意。

    他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隔著書冊,屈指輕輕地點了點寒霜的鼻子,眼睛都彎起來,“是啊,我醋了。”

    眼見著寒霜還在笑,忍不住埋汰她:“小沒良心的。”

    寒霜“嘻嘻”地笑開了。

    隻有這種時候,她才表現得像個孩子,雖然有些傻氣,但同顧懷淵在一處,不用去思考許多別的東西的時候,她卻寧可自己能夠一直這樣傻氣下去。

    就好像她小時候聽的一個說書的老爺爺講的故事:有一朵蘑菇,蘑菇下有個小公主。不管風吹還是日曬,小公主都會很快樂。她頭頂上有人一直護著她,所以她可以不用長高,不用長大,可以一直保持單純和天真。

    從前她覺得這是軟弱,但現在,她卻有些甘之如飴。

    寒霜笑得整個眼睛裏都帶著星星,顧懷淵在對麵看著她,看見她笑得甚至眯起來的眼睛,完全可以想見寒霜的快樂。

    他由著她笑了一下,然後拍了拍她的腦袋,將她手中的那冊書拿走了。

    寒霜沒了遮掩,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慌忙要起身來拿那冊子。卻不想因著她先前自己縮進了椅子內側,這會兒雙腳動作都不快。顧懷淵傾身往前了一些,手落在了寒霜身後的椅背上,身子亦往前貼了帖。

    頓時寒霜後麵避無可避,前麵就是顧懷淵,周身一下子全是她的氣息,她一下子更羞了。

    於是又往回縮了縮。

    訥訥地說:“把書還給我啊……”

    很委屈的聲音。

    顧懷淵勾了勾唇角,他手裏拿著書,卻不肯給寒霜,隻是向著另外一個方向伸長了手,將書冊放到了另一側的椅子上。

    “不給。”

    寒霜委屈極了,伸手要推他,要從他的包圍圈裏衝出來。

    顧懷淵的手卻更快,左手抓住寒霜的肩膀,將她摁進了椅子內側。動作依然是溫柔的。

    “小沒良心的。”

    他用另一隻手點了點寒霜的名字,這樣說。

    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後消失在了他和寒霜的唇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