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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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霜很快過來了。

    那小黃門早已走了,書房裏隻有展照白一人,正用手捂著腦袋,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難道還真的出了什麽事?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又很快被寒霜給放了出去。若是當真有事,展照白現在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兒?曲飛泠又怎麽會隻派一個小黃門過來呢?

    她心中稍定,走到展照白的旁邊問道:“怎麽了?”

    展照白看見寒霜簡直像是看見了救星,抓住她的手,“素白,你可來了。”

    寒霜無奈極了,展照白雖然年紀比她大,但這性子偏像個孩子,有時候她甚至有種這是自家弟弟的感覺。

    簡直不忍直視。

    她沒動,任由展照白抓著她的手,隻是又問了一句:“到底怎麽了?”

    展照白遂將曲飛泠要來巡視的事情說了。正是同寒霜先前所想的一模一樣。

    “這些都是當做的,那位公公也將諸事都說清楚了,大人照著這些事做就是了,怎麽唯恐成這樣?”

    “你不知道!”展照白趕緊將那小黃門離開前提點的那話說了。

    “墨州出了那檔子事兒,若是兗州再出現同樣的狀況,陛下肯定會震怒的。到時候誰能躲得過?”

    他看著寒霜,完全將她當成了救星,“素白,我們應該怎麽辦?萬一到時候陛下查出什麽來,怎麽辦?”

    若是他自己查訪解決,此事也就隻在兗州的範圍裏,多少都能控製。但若是鬧到陛下麵前去,那便當真不可控了。到時可如何是好?

    還有一層私心一些的:這些事兒本來也不是展照白為之的,若是他自己查,多少可以讓他自己獨善其身但若是鬧到曲飛泠麵前去,到時候誰會信他沒有介入到這些事兒中來。到時候恐怕第一個被責問的就是他。這事兒本不是他做的,何以他定要承認這些?委實也有些強人所難了。

    寒霜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抬頭道:“大人讓諸位縣令大人來一趟罷。這樣的大事,總應該告訴諸位縣令大人才是。”

    展照白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寒霜。寒霜解釋道:“這些事兒,終究隻能問到諸位大人,才知道究竟如何?若是大人不緊著這幾日將此事解決掉,難道真的要等到陛下來的時候再解決麽?”

    展照白:“可是……我什麽也不知道……”

    他抬頭看向寒霜,“這事兒素白你來說可好?我……我不敢說……”

    寒霜:“……”

    “此事隻能大人來說,素白不過一介書記員罷了,這些事素白委實沒有立場來說。”

    這事兒全權交給展照白委實有些為難了,寒霜於是便提點了他幾句:

    “自來與民生有關的,大抵都是從稅收、經濟、有無民間亂事來看的,大人從這幾點去說,想來總是不差的。”

    這些其實就是兗州現在有問題的幾個點了,寒霜不能提點得太明白,於是隻能從這樣的方式告訴他。也是炸一炸那些縣令的意思。

    展照白將那幾點翻來覆去地背了好幾遍。他雖然性子綿軟,但到底也算是大家出身,在必要的時候裝裝樣子,卻還是足矣的。

    他又同寒霜核對了一番怎麽說這些事情,而後才終於喚了小廝進來,“去,將諸位縣令請來。”

    那小廝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提醒道:“大人,現下已經晚了。”

    展照白看了那小廝一眼,“本官知道。你去叫他們過來罷。”

    那小廝愣了一下,而後彎了彎腰,“喏。”

    展照白從前從來沒有在這個時辰叫過人過來,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不管是那前去報信的小廝,還是後麵聽了消息的縣令們,都不免大吃了一驚。

    那些個縣令正好是湊在一塊兒的,聽了小廝來報的話,一時心中都不免有些唯恐。他們湊到一塊兒問道:“你們說,這展照白不會真的長了腦子了吧?他難道知道我們在私底下聚到一處不成?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叫人來讓我們過去?”

    一麵說,一麵去看王大人的神色。

    那王大人自然看到了他這幅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他沒說話,隻是端起手中的杯盞,抿了一口。

    酒的香氣朝著他的味蕾而去,他心中頓時暢快多了。

    他看了一眼剛才說話的那人,“你也就這麽一點膽子!連老鼠都沒你這樣膽子小的!”

    他看了那人一眼,麵上是有些輕蔑的神氣。但那人隻是敢怒不敢言。隻旁邊的人趕緊問道:“那依王大人之見,此事應如何?”

    王大人垂眸看了看那桌子的邊緣,手指繞著那酒杯動了動。

    “他就算知道了我們在這裏聚會又如何?難道他還能有什麽證據說我們在謀劃什麽不成?要知道,今日在這裏的可都是參與到掰他下台的行動中的人,難道還會有人會泄露了消息出去的麽?”

    他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所有人,目光裏帶著警告和審視。一旁的人連忙道:“王大人說笑了,大家都是抱著一般的心思過來的,自然不會做出什麽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舉動來的。隻是這個時候展照白還叫我們過去,諸位大人頗有些不明白,所以難免惶恐了些。”

    王大人冷笑,“一點似是而非的消息,竟也能讓你們失了平常心。在這裏尚且如此,見到展照白的時候你們又當如何?”

    他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點證據都沒有的事,也值當你們這樣大驚小怪?”他看了看眾人,道:“沒有影兒的事切莫多想,否則才是平白露了馬腳。”

    他站起了身來,“既然展大人要我們過去,我等還是不要讓他等太久了。某先行一步,諸位大人請便罷。”

    說完就走了出去。

    留下剩下的那些大人們互相看了一眼,什麽話都不敢說了,隻能默默地跟著王大人出來了。

    在那小廝還沒有過來之前,他們正在討論怎麽在曲飛泠來的時候給展照白使絆子,展照白這一叫人過來,他們怎麽會不心生惶恐?他們本來是想問問王大人這事兒到底應該怎麽辦,但王大人的態度,明顯就是毫不在意的樣子,他們才做不到這樣,心裏怎麽不可能不七上八下?

    一行人特地錯開了往知州府裏走,等七七八八都到了的時候,展照白終於走了出來,坐在了上首。

    他端著茶盞,目光掃過了下麵的人。“都來得挺齊全的啊。”

    他笑了一下,點了點下巴,讓寒霜坐到他下首的位置上去。

    同來的那些縣令們都看了她一眼,見是個姑娘,之前倒是也露過一次麵,同展照白關係又似乎極近。想來是同展照白一樣的路子進來的。他們掃了一眼,自然也就收回了目光。不過是個女子罷了,這人的存在又不會動搖他們什麽,自然犯不著他們去多看多問多想。

    於是寒霜安穩地坐了下來。

    展照白端著茶盞,先抿了一口茶。

    他道:“你們想來也已經知道了陛下南巡的消息。那本官便再告訴你們一條,陛下將於十日之後到達兗州,而在這之前……”

    他的目光緩緩地掃過了眾人,“……在這之前,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個解釋?比如私自征稅等事?”

    坐在下首的好幾個官員心中都是一突。他們垂眸看著桌麵,根本不敢看展照白的神色。

    這是被發現了?

    展照白什麽時候發現的?為什麽從前一點消息都沒有表露出來?

    他是才發現的,還是一直扮豬吃老虎?

    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也想跟他們一樣,先下手為強,在陛下麵前去挑明這些情況?

    還是今日特地這個時候叫他們過來,果然是無心之舉麽?還是有意為之?

    ……

    一瞬間,這些縣官們就已經想了許多,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拋出來,震得他們自己心頭發顫。

    王大人吞了一口唾沫,麵上雖然神色如常,但是心裏也是免不得一突。

    但他終究更能將那些情緒隱藏起來。

    他看向了上首,裝作不明白的模樣,笑著道:“大人這是何意?下官怎麽聽不明白?”

    展照白的目光轉向了他。

    展照白輕輕地笑了。

    不同於他平素笑的連眼睛都眯起來,這回展照白的笑容卻隻是牽動了嘴角,眼神卻清淩淩的,完全看不出來一絲笑著的痕跡。

    王大人端著茶盞的手不自覺地加了力道。

    展照白的這種笑容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展照白的父親,也是這樣皮笑肉不笑的姿態,似乎永遠保持著一種能將人看透的模樣。委實有些讓人不安。

    “王大人不知道?”

    他聽見展照白這樣問。

    王大人勉強地牽扯出來了一個笑容,“下官確實有些不明白,不知是誰在大rén miàn前嚼了舌根子,竟讓大人覺得兗州境內的賦稅不實……”

    他的話沒能說完。

    展照白手中的杯盞猛然砸了下來,正正地砸到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