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再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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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七還欲說些什麽,聽聞此言,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低下頭,道“喏。”

    長老同杜七說明之後,方才叫了展照白同冷素白一道進來。

    他說道“兗州縣官的職位既然有這許多空缺,也就意味著我們能插手的餘地多了不少。杜七”

    他喚了杜七一聲。

    杜七自袖中取出幾冊薄薄的冊子來,依次擺在他們眾rén miàn前。

    他道“這是目前找到當鋪,想要為官的人員,還請諸位看看。”

    寒霜翻開了那本冊子。隻聽杜七道“這冊子上有二十三人,兗州縣官空缺二十人,但一州之官不可盡以財取之,所以這裏麵最多選八個人出來。”

    他看向展照白,道“照白,人選你自己多琢磨琢磨。”

    展照白看著這些哪裏能看出什麽深層的東西出來?當即就想將這些東西都交予冷素白定奪。但他好歹想起來這是在長老麵前,因此忍住了,心中卻盤算道“等回去了之後,定要讓素白來想這些事情,自己,唉,八成是想不出來的。”

    他心中雜七雜八地想著,卻聽上首的長老道“杜七說的是,此次這裏麵至多隻能選八個人出來,斷不可求多。你們也不必著急,回去之後慢慢斟酌,想要調查的也都可以調查一番,一旬之後給出答複就是了。”

    展照白同寒霜都稱道“喏。”

    長老見他們如此乖覺,麵上倒也點頭。他道“今日找你們來,縣官之事是一樁事,我這裏,卻還有另外一樁事。”

    寒霜同展照白自然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長老請說。”

    長老道:“今日你們都不是外人,我便直說了。主子因著一些事,近來正是急需銀子的時候,你們將這些縣官安排下去了,便趁著今年,盡快回些銀子來,不要耽誤了主子的事才好。”

    話說得溫和,但這太過直白的要錢手段,也還是讓寒霜愣了一下。她往旁邊瞥了一眼,果然也看到了展照白怔怔然的模樣。

    寒霜心中盤算:“看來展照白也是不知道此事的,那長老這個時候要錢,是為了什麽呢?近來京中可又是出了什麽變動,讓這個人不得不需要大額銀兩呢?”

    杜七也不曾想到長老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垂首問道:“不知主子此番需要多少銀子?又是什麽時候要呢?”

    寒霜借著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杜七麵上的神情很有些逆來順受,全然不是自己常見到他的樣子。但是仔細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想來長老要錢這件事都不是第一次了,杜七也早就習慣了。雖然他其實有個皇商的身份,但跟京中的勳貴比起來,還是比不得,所以在這些事上,少不得要妥協。”

    沒人知道她心思早就活泛開了。

    長老看了杜七一眼,道:“此次需要七千兩白銀,三月之內必要送到。”

    寒霜心裏一驚,七千兩?

    連展照白麵上的顏色也變了變。

    長老的神色卻依舊很溫和。他的袖子拂過了桌麵,行止間帶著些京城中人常有的氣度,而且顯然也是在鍾鳴鼎食之家浸淫良久,這動作做來,並不覺邯鄲學步,竟是分外流暢自然的。

    長老說道:“我知道這不是一筆小數目,也不是都要你們自己拿出這筆錢來,你想想,兗州有百姓數萬,每人拿出一些,不就出來了麽?算不得什麽大事。”

    展照白抿了抿唇,他心想道:“這不是同那些縣官們先前斂財的法子如出一轍?兗州一州尚且如此,錦繡五十州若各個都按這樣的標準來,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長老要這樣一筆錢做什麽?主子又要這樣一筆錢做什麽?”

    如此一想,他心中竟有些慌亂。

    展照白拱手道:“長老,非是照白不欲遵長老的命令,隻是兗州民苦,先前才受了那些縣官們的折磨,現在好不容易改變了,卻又要去向他們征稅,這讓兗州的百姓們怎麽看呢?此舉……怕是有些不妥。”

    長老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目光就如一口深井,裏麵看不到半點光亮。展照白自然不敢抬頭看他的神情,但卻也能夠感受到長老目光中所蘊藏的壓力。他咬住牙,沒露出一點退縮的影子。

    長老看了他半晌,冷笑道:“展照白,你當知道,我既能讓你洗脫冤屈,自然也能將你再送回地牢。你真當你坐在知州的位置上就能毫無顧忌了麽?”

    他看著展照白,聲音低下來,“你要知道,如果你是個沒用的人,那你這知州的位置,也就做到頭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展照白咬住了唇。

    寒霜見此,心中卻不免琢磨得更多:“長老這筆款項背後定然有所圖謀,不若放長線釣大魚。”

    她走上前去,拱了拱手,說道:“長老,此事我們知道了,回去之後定然想個章程來,不負長老的所托。”

    長老看著她,半晌之後,方才露了一個笑容出來。

    “冷家的姑娘,果然有些不同凡響。”

    他這樣說道。顯然是對冷素白的態度更為欣賞。

    隻有展照白震驚地看著冷素白。寒霜見狀,伸手去捏了捏他的手心,給了他一個撫慰的眼神。

    展照白抿著唇,終於還是選擇相信冷素白,不再多言,隻是低下了頭。

    長老將此事吩咐完畢了,便也終於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若非為了主子的大事,他此次也不會特地到這裏來一趟。先前他們費了人力物力去將展照白從地牢中救出來,可不是隻想要一個對他們的決定充滿質疑,拿不出銀子來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上。若是當真展照白誓死不從,那沒辦法,他們也就隻好先下手為強了。

    他心中想著方才的事,不免想道:“還好冷素白是個有眼力界兒的,不像展照白這般迂腐,雖是個女兒身,倒也比展照白強些。”將冷素白和展照白對比起來,他竟不免覺得慶幸:“還好當初沒聽杜七的話,否則若是疑了冷素白,今日的事,怕是還不這麽容易了。杜七果然是個癡情種子,不過是個見了一麵的人,竟也險些讓他差點鬧將起來,還好定住了。”

    他垂下目光,想到杜七這般的深情,嘴角卻勾出了個冷笑出來。

    卻說寒霜拉著展照白走出來,等下了杜七的馬車回了自己的院子,展照白當即黑了臉甩開了寒霜的手。

    “素白,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圍的丫鬟們都垂下腦袋,但耳朵都豎了起來,顯然是覺得有熱鬧可以看了。

    寒霜揮了揮手,對那些丫鬟們吩咐道:“都下去罷。”

    將丫鬟打發走了,她方才說道:“當時那樣的情景,若是我不幫你應下來,還不知長老會做出什麽來。他們方才將你從牢中救了出來,你現下卻做不得他們要做的事,對他們來說,也未免太沒用了些。”

    展照白又何曾不懂這一點。他道:“左右不過一個官位罷了,大不了我不要這官位了,我卻不願去要百姓們的銀子,尤其是還以私心的名義去要,更是罪大惡極。”

    寒霜無奈,“照白,你好歹也是家族中長大的人,難道當真以為你將官位交付回去,此事便能不做了?”她湊近了過去,低聲說道,“你已然知道了他們的事,難道現下還能抽身而出麽?”

    展照白緊抿著唇。

    “那當如何是好?”

    寒霜一時沒有說話。

    展照白止不住的心慌,他抓住寒霜的手,“素白,我們應該如何是好?”

    寒霜的手不著痕跡地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她沉吟了一會兒,終於問出了自己關心已久的問題。

    “照白,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長老的身份麽?是什麽人的家老能有這樣的能耐懂的如何幹涉陛下的決定?又是何人需要這樣一筆數額不菲的銀子?按理說背後那些財權皆重,難道還會有差錢的地方麽?為什麽需要這樣一筆銀子,這筆銀子最後又到底會被用到何方?你難道留不曾想過麽?”

    展照白被她的一長串問題打蒙了。

    他沉默了很久,道:“長老背後那人的身份,我卻是不知的。此事隻有七爺知道,旁的人,怕是半分都難窺進去的。隻是”

    他恰到好處地頓了一下,隨即抬起頭來,看向了寒霜,“隻是,我似乎曾聽七爺提起過,背後那人,是一位皇族。”

    他的聲音輕極了,寒霜看著他的口型,這方才明白了他所說的,到底是什麽。

    寒霜閉了閉眼。

    她心中不免思考道:“又是一個皇族,那便又是一個姓曲的,那這個曲,和王爭鳴所說的那個曲,有什麽關係呢?”

    她沒來得及多想,展照白卻已經再度拽住了他的手,“素白,我們到底應該怎麽辦?”

    寒霜垂下眸,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拍。

    她寬撫道:“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