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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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在走出不遠之後,就察覺了身後綴著人。
也是展照白不知深淺,他不知長老本身是天下屈指可數的高手,所以隻找了一個江湖二流高手,自以為長老已然年長,自然能跟得上,卻不知他低估了長老的功力,方才追上去,就已然被長老發現了蹤跡。
且說長老。他之前就知道身後有人跟著,當時是曲行之的人,但長老卻是不知,隻當自己上次隻是甩開了此人,此人卻頗有些不知輕重,又跟了上來。事可一而不可再,更不要說長老此時身上還揣著要給主子的七千萬兩銀票,自然不可能放任後麵還有個鼠輩跟著。
他心中冷笑一聲,長袖攜著巨大的內力往後而去,於林中徑直找到那人的蹤跡,狠狠一拍。
身後在樹枝之間的人猛然墜了下來,口中頓時吐出血來。
長老輕飄飄地一掌,卻徑直碎了他的心肺,以至他再不能運功。
他抬頭往上看,卻哪裏還有長老的半分影子?
展照白尚且不知他派來的這個人已然半死不活,寒霜從山上的小宅子下來,便很有些心神不寧。
曲行之在去之前信誓旦旦跟她說此事大抵可成,但左右加了一個“大抵”,她心中就不是很肯定。萬一出事了呢?畢竟長老的功力誰都看在眼裏,斷然不是江湖中的無名之輩。
她多少是了解一些江湖事情的,一般來說,年紀越長的人,功力才是越深厚。說書人常說的少年豪傑,一年就能有一甲子功力的都是寫書人的臆想,真實的江湖中沒有這麽逆天的功法,而真實的江湖中,依然是老人當道,年輕人要往邊上靠。
所以,若是那長老本來就是江湖中的成名老人,那還有何人能夠輕而易舉地跟上他?
所以寒霜才這樣擔心。
月中的時候,曲行之來了。
他進屋先就著冷茶喝了一口,看見寒霜借著月光過來,有些張皇地問他:“怎麽樣?”
曲行之原本有些疲憊的神色一掃而盡。他抬起頭,手中尚且拿著杯盞,笑,“你湊近些,我告訴你。”
寒霜沒理他,隻是在一旁坐了下來。拎了拎那茶壺,“冷茶你也喝?何況堂堂的王爺,你就不能正常一點?”
曲行之歎道:“唉,可憐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喲。”
寒霜目不轉睛地看了他一會兒,目光裏沒什麽情緒,曲行之頓時就沒鬧得心思了,於是又就著手中的杯盞喝了兩口茶。
寒霜眼尖,看到了他鬢角的汗珠。她皺了皺眉頭,抬手按住了他還在往下灌的杯盞,道:“你等等,我讓丫鬟換了熱茶來。現在還是初春的天氣,雖然你習武,但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曲行之避開了她的手,“不礙事,冷茶倒更適合將事情講得明白。跟在那長老身後,我可是一路的心驚膽戰,這會兒你上熱茶上來,我反倒喝不下去了。”
寒霜皺著眉頭看向他。
“你去的?”
曲行之不是說他找了一個江湖上的高手去麽?怎麽到頭來是他自己去的?要是他因著這事兒出了什麽岔子,自己怎麽跟曲飛泠交代?
曲行之看著她皺眉頭的模樣,麵上原本的冷淡表情突然帶上了三分笑意。他往前湊了湊,麵上是一片風流態度,“怎麽?擔心我了不成?你說句好聽的,我就沒事了。”
寒霜手中的茶盞猛然磕到了桌麵上。
“曲行之!”
寒霜心裏止不住地皺眉,是不是曲行之在外太久了,所以說話總是這麽花花?他到底有沒有一點嚴肅的態度了!
曲行之往後一退,麵上的笑意頓時也淡去了。眉眼間顯示出一點風霜的肅然來。他道:“江湖中輕功尚未有人能及我者,雖我功力不及那長老,但依靠輕功卻也能追上一二。”
他麵上的笑意突然就沒有了,寒霜掃了一眼,倒也沒往心裏去。隻是道:“那王爺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那長老就在兗州落了腳不成?”
曲行之道:“不,隻是我在追的過程中發現了他到底是誰,現今又在誰的府上罷了。”
寒霜一愣,“此話怎講?”
曲行之道:“今日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在跟蹤那長老。但那人隻是江湖中的二流高手,在那長老麵前尚無一擊之力,於是被那長老暴斃掌下。掌力如火,其胸口起了一個火紅的手掌印。而江湖中會這門功法的隻有一個人。”
寒霜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曲行之原還想作妖,見了她的這幅神情,不知為什麽,忍住了。隻是抬了抬眼,望著寒霜,慢慢地吐了六個字:
“赤焰掌,赤紅殺。”
他慢慢將茶盞放回了桌上,汝窯和桌麵碰撞的聲響驚醒了寒霜。她聽得曲行之道:
“此人曾是魔教中人,在隱退之前shā rén如麻,一直為正道不恥。後來魔教覆滅,此人隱姓埋名,被康賢王曲柏收於麾下。”
曲行之頓了一下,道:“我曾去拜訪過康賢王,亦和赤紅殺打過照麵,所以知道。”
寒霜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她才問道:“所以,背後這人,是康賢王麽?”
她記得康賢王,上輩子打過交道,是個地道的小人,所以曲飛泠一直將他排斥在權力中心之外。寒霜當時變法的時候,初期就他上跳下竄得最厲害,等寒霜開了流血先例之後,此人卻又搖身一變,變成了最乖覺的那個。
但此人其實最是為非作歹,寒霜一直都想整治他,但曲飛泠當時認為,朝中的大臣大都凋敝,而變法中新提拔起來的那些年輕官員,尚還不足以支撐整個朝堂,所以將他留了下來。
但就算如此,寒霜也從來都覺得他是個欺軟怕硬的小人,卻不知此人在這一世竟然會造反。
寒霜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曲柏再怎麽樣也是皇族中人,和曲行之身體裏流著一樣的血液。曲行之親手查到這一層,但心中想必是不好受的。
屋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寒霜將桌上的茶盞拿了起來,自去外麵尋了熱水,泡了新茶,重新回來給曲行之滿上了。
她將那熱茶遞給了曲行之,“喝這個罷。”
曲行之端茶啜了兩口,沒說話。
但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寒霜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你預備怎麽辦?僅憑赤紅殺就給康賢王定罪,怕是他也不肯罷。”
曲行之的手捏在了一起。
他麵上有很長時間的麵部表情,整個人顯得非常冷漠孤寂,和他平時胡說八道總是笑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過了很久,他才重新笑了一下。
但聲音卻出奇地惡狠狠。
他說:“你看著罷,我已經叫人去康賢王府守著了,若他是無辜的還好,若他當真做出這等置萬民於不顧的事情來,我第一個結果了他。”
寒霜在旁說不出話來。
她自然不知曲行之和曲柏之間的恩怨,但這終究是他們皇室中人的事情,她才不要插嘴。
於是她隻是給自己續了一杯熱茶,慢慢地啜著。
過了不知多久,她方才想起來,他們曾查出來的那位“宋先生”。
“宋先生?宋百?”
曲行之挑了挑眉,“哼”了一聲。
“若這是曲柏,那便是他取他名字裏的柏字成鬆柏一詞,而後取了個諧音罷。”
他的麵上滿是嘲諷,“父皇希望他如鬆如柏,期望全喂了狗!”
寒霜全當自己沒聽到。
他們枯坐半宿,一直等到天色將明。外麵春風敲了敲門,問道:“姑娘,可要起了?”
寒霜這才看向了曲行之,抬了抬手,“王爺?”
曲行之隨意地揮了揮袖子,“你去罷,本王要好好想想。”
他跟曲柏和赤紅殺曾經碰過麵,自然知道為什麽赤紅殺留在曲柏身邊。正是因為赤紅殺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曲柏身上,所以他絕對不敢離開曲柏。他雖派了人盯住了康賢王府,但實則心中已有揣測,現在他已經在思考到底應該怎麽對付曲柏了。
祁行之大抵是因為從來在江湖中長成的緣故,所以並不曾自稱“本王”,若真是自稱了,就已可見他心情委實不好了。
寒霜垂了首,應道:“喏。”
她一路出來,去了另外一間屋裏換了衣裳,看了看天色,奇道:“怎麽今日這樣早,要叫我起來?”
寒霜一般沒事兒的話都可以晚些去衙門,這是展照白特許的,誰也不敢說什麽。何況寒霜明麵上還就是一個書記,去的晚了實則也不打緊。所以她常常能夠睡到辰時初,再去衙門。不必尋常人要點卯。
但今日這是怎麽了?
卻見春風垂首說道:“早先展大人派人來送了信,說是今日喚您早日過去,似乎是要去杜公子府上一趟。”
寒霜聞言挑了挑眉。
杜七?長老才走了,這個時候杜七讓他們上府去做什麽?難道長老又有什麽吩咐?還是長老發現了曲行之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