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隻你一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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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一愣,隨即看向了曲維晟。
曲維晟沒有再繼續稱呼她為“姑娘”,而是用了一個敬稱先生。
不過一詞之差,卻足以讓寒霜知道他心中的鄭重了。
寒霜垂下頭,不曾說話。
曲維晟卻已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抬手將寒霜送了出來,一路送她道馬車上,道:“若是先生日後有任何晟可以幫上忙的,請先生告訴晟。若是”
他頓了一下,道:“若是先生日後改變主意,也請告訴晟。”
言罷,他向後退了一步,雙手向前,行了一個半腰的大禮。
寒霜以同樣的禮節回了他。
不過曲維晟是不是曲如是皇位的爭奪者,但世上隻此一知己,當行如此大禮。
寒霜與曲維晟相互道別之後,這才慢慢回府。卻仍是先去了顧懷淵的府上。
顧懷淵估摸著她今日去見賀三思,想來回來也是會先回自己這兒來的。所以便讓人準備了吃食,見她回來,連忙招了招手。
他看了看寒霜的麵色,笑道:“看來倒是沒有我所想的那麽糟糕。”
寒霜見了他,心中便歡喜多了,頓時把那些煩人的事情都放開了,靠著顧懷淵坐下來,和他說起來今日的事情,自然,掐頭去尾地隱去了那些曖昧的事情,隻道:
“賀三思今日不過問起你的近況罷了,我若是連這些都動怒,那也太任性潑辣了些。”
顧懷淵低頭看她,輕輕在她鼻梁上勾了勾。
寒霜貼過去,抱住了他,輕輕喚道:“回之”
聲音一波三折,顧懷淵頓時笑了出來,說道:“我在。”
寒霜頓時高興了起來。
她於是又道:“我出來的時候,倒是正好碰到了安親王,便也一道說了一會兒話。”
便將她和曲維晟所說的那些事情,都講了。
顧懷淵靜靜地聽著,知道寒霜講完,方才道:“聽你的意思,倒是對曲維晟很是讚賞,可是因著你們對內政共同的想法?”
寒霜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世上少有能夠不約而同想到一處去的,所以知己方才珍貴。我從前與安親王不曾怎麽交際過,倒是不知,原來他對內政的看法,與我倒有諸多相似,又是驚訝,又是覺得奇妙,倒是生出了幾分生生相惜之感。”
顧懷淵低聲一笑,他湊到寒霜的耳邊道:“我第一次見你寫下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話來,心中也是想著,不想竟有人和我有著相似的想法,實乃天定。”
寒霜羞紅了臉,用手輕輕推了推他。
“我這兒是說正事兒呢,你怎麽就想到別處去了。”
“這難道不是正事兒不成?”
顧懷淵含著笑看著她,看著寒霜麵上透出來的緋色,心中一動,低下頭去,在她的唇角邊輕輕碰了碰,喚她:“凝生”
寒霜原本要躲的動作頓時頓住了。顧懷淵的吻一觸即分,寒霜追上去,在他唇上點了一下。隨即轉過了頭來,覺得自己麵上羞得發燙。
顧懷淵不曾想到她會如此,也不免一愣,隨即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又在她柔順的發上碰了一下。
寒霜頓時更加不敢轉過身來了。
顧懷淵好笑地看著她,問道:“難道你要這樣背對著我一輩子不成?”
寒霜這才轉過身來,嗔道:“都怪你。”
顧懷淵拉著她的手,摩擦著她修長的手指,眉眼彎彎,“是,凝生,都是我的過錯。”
寒霜的手非常漂亮,細長無骨節,握在顧懷淵的手中,更顯得纖纖。顧懷淵的手自然也是屬於細長一類的,但男子女子手的輪廓本有差別,倒也顯得顧懷淵的手指更“寬廣”了些似的。他把玩了一會兒寒霜的手指,笑著問道:“你先前說起來,說是正事兒,是什麽事?”
寒霜的手動了一下,正握著寒霜的手的顧懷淵自然察覺到了,挑眉問道:“怎麽了?可是後行或是安親王為難你了不成?”
寒霜笑著搖了搖頭,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若是我受了委屈,剛才必然找你哭訴了,怎麽會等到現在。”
她垂下頭,道:“我隻是……有些迷茫……”
顧懷淵一怔。
寒霜從來都是知道自己要什麽的人,怎麽會突然就迷茫了?
他將寒霜的臉托起來,看著她的眼睛,問道:“到底怎麽了?”
寒霜沒有正麵回答。
過了一會兒,她方才問道:
“回之,你以為的明君,是什麽樣子的呢?”
顧懷淵一愣。
他看著寒霜較真的雙眼,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寒霜想要問這個問題。
他想了想,道:“明君自古以來就沒有定論,如漢朝文景之治那般的,是明君如武帝那般和文景二帝反其道而行的,也是明君。歸根打底,不過是看能不能創造一個穩定的世界,讓百姓安全而又安穩,能在這其中繁衍生息罷了。”
“這個穩定,有兩個:一個是內部的安穩,如休養生息一個是外部的安穩,如衛霍劍指匈奴。不論哪個,至少百姓都得到了切實的安穩和快樂。”
“因時而變,知百姓之安樂,這是明君。”
他這樣說。
寒霜垂下了腦袋。
“那依照我朝格局,這般的明君,又應該是誰呢?”
顧懷淵輕輕碰了碰她額前的留海,寒霜抬起了頭來,望向了她。
她看著顧懷淵距離她越發近了些,最後在她的額上印上了一個吻。
寒霜聽見他說:“怎樣才算明君,凝生,你心中其實已經有想法了。隻是,你不願做出這樣的決定,所以不肯去直麵罷了。”
寒霜囁嚅了一下,到最後也沒有說出反對的話。
其實,她是知道的。
在和曲維晟談論內政的時候,心中就已然有了一個想法了。
隻是啊,她從重生而來之後,便一直想要輔佐曲如是上位,如今事且未成,她就要中途變卦,這是在有些過不去她心裏的坎兒罷了。
顧懷淵摸了摸她的頭發,“好了,不要想這許多了,阿九今日把現在埋在府裏的桃花酒挖出來了,正是味美的時候,陪我喝一杯,如何?”
寒霜忙問道:“你如今可喝麽?”
“不過一杯罷了,不礙事。”
寒霜聞言,還有些不信。她讓顧懷淵好好在這兒坐著,自己去外麵找了阿九,問她顧懷淵現下可能飲酒?
阿九笑著道:“可是公子饞那壺桃花酒了?那酒倒是甘冽清爽,又因著取在春日,倒沒有冬日的凜然,顯得纏綿了些,卻也是能喝的。隻是切記不要喝的太多,一杯足以了。”
寒霜這才放下心來,找阿九要了那桃花酒,又取了兩個極小的酒杯來,這才回到了顧懷淵的麵前。
顧懷淵一看她拿進來的袖珍酒杯,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笑著道:“你便這般認定我要貪杯了不成?”
寒霜小心翼翼地給他倒了小小的一杯,道:“我不管,左右阿九說你隻能喝一杯,旁的不可了。我看著你,可不許多喝。”
顧懷淵聞言遂笑了起來,將那小小酒杯拿了過來,好脾氣地道:“好,我隻喝這一杯,這樣可歡喜了?”
寒霜笑眯了眼睛,麵上有著一點小得意,連梨渦也現出幾分嘚瑟的模樣來。
顧懷淵見她如此,心中原有的那些沉悶都不見了。他看著寒霜飲下桃花酒,問道:“味道可好?”
“似乎……有些甜?”
大抵是阿九在釀酒的時候加了些旁的東西,所以寒霜能嚐出其中的絲絲甜味來。
顧懷淵笑道:“所謂桃之夭夭,開得那麽盛的花朵,如何能不帶些甜味?”
恰如長成的姑娘,笑起來甜,嬌嗔起來,也一樣的甜。
他伸出手去,輕輕撫了撫寒霜的唇角。
“嗯?”
寒霜抬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顧懷淵麵不改色,“酒灑出來了。”
寒霜遂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唇角周圍。
顧懷淵連忙轉過了頭去,將那桌上的小小酒杯拿了過來,仿佛掩飾似的,抿了一口酒。
心中卻不免想到寒霜方才舔過唇角的模樣,小舌柔軟,雙唇透亮,將露未露之間,夾雜著“猶抱枇杷半遮麵”的風情。
“轟”的一聲,顧懷淵的臉紅了個透。
寒霜見了,連忙放了酒杯,伸出手來,往他額頭上貼了帖,著急道:“不是說不礙事麽?怎麽紅成了這樣?”
顧懷淵拉住了她的手,在心中念了幾遍心經,硬生生地把那些迤邐情緒都壓了下去。
他拉著寒霜的手,安撫道:“我無礙,隻是方才喝得狠了,所以有些嗆著罷了,不要擔心,嗯?”
寒霜貼了帖他的手,又貼了帖他的額頭,見果然不曾有冰涼的意向,方才放下心來,道:“還好你無事。”
顧懷淵輕輕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凝生,我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我。”
寒霜用臉頰去貼了帖他的麵頰,閉上了眼睛,感覺這樣相擁和相觸的感覺,方才能讓她安心下來。
她說:“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