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除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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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叢林,葉聲簌簌,前方樹木影子的每一次晃動,都會送來一陣讓人發寒的濕風。



    



    篝火旁,淩風靜靜地坐在那裏,數著篝火上濺起的一顆顆火星,用嗅覺敏銳地分辨著陣陣濕風帶來的各種氣味。



    



    除了植物的氣息和腐泥的臭味外,每一陣風裏,都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血腥。



    



    真是個危險的叢林啊。



    



    淩風想到。 



    



    無時無刻不充斥著血腥,就是說,這個森林裏,剛被獵殺的獵物,無時無刻不在產生著,弱肉強食,在這個森林裏竟劇烈到了這種程度。



    



    不詳的地方,不宜久留,過了這夜,就趕緊離開吧。 



    



    想到這裏,淩風看了看營地裏的一座座帳篷。



    



    根據記載,人類並不是一個十分強大的種族,剛剛那個人類,氣息沉穩,應該已經算是人類裏的強者了吧。這裏帳篷的排列方式雖然整齊,但是沒有任何陣法可言,顯然不是軍隊的帳篷,應該是一個商團。一般來說商團不會有太多強者,都是普通人類的話,來這麽危險的森林裏做什麽?



    



    而從隻有那一個人守夜也可以看出,這個商團似乎沒有雇用護衛隊之類的保護,這樣的一個商團,是如何在這麽危險的森林裏保證自己安全的呢?



    



    此外,這麽晚了,其他的人都去了哪裏?不怕被野獸襲擊嗎?



    



    淩風皺起了眉頭,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商團有點可疑。



    



    德莉莎看著淩風苦惱的樣子,有些難受,她想為淩風分憂解難,但是,現在她不能和淩風說話。



    



    在一切都未知的情況下,他倆之間最好不要有對話,因為這樣很可能會暴露他們兩個的信息,隔牆有耳,這個道理德莉莎是明白的。



    



    德莉莎看了看那頂格外巨大的帳篷,那個人類進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還沒有出來。



    



    這時,德烈莎的視野裏,那個敞篷的門簾動了一下,一個黑色的圓柱體從裏麵拱了出來。



    



    瑟斯爾抱著一個巨大的帳篷,對兩個精靈喊道:“嘿,看我發現了什麽!”



    



    “帳篷,有空餘的嗎?真是太好了。”淩風收起愁容,露出驚喜的表情笑道。



    



    瑟斯爾找到一處空地,熟練地把帳篷散開,撐上骨架,釘好,支了起來,整個流程熟練無比,一看就是經常在野外宿營的人。



    



    “看,怎麽樣,滿意嗎?”支好帳篷,瑟斯爾摸了一下頭上的汗,問淩風道。



    



    “滿意,當然滿意了,謝謝大哥了。”淩風笑著回答道。



    



    “那,就這樣吧,你們休息吧,我還要繼續去守夜。”瑟斯爾說著,就朝著篝火走去,一轉頭,卻發現淩風跟了過來。



    



    “還有什麽事嗎,精靈先生?”瑟斯爾問道。



    



    “啊,是這樣,我mèi mèi現在在帳篷裏做祈禱,身為哥哥,我現在不方便進去,我們先聊一會吧。”淩風一邊麵不改色地說著,一邊用心靈共振將自己的話傳給了德莉莎。



    



    身為生命精靈,雖然沒有星耀精靈那樣的夜間能力,但是有些方便,也是其它精靈所沒有的。



    



    瑟斯爾朝帳篷那裏看一眼,果然透過燭光,看到了一個少女虔誠跪拜的身影,陣陣虔誠的禱告語從帳篷中傳來。



    



    哪怕隻是影子,也能看出那少女玲瓏的身姿,既不貧瘠,又不累贅,完美的曲線簡直就是神明精雕而成的藝術品。



    



    不易察覺地咽了口唾沫,瑟斯爾笑著說道:“啊,你的mèi mèi可真是漂亮啊,果然精靈族就是不一樣啊,能否有幸問一下二位的名諱呢?”



    



    淩風一拍腦袋:“啊,看我,都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淩風,我mèi mèi叫德莉莎,我們兩個出來旅遊玩,夜深還留在森林裏也是大意了,要不是多虧了大哥,我們今晚可就麻煩了,多謝大哥了。”



    



    瑟斯爾連連擺手道:“哪裏哪裏,都是旅行人,相互幫助是應該的,我叫瑟斯爾,你也別叫我大哥了,就叫我名字好了。”



    



    異族聯邦在大陸東北,獸人帝國在大陸正南,旅行跨越了半個大陸,這兩個精靈果然是貴族。



    



    普通的精靈別說得到國家的入境許可,光旅行的盤纏花銷對她們來說都是天文數字了。精靈旅行也是盡量走城鎮的,原始森林裏的危險,任何種族都承擔不起。



    



    “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淩風說道:“不知瑟斯爾大哥來這個森林裏是做什麽的呢?”



    



    瑟斯爾有些警覺地看向淩風。



    



    淩風擺了擺手道:“哦,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要是您覺得這事情不方便告訴我的話,我們就聊別的話題,我隻是在這個森林裏遊玩的時候,發現這個森林貌似不是很安全,所以很好奇您這樣大的旅團在這樣的森林裏難道不怕遇到危險嗎?尤其是現在還是深夜”



    



    瑟斯爾恢複平靜,笑道:“啊,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們是個獵團,要獵捕的那種獵物隻在這個森林的晚上出沒,所以你也看到了,除了我這個團長外,都出去打獵去了。”



    



    “那不是很危險嗎?”淩風擔憂道。



    



    瑟斯爾嗬嗬笑道:“險中求富貴嘛,想要吃口飯誰都不容易,其實我跟你說,幹我們這行的,不怕森林裏的野獸什麽的,怕的,就是獸人啊,畢竟這裏是獸人的地盤,要是被獸人把我們辛辛苦苦打來的獵物搶走了,我們真的是沒處說理去啊。”



    



    淩風笑道:“可是我看大哥對我們還是挺信任的啊,什麽都不問就給我們找帳篷去了。”



    



    瑟斯爾笑道:“精靈都是好人嘛。”



    



    話題到了這裏戛然而止。



    



    兩個rén miàn麵相覷,都沒有開始新的話題的意思。



    



    本來互相就並不是十分的信任,言多必失,雙方都不想暴露自己信息的情況下,會冷場也是當然的。 



    



    淩風看了看帳篷,透過燭光,裏麵的少女還在禱告著。



    



    “好,那麽就讓這個好人,去為你盡一點綿薄之力吧。”淩風忽然站起來,朝著營地外走去。



    



    “哎,淩風兄弟,你做什麽去?”瑟斯爾著急道。



    



    “啊,雖然不能幫你們打獵,但是至少,可以幫你們做些警戒工作啊。”淩風回頭說道。



    



    “不不,哪能讓客人做這種事情呢?”瑟斯爾趕忙勸阻道。



    



    他倒是不怕淩風發現什麽野獸,他怕的是淩風看到了自己派出去抓那兩個奴隸的部下啊,要是沒抓到也就罷了,要是抓到了,被淩風看到他們抓著精靈回來,自己這麽半天的掩飾不都露餡了嗎。



    



    尤其是約瑟爾那家夥,那家夥還是和狼人一起行動的。



    



    “沒事,受人恩惠,報答是應該的。”淩風隨意道。



    



    瑟斯爾忽然嚴肅說道:“淩風兄弟,你這樣做,是信不過老哥我啊,這是我的營地,難道我還能讓你們兄妹倆遇到危險嗎?”



    



    淩風有些為難道:“瑟斯爾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可是你看,我mèi mèi還禱告著呢,我也進不去啊,唐突神明的罪過我可擔不起,這樣吧,我就巡邏一會好吧,等德莉莎禱告完了,我就回來,你看可以吧。”



    



    瑟斯爾無奈地歎了口氣:“那你小心一點。”



    



    再繼續阻攔的話,可能會讓這個精靈起疑,雖然有點冒險,不過也隻能這樣了。這樣想著,瑟斯爾心裏罵道:希望約瑟爾那個家夥晚點回來,最好死在外麵。



    



    淩風緩緩朝森林裏走去,隱沒在了樹的陰影裏。



    



    他早就起疑了。



    



    天心島的藏書庫裏,從來不缺乏關於大陸的書,而這些書,在暗精靈——鸞靈被流放後,幾乎都被淩風看過了。



    



    對於大陸,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透過天上的星辰,他已經大體知道了自己在大陸的西南位置,也知道了這個森林名叫獸靈森林,更知道了,這個森林裏,根本沒有值得一個獵團跨越半個獸人帝國,冒著生命危險獵殺的獵物——就算有,憑借他們的實力也獵殺不了。



    



    那個瑟斯爾團長,無疑在對自己說謊。



    



    並且更讓淩風警覺的,是那個團長在進入那個帳篷後,出來時,身上明顯多了一絲帶著血腥的野獸氣息。



    



    害怕獸人嗎?哼,怕是這個商團的護衛隊,就是獸人吧。



    



    穿過幾層樹木,淩風站在了一棵格外茂密的樹冠中,確認商團已經看不見了後,將手貼在了古木上。



    



    生靈探蹤!



    



    這是森林精靈獨有的魔法,不過身為生命精靈的他也可以釋放,將周圍一定範圍裏,所有的植物都化作自己的眼睛,提自己探查周圍的一切。



    



    如果是在天心島上,憑他的力量,可以探查整個森林。



    



    但是現在,半徑一公裏已經是極限了。



    



    這也是淩風一直抱有警惕的原因,他的力量變弱了,從來到大陸後,



    



    是魔力稀薄的原因嗎?淩風不知道,天心島的精靈始終不踏上大陸,終究是有它的道理的。



    



    不過就現在而言,一公裏的探查範圍足夠了,能夠將那個營地整個包含在內。



    



    喝!



    



    淩風一聲低喝,魔力湧出,腦海一陣脹痛,無數的信息瞬間湧入了他的腦海。



    



    換做別的精靈,可能會被這麽多的信息撐爆的吧。



    



    忍著腦海的酸脹,淩風審視起這些信息來。



    



    營地裏,隻有三個生命氣息,除了瑟斯爾,德莉莎,還有一個。



    



    粗重的呼吸,不像人類,更不可能是呼吸輕緩的精靈,是野獸的氣息,或者是獸人。



    



    同時,周圍的森林裏,也有許多異樣的氣息,都在朝著這裏聚攏。



    



    裏麵有人類,也有獸人,有的單獨行動,有的則是結伴一起,就算是單獨行動的人類和獸人,遇到一起後,也沒有發生戰鬥。



    



    這些人類,果然是和獸人有著交易的。



    



    這樣想著,淩風就打算收回魔力,處理這麽大信息量的同時還要思考,他也是很吃力的。



    



    現在回營地,帶德莉莎離開吧,一個對自己說謊的人類所領導的獵團,實在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過夜場所。



    



    正當淩風逐漸撤除對周圍的探查的時候,忽然,探查的一個角落裏,三個氣息引起了淩風的注意。



    



    血腥的獸人氣息,平穩的人類氣息,還有一個極其微弱,細微到不仔細分辨就察覺不到的,與自然交互相融的柔弱氣息。



    



    周圍的植物對那個氣息有親近的感覺,難道是,精靈?



    



    淩風腦海一動,切換了探查模式,腦海中的信息瞬間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由無數植物感官構成的立體畫麵。



    



    前方,是一個瘦小的人類,駝著背,肩上扛著一個麻袋。



    



    後麵,是一個獸人,不是狼人,而更像是貓人,不論是斑斕的皮毛,短小但銳利的爪牙,還是瘦小的身姿,都是書上貓人的特征,之所以說是像,是因為那個貓人的頭上,有著黑色的花紋描繪成的一個王字。



    



    那是虎人的特征,但是虎人不可能這麽瘦小。



    



    “啊,總算抓到了,不愧是凱特瑞爾大人,比起那些沒用的狼人侍衛強多了。”約瑟爾扛著麻袋,一邊走在前麵為後麵的大人開路,一邊不忘記口頭上討好道。



    



    “哼哼,論抓老鼠,沒有人比本軍師更擅長的了,那些蠢貨,竟然那麽明顯的腳印都看不出來,真是丟泰爾斯大人的臉!”身後的貓人得意地笑道。



    



    凱特瑞爾,那位大人的軍師,和狼人護衛隊一起來進行交易的談判,是約瑟爾最頭疼的對手,談判桌上,他們從來沒從這位軍師手上占到過一點便宜。



    



    不過,這次多虧了他分析出了精靈奴隸的逃跑路線,他們才得以抓回那飛走的鴨子。



    



    “可惜了,隻抓回了mèi mèi,那個姐姐那麽漂亮,居然就那麽死了,本來她才是獻給泰爾斯大人的重頭戲呢。”約瑟爾痛心道。



    



    “嗬嗬,那隻精靈是狼人護衛隊殺的,和我們也有一些聯係,我會請泰爾斯大人考慮給你們一些補償的。”凱特瑞爾捋了捋胡子說道。



    



    約瑟爾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凱特瑞爾。這個狡猾的家夥,也會這麽好心?



    



    “不過作為交換,這隻精靈的價格,你做好覺悟了嗎?”果然,身後傳來了凱特瑞爾陰森森的壞笑聲。



    



    淩風收起了探查。



    



    不是他不想繼續了,而是,第一隻狼人已經快到達營地了,自己必須快點趕回營地,這樣才能不讓對方起疑。



    



    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所謂的獵團是個什麽貨色。



    



    那個麻袋裏的氣息已經十分微弱了,那個精靈恐怕受了不輕的傷。 



    



    天心島,一向是以精靈的聖地自居的,裏麵的精靈,對外界的精靈都有著一種王對子民的關懷。更何況,淩風還是天心島的王子。



    



    不管哪裏的精靈,都是他的子民。



    



    敢將精靈作為獵物,不管對方是人類還是獸人,都要付出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