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有夢想的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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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食,對於墨門之內眾多弟子來講,是尤其重要的。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本來說的是早起時分最有精神,最適宜學習和練功。
而在這些家夥的意識裏,早起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能夠搶到自己心儀的飯菜,而這,恰恰是他們一整天是否能夠有好力氣練功學習的關鍵所在。
“劉三兒,你他娘的別插隊啊!”
“喂喂喂,擠什麽擠。”
“我滴乖乖,這香味,太誘人嘞!”
......
甘羅看著一幫餓死鬼摩肩接踵地擠過來擠過去,想起了自己上輩子讀中學時衝擊食堂的那股子狠勁兒,情不自禁地笑了兩聲。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甘羅揚起了手中的勺子,臉上浮現出一抹迷之微笑。
黝黑的小高個兒眼巴巴地望著甘羅手裏的勺子一上一下,然後肥美的豕肉一條條地從勺子裏掉回鍋中,感覺像是自己的肉掉了一般難受。
“抖不得了,抖不得了。再抖,就沒咧!”
甘羅暫時抑製住了手抖的毛病,勺子一翻,將一坨肥美的線肉條子盛入他的碗裏,小高個兒方才還哭喪的臉頓時多雲轉晴,美滋滋地走開了。
這一頓朝食如往日一樣,弟子們吃得很迅速,也很滿足。在一陣叮叮當當筷子敲擊瓷碗的聲音結束後,一眾少年如信鴿出巢一般,各自飛向自己修習所在的場地。
食堂幾已空人,留下一片杯盤狼藉等著甘羅收拾。
甘羅吞下手中最後一口吃食,然後開始拾掇一大籮筐又髒又油的碗筷。
不遠處的喬小丁虎頭虎腦,正奇怪地瞅著甘羅嘴邊的零星黃白顆粒。
“甘羅,你剛才吃的是啥?”
甘羅回頭,注意到了喬小丁的視線所在,旋即抬起手來在嘴角處抹了抹:“沒什麽,不還是黍米飯嗎,怎麽了?”
喬小丁眼睛逐漸眯了起來,疑惑中帶了幾分質疑的口吻:“黍米雖有黃白二色,但咱東廚暫時還沒有huáng sè的黍米,而且...我剛才聞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香味兒,絕對不是黍米。”
甘羅內心一凜:“額...這個嘛...你怕是聞錯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頗為勉強的自顧自傻笑之後,甘羅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投入到了洗碗工作之中,硬生生地結束了對話。
劈裏啪啦地刷洗完畢過後,甘羅將碗筷放在東廚一角,堆疊得整整齊齊,在喬山和喬小丁驚訝的眼神裏,甘羅又雷厲風行地掃了地,擦了桌子,整個過程流暢得有些不像話。
一般說來,這時代唯有久事家務的婦人和懂事的鄉野小兒才有能如此利落地做好這些廚房雜務。
可甘羅,一個僅僅十歲的小少年啊,況且,他以前還是個富家子弟,哪能這些廚房的瑣碎事情都可以做的這麽又快又好咧?
這番疑問在喬山和喬小丁父子二人的內心徘徊著,兩人越看越瘮得慌—這小子,哪來的奇葩?
喬小丁悄聲問道:“老爹,聽說這小子闖了千機樓試煉五關,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啊,怎麽就被統領責罰到咱們這兒來打雜了”
喬山彎下身子,將他兩父子的腦袋放得一般高,隨後將嘴巴擱在喬小丁的耳邊小聲道“原因啊,好像是那個頂撞統領,至於咋個頂撞法也沒人看見,據說,統領們還斥責他歪曲墨家教義,這罪名可不輕。”
“嗯?!頂撞統領,還歪曲教義?!”喬小丁磨蹭著下巴,眉心緊蹙,一副大偵探分析案情的模樣。
半晌後,他的臉隨著思緒的停止逐漸垮了下來:“亂了亂了,我怎麽想都不對勁,還是莫傷腦筋了。”
喬山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是咧,我也想不通,楚宸引薦來的少年,資質還挺高,再怎麽年少無知,也不至於犯這等混事啊!”
緊接著,兩父子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不約而同地迸發出一道精光,然後嘴角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對啊!管他娘的哪來的奇葩,東廚來了這小子,瑣事可輕鬆多嘞!
父子二人相互會意,嘴角的笑意頓時延展開來,發出一陣心滿意足的大笑。
甘羅用餘光瞄了他倆一眼,發現喬山和喬小丁連大笑時所帶的幾分傻氣都是一模一樣,便是一股濃烈的趣意湧上心頭,也不多話,隻管跟著大小二胖一齊傻笑,大踏步地走出門外。
朝食的忙碌過後,東廚裏做事的人差不多就有一整天的閑暇時間。
這似乎也能解釋為何甘羅剛來到墨門,便能遇到在牆簷上玩耍的喬小丁。
喬小丁大概是少年脾性在山野裏自在慣了,若是他能跟這墨門裏的其他弟子一樣,隨便跟一個統領修煉幾年,或許他就不隻是一個矯捷的胖子了,而是...一個十分、非常、特別矯捷的胖子。
至於為何喬小丁沒能跟著統領們修煉,甘羅有幾分好奇,卻沒什麽合適的機會開口,畢竟,甘羅和他們父子二人相識短暫。
與喬小丁相比,甘羅有著一番少年人極少有的覺悟。鑿壁偷光未免太過悲情,墨家先賢定下眾多門規,包括千機樓試煉的隱藏目的,最多是防止本派心法機要、鍛造圖譜、機關模型泄露出去,卻從來沒說過本派弟子禁止在旁觀看他人練劍。
所以,甘羅懷揣著這份覺悟,一屁股坐在了院牆的角落處,背靠牆體,開啟偷師模式。
曾經,不對不對,應該是後來,有一個保安,他時常去大學教室裏蹭課,幾年後,他比那些大學裏的學生還要學得更好,怎麽樣,這些新聞是不是很感動?是不是很勵誌?
區別隻是甘羅並非保安,而是一個在東廚打雜的小少年,一條暫時沉寂著的、有夢想的鹹魚。
弟子們分列五排,在蕭然鏗鏘的口令聲中一招一式的舞劍,過程中凡有招式不合格者,蕭然都會暫且停下口令,上前為弟子們做一番示範和指導。
“一套行雲流水的劍招都是經過無數次曆練才能得到升華,為每一個招式打下良好的基礎是習劍者必須做好的準備。”蕭然舞劍之餘,不忘神情嚴肅的提醒到。
這五排弟子都是最近一年才來的,自然從最基礎的劍招學起。初學者往往是很專一認真的,因為他們有著無限的可能性。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有人一朝頓悟,甚至有人一日千裏,但同時,更多的人會十分不甘的發現,自己缺少了一樣東西,而這注定了他隻能仰望,於是,會有人懈怠,會有人放棄。
一番叮嚀,弟子們學得愈發賣力,手中的木劍齊刷刷地揮舞著,動作也越來越熟練,在蕭然充斥著鼓勵的注視之下,弟子們哪怕汗水瑩瑩,也紛紛咬緊牙關,努力地完成好每一個招式。
蕭然來回踱步,欣喜的笑容如和煦暖風般撒在每個弟子的心頭。他是個比較隨性的人,該嚴則嚴,該寬則寬,既不似華猛大塊頭劈頭蓋臉地斥罵別人,也少有治離老頭兒板起個黑臉盯著人家。
陰陽家認為相由心生,如果將這四個字用在蕭然身上,甘羅覺得很合適。
雖然甘羅才認識他兩天,但巧的是甘羅對他的眼緣不錯,除了咱們的蕭大統領不願意讓夜大統領鍛造把好劍送給自己之外,甘羅覺得他的武功、舉止、還有...長相,都很適合當自己的師傅。
遺憾的是,甘羅並不清楚蕭然的想法。
蕭然踱著步子沒多久,就發現了坐在角落處觀察練劍的甘羅,他的笑容停止了片刻,一眨眼的功夫,他又笑起來了,而且笑得比先前更燦爛。
“坐在角落處的那個小子,觀劍觀得可還過癮?”
甘羅搖了搖頭。
“既不過癮,那就靠近點看。”蕭然朝自己招了招手。
甘羅微微一愣,旋即挪動身子順著牆沿往前麵靠了幾尺。
蕭然看著甘羅挪動時的動作,發現這小子連身體都懶得站起來,光是雙手撐地,屁股墩子在青石壩子上摩擦著橫向移動,笑容生出幾分無奈。
“觀劍倒是挺有興致,怎麽讓你靠近點來,你卻懶得動?”
甘羅癟了癟嘴,一副委屈樣:“遠點看好哇,靠近了,就看得心癢癢咧!”
“哦?”蕭然也不理會此刻弟子們是何眼光,遠遠地朝著甘羅再次招手,“心癢癢,解了便是,過來罷,隨著師兄們一齊舞上幾招如何?”
甘羅靜坐未動,也不答話,委屈的模樣兒更加深沉了。
“過來。”蕭然第三次朝他招手,語氣之中有一絲催促之意。
甘羅苦起了臉,仰天長歎。
“我沒有劍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