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望川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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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午夜子時,河水望川渡口上遊二十裏的秦軍駐地,大隊士兵明火執杖,巡邏不斷。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下山數日之後,甘羅隨蕭然一起配合秦兵部隊搜索的城郭已有十三座,從西向東,層層遞進,為防有所疏漏,第一輪搜索之後,還有從洛水、楓嵐山方向過來的第二輪搜索。從白日秦兵報告的消息來看,華統領及其所率的幾十名弟子,距離此處駐地也隻有五十裏之遙。

    甘羅半夜驚醒,又是那個一模一樣、真實發生的夢境。

    醒來之時帳外寂靜無聲,走出帳外,才發現無數士兵正舉著火把,在這黃河左岸的深山密林裏繼續搜索。

    那個滿臉絡腮胡的郡尉還不算庸才,甘羅心裏暗暗評價。這麽多天的嚴密巡邏已經將封索圈縮小到了河水左岸五十裏,隻剩下最後幾座城郭沒有搜尋,那十個蒙麵人但凡還有點智商,就不會將燕丹留在城郭裏,而想要突破這個封鎖,滔滔黃河就是他們最後的機會—趁著夜色奪船,強渡河水。

    所以在此刻,那些蒙麵人一定帶著燕丹隱藏在了茫茫山林某個地方,伺機而動。

    封鎖圈之中總共三個渡口—七裏坡渡口、安平渡口、望川渡口,都有秦兵晝夜不停地巡邏,中心駐地一千秦兵,五個小型機動駐地各兩百秦兵,以嚴密合圍的姿態,將這三個渡口與左岸五十裏山林包圍得如同一隻巨大的牢籠。

    而這牢籠唯一的門—黃河,還有墨家機關術大師治離壓陣,這樣的嚴防死守,那些蒙麵人恐怕已沒有出路。

    甘羅在駐地裏走動,巡邏的秦兵看他一身墨家的衣服,又是小孩子,體型根本與劫持燕太子殿下的蒙麵人完全不同,便絲毫不會懷疑他墨家弟子的身份,這樣一來,甘羅在秦軍駐地裏倒也方便很多,不像有些師兄那樣進出都需要亮明令牌。

    甘羅雖然沒有參與統領和郡尉將官之間的商議部署,但他心中對目前的形勢大部分都了然於胸。

    蒙麵人劫持燕丹的動機雖無法確定,但一定不是為了破壞秦燕之間的關係,惹得燕王大怒而形成五國一致對秦的局麵。因為那隻需要殺掉燕丹即可,誰殺的並不重要,太子殿下被刺死於秦地這樣的勁爆信息,已足以讓寒心的燕國子民舉國憤慨,無論是為了平息眾怒,還是為了替自己的兒子報仇,燕王作出五國伐秦的決策將不可逆轉。

    既然這個最為致命的邏輯與動機可以被否定,燕太子在蒙麵人手中又無性命之虞,那麽其他的似乎都不再那麽重要,隻需要抓住這群人救出燕太子就好。

    走出營地,甘羅才發現夜色竟是如此漆黑,若沒有秦兵們火把光的照射,那些密林除了一丁點輪廓可見以外,絕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子夜時分,河岸邊的空氣格外清冷,甘羅漫無目的地在岸邊遊走,腦中思緒飛轉。

    忽然,一記焰紅亮光衝天而起,將黃河之上的黑暗夜空照得通紅一片。

    緊接著便是緊湊的鑼鼓聲一波一波地響起,駐軍千人開動,一時間靜謐的黃河左岸變得嘈雜起來。

    “望川渡口!是望川渡口那個方向!”

    秦兵隊伍裏不知何人驚呼一句,旋即大隊人馬齊聚,高舉火把朝望川渡口的方向奔去。

    混亂之中,甘羅很快地找到了蕭然和師兄們的隊列,緊張的情緒逐漸升騰,多日來的嚴密布控,今夜,終將見個分曉。

    緊張急促的腳步聲亂如雨點,所有人都在全力奔赴發出火信的望川渡口,二十裏的距離在這個夜晚似乎變得短了數倍。

    漸漸地,喊殺聲愈發清晰,甘羅凝神一望,隻見渡口那邊黑影縱躍,幽靈一般穿梭於秦兵之中,而渡口處伸向河中的木板橋上,三個隱約可見的人影正在登船。

    “挾持燕太子殿下的賊人已現!斬下賊首者,賞錢一千!”

    郡尉拔出所配寶劍,斜指天空,高亢的呼喊聲令所有秦兵為之一震。

    這是個機會,自商君變法以來,戰場上斬落敵軍人頭者,可記軍功、晉軍爵,如今挾持燕太子殿下的重犯人頭就在眼前,不僅能夠得到軍功,還有足足一千賞錢,這樣的yòu huò頓時將他們內心的畏懼一掃而空。

    那些蒙著黑布的人頭已不在可怕,而是變成了一個裝有財富和軍功的容器,所有人都迫切希望得到的容器。

    “殺呀……!”

    一隊秦兵倒下,又一隊秦兵補上,甘羅已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這個泥濘的充滿血腥味的渡口岸邊。

    人馬雖多,卻不一定能夠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這個情況是郡尉早已預料到的,所以他才親上墨門,尋求墨家統領的援助。

    渡口的位置很狹窄,因此蒙麵人齊心協力堵在那裏,縱有成百上千的秦兵,也無法發揮壓倒性的人數優勢來迅速搶回渡口的控製權。

    蕭然見狀,命令所有弟子外圍策應,隻許持勁弩助戰,便一個飛身躍向渡口,將蒙麵人組成的防守陣型迅速打破。

    望川渡口在此刻被無數星星點點的火把光照得通紅,河麵倒映此光,也變得通紅一片,加之空氣中不斷湧入鼻息的血腥味,讓不少人產生一種河水被鮮血染紅的詭異錯覺,直欲作嘔。

    甘羅抽身一躍,在樹梢之上以居高臨下之勢發射勁弩,不但可以將渡口的形勢看得更加清楚,還能自如地調整角度配合蕭然和一眾秦兵的捕殺行動。

    燕丹正在登船,兩個蒙麵人一左一右,揮劍斬斷栓縛於木板橋上的繩索,繩斷之後,船隻順著湍急的河水向下遊而去,速度甚是驚人。

    蕭然見勢不妙,一邊盡量拖住蒙麵人,一邊大吼:“登船!營救燕太子殿下!”

    這吼聲在渡口木橋處發出,距郡尉那邊有數丈之遠,便迅速被此起彼伏的喊殺聲淹沒,蕭然需要全力應戰,又是以一敵眾,難有更多機會出口呼喊。而所有秦兵的腦子裏隻有人頭、賞金,唯一的核心燕太子殿下卻幾乎被他們拋在腦後。

    麵對這個情況,甘羅射出一支弩箭,釘在不停握拳捶手,焦急萬分的郡尉身旁的樹幹上。

    篤……!

    郡尉怔怔地看著乍開的尾羽,方才急得有些昏頭的他頓時晃過神來,然後就聽到了樹梢上甘羅呼喊的聲音:“郡尉大人!燕太子殿下被劫持上船了!快派人登船呐!”

    郡尉身軀一震,快速地朝河中央掃了一眼,見一葉扁舟在河水中向下遊急行,眼中大驚之色盡現。

    “上船!快上船!一定要去攔住他們!”郡尉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河中的那隻船,呼喊不斷:“救出燕太子殿下者,晉簪嫋,賞錢五千!”

    不斷補上去的秦兵聽到這話,簪嫋軍爵和五千錢所帶來的巨大yòu huò徹底激發了他們內心的軍人血性,一個個如著魔般地衝上渡橋,與蒙麵人們廝殺在一起。

    半個時辰後,眾多秦兵在蕭然全力應戰鉗製那些蒙麵人的幫助下,總算撕開了一個口子,剩下的十餘隻渡船都還完好,便不斷地有秦兵登上船,意圖順著河流追擊下去。

    “啊……!”

    一道注滿殺氣的劍風橫斬下來,船身霎時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在河麵,而剛登上船的幾個秦兵,也被瞬間撕裂,未及人死,未及慘叫聲平息,殘肢斷臂已沉入鮮紅的河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發出這道劍風的蒙麵人也付出了代價,由於身體左側露出空擋,被蕭然的赤劍一記縱撩,黑衣破碎,鮮血直流,強撐起重傷的身體,這個蒙麵人又進行了一陣交戰過後,被不斷前來的秦兵刺穿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