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分內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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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你想多了!”

    鬱小凡無情打斷母親不切實際的幻想,“你忘了他今天是怎麽羞辱我的?他說現在家裏一個,外頭一個,哪個都比我強,你不是沒聽到吧!那麽多記者還都錄下來了呢!”

    齊鳳搖搖頭,“那是天航說的氣話,他哪會做那樣的事!你說了他那麽多難聽的,他也不過就還了你這麽一句。小凡,他已不是你的誰,不可再任性。”

    “任性總比無恥好!”鬱小凡細長的眼中滑過嘲諷說:“媽媽,你曉得宋天堯對吧?他是邢天航的親弟弟!而且我們還戀愛了,我在加國的時候,一直就是住在他家裏,他還說要娶我!”

    “真的?”齊鳳動容,“那可是好事!小凡,你們可是認真的?”

    她說說後悔之前對邢天航太過勢利,但現在一聽宋天堯的事,又自然而然地啟動了那樣的模式。

    “天堯雖然是庶出,但現在誰還管這個?一個得寵的庶子遠好過被打入冷宮的嫡出!小凡啊,抓住這個宋天堯,媽媽支持你!”齊鳳衰馳的眼裏又跳躍著火苗。

    “晚了!”鬱小凡語聲冰寒,瞬間澆滅齊鳳那剛躥起來的希望。

    “去年聖誕節的時候,邢天航帶著他那個瘋子母親來家裏。嗬嗬,你猜怎麽著?那個瘋子把我認作天堯的母親大罵小三不算,還捅了天堯一刀。媽媽,你如果是天堯母親,你還會讓我進家門麽?”

    “啊!那你跟宋天堯……你們?”

    鬱小凡冷笑,一字字說:“托邢天航的福,我們已徹底分手!”

    她發了狠,將一大包金元寶都劈裏啪啦扔進火盆裏。那火苗猛地躥起來,映紅了她猙獰扭曲的臉,她的眉間是火,眼裏是火,淒麗的豔光中到處憤世決絕!

    “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她猛地抬頭,朝鬱東森遺像撲通跪下,一字字咬碎貝齒!

    “我鬱小凡今日在父親靈前發誓!邢天航他欠我的——情也好、財也好、命也好——我都要一樣樣討回來!加倍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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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姣姣在招待所已經住了好幾個禮拜。

    她越來越弄不懂這到底算什麽情況。

    自從上次在信-訪局門口攔轎告禦狀之後,她就被那個老首長接到了這兒。說是招待所,也是她自己定義的,因為這兒並看不到什麽其他的住客,就算有,也神秘得很,她有時候想拉個人一塊兒嘮嗑,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

    服務員的態度也很好,基本上每天都有人替她來打掃屋子,那種類似一室一廳的小間,二十來個平方,帶個小陽台,獨立衛生間。

    吃飯麽,就在隔壁食堂搭夥。來的第一天,那個老首長的助手就給了她一張飯卡,裏頭有兩千多塊。而食堂裏的飯菜十分便宜。孩子還小,她一個人一頓飯,兩葷一素一湯,六塊錢都用不掉。

    唐姣姣很暈乎。

    她不知自己是撞了大運,還是撞了黴運。那個老首長就把她往這兒一丟,食宿全免,是不是打算就此封了她的嘴,讓她不再追究那筆撫恤金的事兒?

    那可不成!那可是三十萬呢,省著點兒花,在老家能買至少三套房,還能給兒子娶上媳婦!

    唐姣姣上過一回當,吸取教訓不能再耳根子發軟。她決定得找個機會跟那老首長說清楚,是丁是卯你得給個明白話兒不是?

    但人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她一個帶著娃的弱女子,南陽高樓林立,出門多拐幾個彎兒,就能走丟了。叫她上哪兒找人去!

    正當唐姣姣一籌莫展的時候,這天下午,她日思夜想的老首長竟來看她。

    栢靳文進了門,臉上是和藹的笑意,身後羅大彬還提著一大包進口奶粉、尿布,還有幾件女式的衣服。

    “這位女同誌,我們院長來看你,還愣著幹什麽?”羅大彬說。

    唐姣姣局促地站起來,來南陽前見過的最大的官兒就是村裏的黨委書記,那已經吆五喝六十分的威風。她不曉得該怎麽迎接栢靳文這種頭銜的,愣了半天,竟然抱著孩子朝他鞠了個躬。

    栢靳文全無高官的架子,望著唐姣姣,慈祥地說:“怎麽樣,在這裏住得還習慣麽?”

    唐姣姣愣愣點頭,“慣,都慣。”

    “孩子多大了?”

    “這個月就滿一周歲了。”

    “長得可真好哇,我能抱抱麽?”

    “啊,當然。”唐姣姣受寵若驚,這首長的金手臂願意抱他們家的娃,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

    她甚至想著得拍個照什麽的,回老家也能給他們村兒的小幹部們瞅瞅,曉得她跟省裏的大領導有過如此近距離接觸,以後誰還敢不拿她當回事兒。

    鄉下娃沒什麽別的營養品,單吃母乳,就長得結結實實,腮幫子上肉多得掛了下來,小胳膊小腿一節節跟藕段似的。

    柏靳文手裏拖著那孩子熱乎乎的小屁股墩兒,眼裏更是要嫉妒得要冒火。一個工地上搬磚的死鬼也能有兒子,憑啥他栢靳文沒有!

    他拿了塊小餅幹逗弄孩子,那孩子長了三顆牙,吃得津津有味,口水流在栢靳文袖子上,衝他咯咯笑。

    栢靳文倒真的慈祥,非但不嫌棄,還親了親孩子的小胖臉蛋,愛不釋手的樣子。

    倒是唐姣姣慌了,忙把孩子接過手來,戰戰兢兢,“哎喲,這死孩子,竟把首長的衣服給弄髒了!”

    栢靳文遞還孩子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碰了碰唐姣姣的手,她的手真軟,跟牛奶一樣白。

    手這麽軟,別的地方一定更軟,更白。

    “這個女同誌放寬心,上次你說的那個情況我已經處理了。是我們執法工作不夠細致,讓你受委屈了。”栢靳文擲地有聲。

    唐姣姣被他莫名摸了這麽一下,心中正嘀咕,但聽栢靳文這麽一說,立刻歡喜起來,顧不上他這奇怪的動作,“是嗎?我那小叔子會把錢還給我?三十萬一分不少?”

    “大姐您放心,我們院長親自過問的事兒,哪有辦不成的?”羅大彬笑著補充。

    “啊,我真遇到活菩薩了呢!叫我……嗚嗚,叫我說什麽好呢!我和兒子給首長磕個頭,否則難報大恩大德!”唐姣姣閃著淚花就要下跪。

    “為老百姓申冤做主,這本是我們分內的工作。姣姣,快起來。”柏靳文扶著她肉鼓鼓的身子,不知不覺改了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