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風起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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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前的祿寒下巴一低,撇著凶厲目光,他要仔細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在這時候出聲。
而且,他也要看看,這名犯人從牢房裏探出腦袋的那一刻屈辱的樣子。
屈辱?為什麽不屈辱?牢房很矮,隻有正常男子腰身的高度,如果囚徒想要在牢房中huó dòng,要麽爬,要麽彎腰屈膝。
不論哪一種都是無形的折辱,士農工商三教九流之中,是見不到囚徒的,此為不入品。
卑微如草芥,難登大雅之堂。
這時,一隻溫潤的,比象牙還要潔白的手出現了,在牢門後劃過一個輕盈的軌跡,這是一隻女人的手,手能保養得如此之美,那它的之人必定是傾國傾城,又有哪個měi nǚ子不是將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否則雜草般枯黃的發辯,又有幾個男人看得上。
臻首輕抬,紅唇微啟,顫巍巍的飽滿胸脯,讓人恨不得去托上一把,生怕它們跳出來,完美的曲線隨著雪姨的出獄,一寸一寸地勾勒出來。
哪裏來的怨憤氣,隻有她似從閨中走出的端莊,在珠簾後頭的微微一笑。
“來呀。”
雪姨又是輕輕的一勾手指頭,是萬種風情,祿寒心裏癢癢的,像一隻貓兒在心口反複撩撥著,細密的掌紋卻像蛛網一般裹在他心頭,越纏越緊。
祿寒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已看清了那名女子,一個美豔絕倫的女子,明眸、瓊鼻,皓齒,無一不符合他的想象,極盡妖豔。
喉結微微一動,也隻把滿腔的欲念咽下去了三寸,實在是太勾人,他還在往下看,看她雪白的脖頸,高聳的峰巒,再往下,祿寒已經忍受不下去了,他像一隻發情的猛獸,紅著眼,滋著牙,所有的欲念都從心頭泛起。
“我的,我的,你是我的。”勉力維持著聖地傳人的高風亮節,正人君子的形象,他的心卻在瘋狂咆哮,為了能獨享美人芳澤,眼中充斥著可以放棄一切的瘋狂。
她的美,已經讓祿寒忘記自己在何地,他在牢房中,人間最黑暗的地方,這裏沒有端莊,沒有正義,隻有無止境的瘋狂與掙紮,沒有人提醒祿寒,可他好一會後,終於是自己想起來了。
這是他的本性,有人的欲念,卻又蔑視人的存在。
“抬起頭,讓我再仔細看看。”祿寒獰笑著,抽出快刀,堅硬冰冷地刀背抵在雪姨滑膩如細沙的下巴上,直至他見到一張禍國殃民的狐媚兒臉。
如果說,祿寒見到的是一張狐媚兒臉,每一分美麗都讓他目眩,且觸手可及,那黑炭見到的就是深淵中最妖豔曼陀羅,每一個瞬間,雪姨都在變化,是一人千姿,是回眸一笑萬骨枯,她是妖精,身在牢房裏,心在彼岸。
祿寒望著眼前這張禍國殃民的俏臉兒,猙獰的表情漸漸平複下來,更將手伸入懷裏,竟要取出密鑰打開牢門。
隨著“吱啦”一聲,牢門開!
唰!
黑暗中陡然閃出一道幽光,寒入人心。
赫然一看,卻是那一言不發的老獄卒悍然出刀,和他一貫的形象不符,盡管還是那佝僂的身軀,麻木混濁的眸子,可一身氣質截然不同。
掌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刀,不是刀已腐朽,而是斂住了所有的光芒,在這一刻極盡光華,刀影重重,向牢中的雪姨劈去。
刀是好刀,人是好人,一襲刀如雪,掃去數載清秋,無數風雪伴隨刀光起,卷起繽紛漫天,迷了人眼。
“雪姨,小心!”
“刀傀,你在幹什麽!”
黑炭與祿寒同時驚呼,不過都慢了,隻來得及聽那老獄卒抽刀出鞘時的鏗鏘之聲。
黑炭在憂心,祿寒在可惜,好好一個美人,就要這麽香消玉殞,實在可惜。
“咯咯,刀傀?原來你現在叫刀傀。”出乎意料地,雪姨迎著刀光,還有閑暇掩口輕笑,眸光流轉間顧盼生輝。
哦,不,她怎麽可以還能掩口輕笑,她的笑顏怎麽會比那雪亮刀光還要耀眼,祿汗都有些心碎了。
如此美貌,時間與空間仿佛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概念,是一尺之內,亦是天涯之隔。
黑炭又想起之前二人的對話,雪姨和這刀傀認識?祿寒之前說過的任務又是什麽?莫非是和雪姨有關?
不由得,黑炭轉頭看了看牢房更深處。
瘸老頭在這場鬧劇中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不待黑炭再想,刀傀的的人到了,刀也到了。
雪姨依舊盈盈一笑,風情萬種地倚著牆,漸漸被濃鬱地白霧籠罩。
“轟!”
刀光似蒼瀾,輕鬆斬開迷障,卻怎麽也吹不散白霧,可刀卻淩空斬到了什麽,離著雪姨還有一丈開外。
嗷!
一聲獸鳴,白霧一陣鼓蕩,終有一隻奇異妖獸幻影出現,它狐首蛇身,雪亮的身軀上刻滿了黑豔豔的魔紋,將雪姨盤著最中間。
一身鱗甲無比堅硬,刀傀之前蠻橫一刀亦不能傷它分毫,但激怒了它,它眸裏露著凶光,丈許寒光如長槍,似利箭,目光所及無物不損,異獸突然昂首,怒睜狐眸,寒光大熾。
哢哢哢……兩道寒冰利箭從它眸中射出,如光如電,直射刀傀雙目。
眼神也能shā rén,當真是神通驚人。
“砰!砰!”刀傀一刀雙斬,斬落兩支冰箭,刀勁竟能順著眸光追溯到源頭,傷了異獸雙目,破滅這異獸幻影。
刀傀於刀術上已經走出自己的道路,是為刀道宗師,周身沒有一絲紕漏,渾然天成,在他眼中,術法僅是術法,沒有奇正之分,唯可破與不可破。
“呼”
刀傀老人輕呼一口氣,複又抬臂翻手握刀,嚴陣以待,刀上鋒芒又長了三寸,刀者,一寸長一寸強。
這一幕,真是讓黑炭大開眼界,兩人你來我往,手段頻出,讓得他歎為觀止。
“刀傀,你在幹什麽,這女人現在是我的女人了,你怎麽敢出手,我以神殿之令,要你停下。”祿寒突然開口,手舉一塊黑黝黝令牌,冰冷的聲音在刀傀身後響起。
一塊普普通通的鐵令,卻似擁有著神秘的魔力,強大的刀傀因為它而停下一切動作,徹底漠視一切,哪怕生死也抵不過這支鐵令。
“她該死,她很危險,我懷疑她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刀傀淡漠地開口,正如他的姓名,就和傀儡一般。
哪怕他比祿寒強千百倍,甚至他是祿寒的師傅,也抵不過一支鐵令所代表的威嚴。
天地君親師!
唉,如今神殿就是刀傀的天,祿寒現在拿著鐵令,那祿寒就是他刀傀的天。
“那你也不該……動刀”祿寒放肆地揚起琵琶鎖,猛地一記抽在刀傀背脊上,鎖鉤一下子拉開刀傀背上的皮膜,深可見白骨,簡直是把刀傀當成了牲口,黑炭在一旁冷眼看著,覺得有些古怪。
雪姨盈盈淺笑,望著祿寒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鼓勵,見多、也見慣了拜倒在自己石榴裙的男人,像祿寒這等全身上下的一把“火勁”的年輕人,最容易燒昏了頭,雪姨很喜歡。
嘶拉!
又是一記重手,刀傀的血濺到黑炭臉上,很燙。
琵琶鎖在祿寒掌中比毒龍還要陰毒靈敏幾分,隨時都會噬人,接連三記抽打在刀傀背上,每一記都落在人身最脆弱的部位,刀傀早已浴血伏地。
而祿寒更是目露凶光,殺性一漲再漲。
“該死!該死!該死!”祿寒眼中殺意激蕩,揚起琵琶鎖要下shā shǒu。
“殺!”祿寒一聲怒嚎,琵琶鎖陡然間威勢更盛了三分,化成一條血蟒虛影,方向卻陡然間反轉,於轉瞬間遊向雪姨肩頭。
他似乎還嫌不夠,另一手中的神令綻放光芒,為他加持不可阻擋的可怕力量。
神光將出,漫漫神音同時響起,竟有三分之一的琵琶鎖上浮出代表封印的符文,被一一破去,顯露出神兵的威嚴本質,像是神靈執掌在手中的兵器——囚龍鎖。
一條毒龍破空而去,張開了蛇吻,露出兩枚可怖的黑色毒牙,牙上還流著赤色的毒液,狠狠地咬住雪姨肩頭。
噗!
一朵鮮亮的血花,極致瑰美。
“嚶~”
雪姨微蹙眉,半邊琵琶骨被鎖,行動受限,連氣血都被鎖住一半。
也是雪姨大意,更是祿寒心思詭變,刻意忍耐,讓他一擊得手。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總是有心算無心,祿寒是個心狠的人物,根本沒有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臉龐上掀起興奮地潮紅,可眼裏隻有冰寒與刺骨,對他來說:
女人隻是玩物,比不上膏粱美夢,更比不上功名利祿。
“蠢女人,我知道你,真當我會沉迷?真是隻花**,中看不中插,怪不得到今日也要被我算計上一手。”祿寒冷笑不斷,手上的琵琶鎖拽得愈加緊了。
他一直在演戲!
如此一切便說得通了。
與此同時,刀傀起身再臨,一身血傷不影響他分毫,三尺長的刀罡從天而降。
風絞!
刀傀一刀畫圓,畫出一個璀璨戰場,把大意受創的雪姨劃分在其中。
刀傀本就是祿寒的師傅,祿寒會的本事,他更精深十倍不止,否則何以為師,一招風絞已臻造化。
祿寒出招陰損,刀傀的刀招卻招堂皇大氣、陽剛霸道,一刀之中蘊著無盡烈風,連綿不絕地吹向雪姨,如此大勢,雪姨如風中殘破的秋狄花,隨波逐流。
烈風還是外招,烈風之後的一片蒼茫大地才是精粹,是刀後刀,一般人連見識到這一招的資格都無。
刀傀的身形漸漸模糊,反而是一幕璀璨異象代替了他的存在:
一名素衣裹體的小女孩站在蒼茫大地上,手裏提著把刀,臉蛋上還掛著兩行清淚,她手中握著把小刀,與刀傀的鏽刀很像,不過要小的多。
驟然間,小女孩將刀高舉,又輕輕落下,欲一刀斬開蒼徨天地。
而雪姨,就是那蒼徨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