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怪異米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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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門之中有天地人三脈三足鼎立,昔日曾共同支撐起天下第一大宗的名號,一家宗門竟能同時擁有“人無相”、“地無疆”、“天無極”的三道霸名加持,三脈同源而異流,有著不同的修行理念與追求。



    人相宗講究的是人心繁複,共人道興衰,求取紅塵中炙熱人心。



    至於地皇宗,為玄門正宗之第二脈,背靠莽蕩山,列五行陣勢,開四象格局,拘役萬千生靈,庇護他們在人間行走。



    還有天絕穀,毫無爭議的玄門第一,如果說人相宗從紅塵中走出,那天絕穀從修行之初便要高高淩駕於塵世外,隱居於空山幽穀之中,求坐斬三千念,與道合。



    百年興衰紅塵落,一世浮華如夢中。



    世事難料,人心易變,玄門三脈的氣運各有興衰起伏,人相宗與地皇宗中總有一脈能扶搖而起繼玄門正統,大抵和道消魔漲、魔彌道生的意味相差不多。



    百年前地皇宗乘勢而起,率先依托於新王,如今深被皇朝大帝所器重,已當了玄門百年的執牛耳者,而人相宗在被地皇宗刻意打壓之下,幾乎已經沒有了出頭之日,除了保持住自己那一份傳承的完整,隻能蟄伏,蟄伏在紅塵中,掩蓋命數等待一個契機。



    那個契機名叫“天絕!”



    否則以人相宗如今手底下的實力,想要和地皇宗扳手腕,不吝於蚍蜉撼樹,光是地皇宗的三大地宗便能讓人相宗破滅。



    前一百年,有打開玄武天門的賈似道,屠以十萬凶獸血做祭,引真武劍出,劍指天下。



    五十年前王吉安開白虎天門,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從莽蕩山一路拜到紫禁城,這位地宗求的是天子命數,求天子如龍君臨天下,後他扶持當時的先皇第三子龍鄴成功上位,有從龍大功。



    五年前,當今帝上身染惡疾,地皇宗第三位無名地宗站了出來,一手以命換命的本事,把那帝上的惡疾嫁接於自己身上,用他百年壽歲去換十載帝上光陰,現在,那位無名地宗估計是躺在地皇宗哪座山包裏了,要麽就是時日無多苟延殘喘。



    人相宗昔日的光輝,今日盡皆黯淡。



    傳人散落四方,傳承分成多部,不知何日能有崛起時。



    ……



    亂石崗上,庭院中。



    黑炭正與那老人對峙。



    “像化生術這樣的小把戲!就不要在我麵前賣弄了吧,地皇宗的。”黑炭抬頭看著那老人冷冷一笑,甩了甩沾在自己拳頭上的滾燙紅漆。



    黑炭口中沒有一絲對於同宗長輩的尊敬,因為老蝦子說過地皇宗的人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敵人,情況不對就要先下手。



    至於化生術,有賦予死物以生機的偉力,乃是地皇宗入門道術。



    故那隻被黑炭一拳打碎了腦袋的赤鶴,落在塵埃中的那一刻,如一盆紅漆傾倒,化作一片粘稠的紅漆漿,在地上肆意橫流,猩紅的顏色有些惡心。



    漆漿沁入了石板縫隙中,漫開時染紅了老人的靴底,他道:



    “此間,不入幽冥,不屬人間,所以你盡可以不用這麽敵視我,不妨收起拳頭來,坐下來聊聊,我也有好些年未見到人相宗的修士,你倒是勾起了我一絲回憶。”



    老人頗有大家風範,手指一張潔白如象牙的小桌,邀請黑炭去品茶,桌上有精美茶具。



    “轟!”



    黑炭皺眉不理那老人,直接轉身一拳轟在身後的檀木門上,想要打破門離去,可就是這千斤重的一拳,在花崗岩都能留下拳印的一拳,都不能讓這扇檀木門顫動分毫。



    屋子裏依然靜悄悄的,老人淡然烹茶,小心搗碎盅內的茶餅,白玉碟中有香噴噴的油酥餅,他在笑,朝著屋內低笑,那裏有細碎的腳步聲,以及女子的嬉笑聲。



    “嗯?姝兒去哪兒了。”黑炭一聽那笑聲,便犯迷糊,隻覺困倦,想找張大床安憩的念頭格外濃烈,模模糊糊地想到了那個嬌俏的姑娘。



    突然,黑炭捂住眼,屋中陡然亮起的紅光刺痛了他的眼,就在他眯眼的一刹那,整個屋子中都溢滿了喜氣洋洋的紅光,十五六掛大紅燈籠‘騰’地亮起。



    黑炭更加困倦了,幾乎已經睜不開眼,他能聽到細碎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是就在他的身後,甚至能“聽”到兩片紅唇的軟糯言語,在向他示愛,吐露著說不厭的情話。



    細密密地,撓得黑炭心頭發癢,心頭卻劃過“女追男,隔重紗”的言語。



    他今天被撩撥得,非“劃”開這層紗不可。



    唰!



    他陡然轉身,左手回頭一握,竟真得握住了一隻光滑細膩的小手,他又睜開了眼,何等美麗。



    好一個紅嫩嫩的女子,一身誇張的大紅衣衫,裹住她小巧玲瓏的軀體,內襯純白若隱若現,一條細綢腰帶束掛在她的軟腰上,鬢發低垂斜插瓚紅朱鳳釵,風情與青澀完美交匯在一起。



    這身段,這姿容,不是姝兒又是誰?



    “姝兒,你這是作甚,還不快起身來。”黑炭頗為不舍地鬆開手,呼喚姝兒起身,他年紀還小,還能把持住。



    “不嘛,小哥哥,我已經長大了,可以嫁人了,我想把自己許配給小哥哥。”姝兒嬌嗔一聲,卻是又擠到黑炭懷裏去了。



    溫香軟玉入懷,是多少人做夢都想的美事。



    “嘿,你這丫頭,才幾歲的人,這就想嫁人了,不害臊。”黑炭賞了記小姑娘一記腦瓜崩,可把這姑娘敲得生疼。



    “哼,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有一天,我要你這臭小子,拜倒在本xiǎo jiě的石榴裙下。”姝兒從黑炭的懷裏蹦出來,嬌俏地一扭頭。



    “不成婚,來喝杯喜茶總是應該的吧。”姝兒嘟起嘴,對黑炭氣鼓鼓地說道。



    “喜茶?哪來的喜茶?你不是不給我成婚了嗎?”黑炭忍不住笑了,暗道姝兒這姑娘古靈精怪。



    嗤!



    就在黑炭暗笑時,姝兒的形容突然改變,一頭烏黑透亮的黑發轉眼間變得雪白,她的眼神也也變得滄桑,一種蒼老的氣息環繞在她的軀體中。



    黑炭同一時間睜開了命眸,他見到姝兒的背後湧出一波大浪,大浪後有一至尊強者的身影,那至強者駝著背,似乎已經老透了。



    黑炭麵色難看,想到古時候有鬼魂附體的傳聞,和目前姝兒的情形很像。



    “嗬,老身的天婚,你今日不參加也參加了,那老身的喜茶,你不喝也得喝。”



    不知何時,茶幾上已置好三盞熱茶,姝兒也早早地坐在那茶幾旁,看那茶蓋移開時,從碗中飄出的嫋嫋熱氣,一圈又一圈的彌散。



    “那你,喝嗎?”



    她語調幽幽,一雙明眸在白氣後頭時隱時現,言語時的氣質上已截然不同,洞徹人心的寒冷,她神秘,她強大,古怪得難以捉摸。



    黑炭再次打量這屋中的所有人,所有物,明明被紅燈籠照得透亮,卻沒有一絲溫暖,所有一切的背後都有一口黑暗,像一口旋轉的深淵,終將絞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