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傑也看完了紙上的內容，問道：“雲飛，我怎麽沒聽說過你交女朋友的事情？”

    “並不是女朋友，她是在我失憶之後唯一一個認識我的人。”

    “那你能猜到是什麽人給你寫這封信的嗎？”

    雲飛沒有說話，努力地思考著。

    晟傑自己也想了一會，然後說道：“這個人認識你們，還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你猜會是什麽人？”

    “在公安局的時候，我不方便跟你說千脈山基地出現的人，我現在跟你說一下。除了我們，總共出現了三隊人。首先來到的，是一個叫做‘發現文明’的科學團體，領頭的是一個叫劉劍宇的人。他們探索的就是外星文明，一直關注著千脈山基地的xìn hào。我們那天打開總電源之後，我想他們就收到了xìn hào，然後趕過來。隨後出現的，晟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看到的不是幻覺，那就是外星人！他們長得很高大和強壯，而且懂我們的語言。讓你變成現在這樣的，就是這些外星人的科學。他們把‘發現文明’的人都殺了，除了劉劍宇。在他們也準備把我殺掉的時候，第三隊人來了。他們手上有槍，我猜他們是地球人，但我連他們長什麽樣、穿什麽衣服都沒看清楚。後來，jǐng chá跟我說，現場有‘發現文明’成員的五具屍體，劉劍宇失蹤了。我也不清楚，究竟是外星人把他帶走的，還是那些拿槍的神秘人把他帶走的。至於現場出現的彈孔，jǐng chá竟然隻字未提。我想，那些神秘人都很有勢力。”

    晟傑起初也和雲飛一樣，不相信有外星人的存在。隻是進到那個基地之後，看到那些高科技的產品，不是人類目前能做出來的，他們已經有所預感。現在雲飛說親眼看到，那這個想法也就坐實了。

    “雲飛，你是想說寫信的是這三隊人中的一隊？”

    “我來分析一下。首先，他抓走了瀅萱，說明他肯定不認識我。瀅萱隻是我的普通朋友，如果想要挾我，幹嘛不抓走我的父母呢？還有我謝雲飛，要錢沒錢，你說要挾我能得到什麽呢？我想還是跟千脈山基地有關，也就是跟外星人有關係。另外，他既然知道我們的行蹤，為什麽不直接出現呢，這樣拐彎抹角的究竟有何居心？我想，就是因為晟傑你在，他害怕你的能力。”

    “好了，我們現在來看看剛才那三隊人。劉劍宇，我覺得他就是一個書呆子，這種事情他不可能幹出來。除非，他深藏不露。然後就是外星人，他們有找我的動機，但是你想，晟傑你的力量都是他們給的，你覺得他們會害怕你的力量嗎？所以我覺得寫信的也不會是他們。最後就是那些神秘人。他們跟警方有合作，如果他們已經發現我們的行蹤，為什麽不讓警方把我們抓回去呢？而且我想，晟傑你也不是真的刀槍不入，就是警局裏的那些小shǒu qiāng能擋一擋吧。”

    晟傑大驚，叫道：“哎呀，雲飛，我怎麽感覺，你比以前還要聰明了！隻不過，你好像把三隊人都排除掉了。”

    “是啊，所以我也不清楚那是誰送來的信。”

    “那你還糾結什麽！”晟傑笑道，“你這麽聰明，這是一個陷阱，你應該能看出來吧？你不是說那個什麽瀅萱隻是你的普通朋友嗎？那就甭管她了，跟我走吧！”

    “不行，我要去找她。”雲飛的語氣很堅定。

    “喂，雲飛，說實話，她究竟是不是你的普通朋友啊？”

    “那你為什麽又要為張珺作證呢？你跟她很熟嗎？”

    “這不一樣！我隻是覺得這樣對她不公平，閑著沒事幹，就到公安局去逛逛啊！我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但你不同，你這次去，是要冒生命危險的！”

    雲飛把晟傑的話聽進去了。他並不清楚是什麽人在等著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什麽，把自己利用完之後殺掉，是很可能發生的事情。而且，瀅萱隻不過是自己的泛泛之交，她還在最後那一刻，背叛了自己。還有什麽理由為了她去冒生命危險呢？雲飛想不出來。

    “反正我就是要去的，你不用再勸了。”

    晟傑歎一口氣，道：“好吧，那我陪你去。”

    “不行，你去的話她會沒命的。”

    “我偷偷地跟著啊。”

    “我們現在的行蹤全在他的jiān kòng之下，你哪有辦法偷偷跟著。”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晟傑也是無計可施了。他看著雲飛那雙非去不可的眼神，隻好放手。

    “那這樣吧，這是我的手機，你帶著，起碼我能聯係到你。還有，這張銀行卡，密碼是452804，錢應該夠你用的。”

    雲飛沒有說客氣的話，點點頭，就把手機和銀行卡都收下了。

    “晟傑，你帶張珺到你說的安全地方去安頓吧，我辦完事再來找你們。”

    “一言為定！你一定要來！”

    “嗯！”

    離別時，雲飛似乎又有一些話想跟晟傑說。

    “晟傑，謝謝你這次把我帶出來……”

    “為朋友背負一切，我願意！”晟傑笑了起來。

    本來，雲飛還想勸他兩句，隻是他勸自己的時候自己不聽，自己勸他的話，又為什麽非要他聽進去呢。

    “晟傑，我們很快就會再次相見的！”

    晟傑揮著手，駕駛小車離開了。

    雲飛看著那揚起的塵土，心想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呢？

    晟傑帶著張珺上了高速，然後一路狂奔。

    “晟傑，你能開慢點嗎？”張珺看著他在公路上左穿右插，心裏慌得很。

    “路還很遠，我得開快點，不然天黑都到不了！沒事的，有電子狗，測速的地方我會開得慢一些！”

    “我們是去哪裏啊？”

    “出省呢，方貝市！”

    “那……那還真是挺遠的。是你老家嗎？”

    “當然不是！回老家不是等著jǐng chá來抓嗎？”

    “也對哦。”

    兩人沉默了一會，然後晟傑說道：“誒，不要停啊！我還要開很長一段路，你不跟我聊天我會犯困呢！”

    “哦，那你想聊點什麽呢？”

    晟傑笑了笑，道：“我看你這人也挺有趣，笨笨的。要不……要不……我們先相互認識一下吧。我來自我介紹……”

    “不必了，我認識你啊，你叫陳晟傑，先在江陽師範大學念的běn kē，然後在江陽大學攻讀碩士和博士，然後……”

    “誒？看不出，你竟然也關注著我呢！”

    “我才沒有！全世界現在都沒幾個人不認識你了，連環shā shǒu，shā rén狂魔，天天都有你的新聞。”

    “哦，這樣！明星成名都要好幾年呢，我才一個月，甩他們幾條街！”

    “嗬嗬，你還真幽默。”

    “誒？對了，既然你知道這些，那你跟著我，不害怕嗎？”

    “害怕啊！剛知道是你的時候，我就怕得發抖！但那有什麽用呢，你用槍對著我，把我抓出來的啊！”

    “原來如此。雲飛是假的人質，你是真的人質呢。”

    張珺沒有接上話，晟傑馬上就說道：“那你呢，自我介紹一下吧，你沒我出名。”

    “我叫張珺，王字旁加個君主的君。我在大學城一間外貿公司裏做文秘的工作。”

    “我說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幹嘛跑到中心湖那裏去呢？”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好嗎？”

    晟傑從後視鏡看了一下張珺，她的頭已經垂下，臉上黯淡無光。痛苦的往事，不堪回首啊。

    “好，我不提了。那……要不我們聊一聊其他事情吧。”

    “例如呢？”

    “喂，你這個人，就不能自己想點主意嗎？”

    “可以啊。那……那……”

    張珺想了半天，還沒找出一個話題來。晟傑有些不耐煩了，正想說話，張珺卻說出話來：“你跟剛才那個人，是很好的朋友嗎？”

    “是啊，他叫謝雲飛，是我最好的朋友。”

    “哦，我看你，對他還算坦誠，但他，總好像有事瞞著你。”

    “唉，他就是長著一副神秘的樣子！沒事的，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晟傑頓了頓，問道：“你呢，你有很要好的朋友嗎？”

    “朋友倒是有不少，不過應該沒你想象中那麽深交情的。”

    “男朋友呢？”

    聽到這個詞，張珺馬上警覺起來，道：“你問這個幹什麽嗎？”

    “我問這個幹什麽？嗬嗬，我就是隨便問問啊，你別想太多。”

    “算是有吧……”

    “原來如此。你長得那麽漂亮，追求你的人應該不少吧？”

    “我們要不還是換個話題好不好？”

    雖然晟傑有些意外，但他還是說：“哦，可以啊。”

    晟傑和張珺在車上待了五個小時。起初的時候兩人還有些話題，後來漸漸倦了，就都沉默著。張珺斜倚著身子，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中，竟然睡著了。

    “張珺！張珺！”

    張珺睜開朦朧的眼睛，發現車子已經停下，而且不是在高速公路上。

    “我們在哪啊？”

    張珺剛睡醒的樣子顯得特別可愛，揉著眼睛，像個五六歲的小孩，讓晟傑不禁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沒什麽。我們到了，快出來看看！”

    太陽已經掛在天邊，不再刺眼，像一個巨大的雞蛋黃。張珺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小村莊，周圍都是小平房，沒有一棟高樓。而且，每家每戶都有個小院子，種著菜，或養了一些雞。黃昏時分，炊煙嫋嫋，到處都是燒禾草的味道和飯香。

    車子停在一幢三層樓的房子前。雖然這樣的房子在大城市裏數不勝數，但在這個小村莊裏，已經算是鶴立雞群。

    “這房子就是你說的安全的地方，是嗎？”

    “對啊，這裏位置比較偏僻，人們消息都不靈通，連我這麽出名的人估計都不認識。這幢房子本來是鎮上一個大戶的，生意資金斷鏈，剛好我無意中經過這裏，就dī jià把房子買下來了。”

    “那……裏麵能住人了嗎？”

    “當然可以，之前就是有人住的，家具什麽的都還留著。”

    晟傑拿出鑰匙，開了門。屋裏一片零亂，而且滿是灰塵。

    “好像還要花不少時間打掃呢。”晟傑苦笑著。

    晟傑走進屋裏，每一層每一個房間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才鬆一口氣。

    “這樣吧，”晟傑跟張珺說，“我們今晚先解決兩個問題，吃飯和睡覺，其他看得不順眼的地方，明天再想辦法打掃吧。”

    “哦，可以啊。”

    晟傑看了看天，然後說道：“天已經差不多黑了，市場也不會有菜賣。要不張珺你到別人家裏借一點吧。”

    “借？這裏沒有快餐店嗎？”

    “當然沒有，不然我為什麽要急著在天黑之前到達，就是為了這個啊！唉，還是不要說借吧，你就到別人家去，說買點菜，我估計他們也很樂意賣給你的。買點青菜和雞蛋吧，做起來比較快。”

    “我……我不想去。”

    “為什麽呢？”

    “大黑夜的，又不認識，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是想今晚餓肚子嗎？”

    “那為什麽你不去啊！”

    “喂，我給你房子住，你做頓飯很應該吧？再說，如果有人認出我來怎麽辦？”

    張珺無言以對，很不情願地說：“好吧，去就去吧。但是我沒錢啊！”

    “給你50塊。我估計20塊就可以了，剩下的錢你還要還我。”

    張珺心裏暗道，這麽大的房子他都買了，竟然還這麽吝嗇！

    張珺硬著頭皮，到種著菜或養著雞的人家買東西。人們向她投來怪異的目光，讓張珺臉都紅了。不過這些村民還是像晟傑說的，很樂意賣東西給她。

    回來的路上，張珺看到兩個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在路邊吸煙，心裏頓時恐懼不已。天已經全黑，隻有一排相隔甚遠的路燈，照下微弱發黃的光。周圍人家很少，空蕩蕩的，田裏還不時傳來奇怪的動物叫聲。這條路很窄，張珺必須在那兩人的身邊經過。張珺停了下來，用手擋住半邊臉，她知道自己的臉會招來色心。猶豫了半天，張珺還是不敢在兩名男子的身邊走過。

    男子本是聊著天，看到一名女子站著半天不動，也是好奇，問道：“měi nǚ，你在這裏幹啥啊？”

    他們說著本地的方言，張珺並沒有聽懂，隻覺是一些調戲的話，心中就更是害怕，還向後退了兩步。

    剛往後退，張珺就碰到了一個人。她心裏一震，本想大叫，卻聽到了後麵那人的聲音：“喂，怎麽突然停在這裏啊！”

    是晟傑，張珺終於鬆了一口氣。

    “走吧，我都餓扁了！”

    兩人並行著走在狹窄的路上。張珺仰望天空，這才發現，原來鄉村的星空是這麽美麗的。還有那些蟲鳴，清脆悅耳，實在是這美景下不可多得的伴奏。

    “張珺，對不起。”

    “嗯？”晟傑突然說對不起，讓張珺有些意外。

    “這麽晚了，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出來，起碼應該陪在你身邊。”

    張珺嘴角微微上揚：“知道就好。”

    回到家中，張珺開始張羅做飯的事情。晟傑雖然肚子餓，但也不幫忙，就在旁邊看著。吃人嘴短，房子是人家的，買菜的錢也是人家的，張珺就不敢說些什麽。

    晚上八點，村裏的人都已關燈睡覺，張珺才剛把菜做出來。

    兩人坐到了餐桌旁。

    “味道還不錯呢！就是鹹了點，菜也不怎麽熟，蒸蛋也稀了點。”晟傑評價道。

    張珺剛張嘴想反駁，卻又想不出什麽大道理來，隻好作罷。

    “多做一些，肯定能改進的！”

    晟傑大口大口地吃著。

    雖然嘴上說不好吃，但他還是不嫌棄，或許就是因為餓吧，也或許……張珺的心裏有種特別的感覺。

    吃了兩口，張珺覺得，隻要人不說話，屋子裏就靜得可怕。而且，她現在才意識到，原來屋子裏隻有她和晟傑兩個人。雖然晟傑是shā rén犯，雖然他是一個自己不可能反抗的男人，但張珺對他，沒有那種女人特有的恐懼。

    “要不我們聊點什麽吧，不說話怪悶的。”

    “難得呢，你主動提出來。你說，我聽，我還要吃飯呢。”

    “你吃得真多。我們聊點什麽好呢？要不我跟你說說我那個男朋友的事情吧。”

    “哦？”

    “你問我有沒有男朋友的時候，我的回答並不是很確定，因為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聯係了。我們是在大學的時候認識的，可能就是因為我的樣貌，他才喜歡我的吧。一開始我們的感情進展都很順利，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離那一步越近，我就越發現，他對我冷淡了。當我問他原因的時候，他隻是說，是我多心了。但我估計，是因為一個人無論有漂亮，看久了都不外如是吧。我們感情的破裂，是我到他家去吃飯的一個晚上。那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到他家去吃飯了。他的家裏很有錢，他的父母覺得我配不上他們的兒子，一直都不怎麽喜歡我。那天，就像你說我的，笨笨的，打破了幾個碗。他的母親很生氣，罵了我兩句。但真正讓我失望的，是他，他竟然站在父母那邊，一句話也沒替我說。我那時候就在想，如果我嫁了過去，以後我該怎麽生活啊！我……我一氣之下，離開了。他沒有追出來。也就是那晚之後，我們幾乎沒再聯係過了。現在……現在我又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我想我們是不可能的了……”

    張珺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晟傑聽完，沒有說那個男的怎麽樣，也沒有說張珺怎麽樣，更沒有說安慰的話，隻是把自己的手臂放在張珺的麵前。

    “你幹嘛？”

    “給你探眼淚啊！”

    “沒紙巾嗎？”

    “有就不會給你袖子啦！”

    “那我還不如用自己的！”

    張珺一邊擦眼淚，一邊笑了出來。

    “誒，張珺，你跟我說這些，是有何居心呢？”

    張珺有些不解，問道：“什麽有何居心？”

    “你現在不是在告訴我，你已經沒有男朋友嗎？”晟傑一邊說著，一邊往張珺的身邊靠，還壞笑著。

    張珺嚇得急忙往後退，道：“喂，你別亂來！我就是沒話找話說，別瞎想！”

    晟傑笑了笑，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繼續吃。

    “我就知道你心地其實挺好的。”

    “說一個shā rén犯心地好，聽著就別扭。”

    “喂，晟傑，”張珺露出一副非常好奇的表情，“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一個大學博士生，心地也這麽好，怎麽會成了shā rén狂魔呢？”

    晟傑的表情依然很平靜，隻是沒了那份從心底冒出來的微笑。

    “說來話長，不聽也罷。”

    “晚上也沒電視看，你就當講講睡前故事吧。”

    “我的故事，你聽了可能會睡不著。”

    “這麽嚴重啊……沒事吧，我也是看過鬼故事才睡覺的人。”

    “唉，”晟傑歎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我的這些事情，現在也就雲飛一個人知道。既然你想聽，就告訴你吧。”

    “哇，原來是這麽重要的故事啊，你怎麽都肯講給我聽，不會說完把我滅口吧！”

    “嗬嗬，有可能哦。唉，小姑娘，晚上還是不嚇你。就是沒話找話說，別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