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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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再次回到江陽市。
看到希望,失望,再看到希望,再失望。
幾天折騰下來,一切竟又回到了原點。
雲飛隱隱感覺到,陷害自己的很可能是張俊濤,但他並沒有證據。而且,此事一過,兩人再無交集,也就沒有追究的必要。
元汐問起此事,雲飛實話實說,沒有添油加醋,沒有加入自己的猜測。元汐隻是歎了歎氣,直道可惜,機靈的她似乎也沒有懷疑到張俊濤的身上。雲飛猜測,元汐跟俊濤相識六年,或許大家都比較信任。
每每想起當日的事情,雲飛總要惋惜好一會。鴻明公司這麽有前途的地方,竟就這樣與自己擦身而過,想以後也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機會了。
可是日子仍然要過,壓力依然存在,雲飛不得不逼迫著自己到處尋找工作。他已工作7年多,可這幾年來增進的無非是一些計算機、互聯網方麵的知識和技術。而這方麵的技術,更新換代頻率很高,很容易過時。如此看來,雲飛跟剛畢業的學生也沒多大區別。在職場上,雇主當然更喜歡薪資要求較低的應屆生。
一個星期過去,雲飛投了不下二十份簡曆,可麵試的機會也隻有一次。那是一家小企業,上升空間很小。雲飛深知自己即使麵試成功,也不會讓元汐滿意,所以拒絕了麵試,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
找不到工作,雲飛在公寓裏漸覺苦悶。而且,元汐變得越來越忙,即使是周末,她都有錄歌的任務。雲飛隻能主動去尋她,兩人一起吃個短暫的晚飯。
兩個星期平靜如秋水一般的生活,終被一條短信打破。
短信是瀅萱發過來的,內容不多,隻有短短八個字:劍心找你麻煩,小心。
看到瀅萱的名字,雲飛已有些意外,畢竟兩人有一段時間沒有聯係,也沒有聯係的需要。看了短信的內容,雲飛更是思緒萬千。
瀅萱究竟有什麽目的呢?這是雲飛第一個想到的問題。她在短信中既沒有讓自己做某件事情,也沒有讓自己到某個地方,單純是提醒自己小心的話,隻會讓事情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如此想來,瀅萱應該沒有欺騙自己的意思,她的話應該也可信。劉劍心既然要找自己麻煩,說明他還沒有找到劉劍宇的最終線索,或許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可疑,要跟蹤自己、審問自己。
可是,瀅萱為什麽會知道劉劍心要找自己麻煩呢?雲飛隻想到一種可能,就是劉劍心找她,讓她再次接觸自己,而她背地裏給自己發了短信。雖然瀅萱做過太多愧對自己的事情,但雲飛還是願意相信她曾說過的一句話——無論她做什麽,都不會傷害自己。如果真是這樣,她就是背叛劉劍心的意思嗎?
如此一想,雲飛倒是開始擔心起瀅萱的安危來。劉劍心這個人心狠毒辣,即使瀅萱是他的qíng rén,他也會為了利益拋棄她,傷害她。
瀅萱為什麽會走上今天這條路,雲飛一直都想不明白。第一次跟她見麵的畫麵還曆曆在目,雲飛不相信那是一個虛假的她。雲飛很想再次見到她,當麵問清楚。
另一方麵,瀅萱說的話太過簡短,信息量自然就少,雲飛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提防劉劍心。
思來想去,雲飛也給瀅萱發了一條短信:你在哪裏?
雲飛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十分鍾,始終沒見瀅萱回複。雲飛開始幻想,瀅萱被劉劍心傷害的畫麵。等得越久,雲飛越是焦急,心裏也越是不安。
終於,雲飛撥打了瀅萱的diàn huà。
剛按下撥打鍵的時候,雲飛還擔心著這幾種情況:提示已關機,對方遲遲不接diàn huà,或是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過幸好,瀅萱在短時間內就接聽了diàn huà。
雲飛:“你還好嗎?”
瀅萱:“為什麽會不好?當然挺好的。你找我有什麽事?”
雲飛:“你在哪裏?我想見見你。”
瀅萱:“你被元汐甩了嗎,是要跟我約會的意思嗎?”
雲飛:“不開玩笑,真的想見見你,跟你聊兩句。”
瀅萱:“我忙著呢,改天吧,改天再聊。”
聽到瀅萱有意推脫,雲飛有些沮喪,歎了口氣。
雲飛:“你究竟在做什麽啊,我好擔心你。”
雲飛說完,diàn huà另一頭一時沒了聲音。等待好半天,依然聽不到瀅萱說話。雲飛還以為diàn huà掛斷了,拿到眼前,才知道仍在通話中。
雲飛:“瀅萱,怎麽了?”
瀅萱:“沒,沒什麽。好吧,我也有話想跟你說。你到我公寓樓下來可以嗎,我不太能走動。不要想太多哦,就是女人一個月總會有幾天不太舒服的。”
雲飛:“嗯,我現在就過去。”
雲飛掛了diàn huà,匆匆就想出門。可仔細一想,他又覺得有不妥的地方。雖然他相信瀅萱,但以防萬一也是需要的。雲飛跑到廁所,裝了兩瓶水,放在包裏隨身攜帶著。這就是他的wǔ qì,比槍還要好使的wǔ qì。
車子停在瀅萱公寓樓下。看著這裏的樓房、店鋪,還有幾個照過麵的人,雲飛回想起往日的幾個畫麵,不覺淡淡一笑。瀅萱並沒有下樓等待。雲飛拿出手機,剛輸入“到了”兩個字還沒發送,就聽到樓裏有男人的呼喊聲。雲飛沒有聽清他們喊叫的內容,隻知道他們喊得很凶,似乎馬上就要打起來。
這些人不會跟瀅萱有關係吧?雲飛有種不好的預感,馬上收好手機,往樓上衝去。
來到瀅萱公寓的樓層,雲飛才鬆了一口氣。確如雲飛所料,那些大喊大叫的惡人就在瀅萱公寓的門口。xìng yùn的是,大門依然緊關,瀅萱最多受了驚嚇而不會有**之傷。
總共有三個人,都是染著頭發文著身的不良青年。他們使勁地拍門撞門,還大喊著:“八婆!還不開門!等我們進去你就後悔!臭婊子!老子不發威當病貓是嗎!”
眼看這些人快要把門撞壞,雲飛大喊道:“喂!住手!你們在幹什麽!”
聽到聲音,不良青年都停了下來,其中一個指著雲飛說:“不關你的事,給我滾!”
“你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不良青年竟然沒有絲毫畏懼,還大笑起來,一個說道:“那你就報警啊,老子沒怕過!”另一個又說:“不用麻煩,剛才有個老太婆已經報了!”
即使是劍心的人,也不至於連jǐng chá都不怕。雲飛估計,他們來就是想嚇嚇瀅萱,jǐng chá到來之前,他們肯定會逃之夭夭。可是也等不得,jǐng chá什麽時候來不好說,要是他們破門而入,瀅萱還是會受傷的。
雲飛深吸一口氣,壯壯膽,從包裏拿出水瓶,做好了打一場的準備。
“你還不走,找死啊!”又一個青年罵道,另外兩個也蠢蠢欲動,好像馬上就要像猛獸一樣撲過來。
打架始終非上策,拖延時間,等待jǐng chá的到來,才是最佳選擇。雲飛擰開瓶蓋,假裝要喝水。
“不好意思,我就住在那個房間對麵,裏麵還有小孩呢,你們能不能小聲一些……”
“我管你什麽小孩!再不走,老子就滅了你!”青年說著,已經握緊拳頭向雲飛大踏步走來。
雖然自己年齡更大,但論體形,雲飛比不良青年矮去半截。見到那高大的身體氣勢洶洶地向自己走來,雲飛心裏也慌,向後退了一步。青年本來也沒想動手,以為這樣說了,雲飛就會乖乖離開。可沒想到,雲飛依然站著。青年變拳為掌,伸手去推。
雲飛再退一步,避開了青年的手掌,卻依然不離開。
青年大怒,掄起拳頭,向雲飛揮去。
水柱從瓶子裏飄出,如一條晶瑩的蛇,在空中盤旋一圈,末端變尖,刺在了青年的手臂上。手臂雖痛,但眼前看到的水蛇更讓青年大驚失色。
“啊!什麽鬼!”
青年握著正在流血的手臂,直往後退。
已經被染紅的水又回到瓶子中。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巫師嗎?我還可以把你的血抽幹,把你的手和腳變成臘肉!”看到青年驚恐,雲飛特意編了一個段子。
另外兩個青年還不知道事情的經過,要向雲飛走來。受傷的青年忙攔住他們,驚恐地喊道:“快走啊!我可不想為了那幾個錢送命!”
說完,受傷青年就逃命似的跑下樓梯。看到他的手臂被刺出一個洞,還如此慌張,另外兩名青年也不敢冒險,看了看雲飛,就都急匆匆地離開了。
狹長的公寓走道終於又安靜下來。
雲飛走到瀅萱公寓的門前,先探探裏麵的情況——沒聽到任何聲音——然後才敲了敲門,道:“瀅萱,是我啊。他們都走了,現在沒事了。”
門沒有開,公寓裏也沒有動靜。
“瀅萱,你在嗎?”雲飛又喊了一聲。
門依然沒有開,可公寓裏發出了一些聲響,好像是收拾東西的聲音。或許瀅萱最近屋裏比較亂吧,雲飛是這麽想的。
等了好半天,雲飛終於聽到瀅萱來到門前的聲音。瀅萱沒有把門全開,隻是打開一條小縫,露出半邊臉來,充滿笑容地道:“裏麵比較亂呢,要不你下去等我吧。”
“我都在裏麵睡過了,還介意亂不亂嗎?”
“可我介意啊。”
瀅萱越是不讓雲飛進去,雲飛就越是好奇。
“哦,我知道了,你不會在裏麵藏了男人吧?”
“哪有,別毀我清白。”
“那不就行了,快讓我進去。”
“這樣不好啦,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呢。要是讓元汐知道,你就麻煩了。”
“瀅萱,別廢話,讓我進去。”雲飛的語氣變得堅決。
瀅萱沉默著,估計在想別的借口。
雲飛趁她不留意,走上前去就要使勁推門。
瀅萱眼角的餘光發現了雲飛的動作,迅速把門關上,還說道:“你再等我幾分鍾!”
瀅萱的舉動怪異如此,讓雲飛心中添了幾分憂慮。
等了足足二十分鍾,瀅萱終於把門打開。
公寓裏還算整潔,不像剛剛打掃過。進門的那一刻,雲飛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水味。這不是瀅萱的風格,她甚少化妝,香水要用也會用得很淡。在香水味的背後,雲飛聞到了淡淡的藥味,看來瀅萱是想掩飾某些事情。
瀅萱走得很慢,靠近椅子時就迅速坐下了。
“你生病了嗎?”
“沒有啊,不是跟你說了嗎,第一天來,肚子痛得厲害。”
雲飛環顧一下公寓,沒發現特別之處,在瀅萱的身邊坐了下來。
“雲飛,你現在在做什麽?”
“唉,前兩個星期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不過才兩天,就被解雇了。現在還愁著呢。你呢?”
“我啊,我也在找工作呢,現在找工作不容易。”
兩人同時抬起頭,相互看了一眼,覺得尷尬,又把臉轉了過去。
“你……你……”瀅萱吞吞吐吐地說,“你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啊?”
“是啊,”雲飛想了想,把自己的問題先壓下,問道:“你覺得我會問你什麽問題?”
“嗬嗬,你肯定想問我,我為什麽會給你發那條奇怪的短信,門口那些又是什麽人。我跟你說啊,劉劍心今天找過我,問你現在的聯係方式。我問他,找你幹什麽,他又不說,奇奇怪怪的。所以我才給你發了那條短信。至於門口那些人,嘻嘻,我在樓下買東西的時候得罪了他們,他們一直追我到公寓門口。”
“那你沒事吧?”
“沒,當然沒事。”
雲飛並不想問那兩個問題,而且,瀅萱所說,根本就是她編造出來的。
雲飛把頭轉向瀅萱,看著她說:“瀅萱,跟我說實話,可以嗎?”
“怎麽,你還不相信我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
“你的很多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雲飛話音落下,瀅萱頓覺驚恐。她側頭看了看雲飛,碰到那淩厲的目光,馬上又把頭低下。她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臉色黑沉,似乎透不過氣。
雲飛早已料到,揭穿瀅萱的那一刻,她會緊張和害怕。但他沒有想到,瀅萱的反應會如此強烈。她現在整個人都特別難受,臉皺成一團,一隻手還扶在桌子上。
“你沒事吧?”雲飛伸出了手。
“沒……沒……”瀅萱剛說了兩個字,就咳嗽起來,咳得特別嚴重。
原來,瀅萱並不是緊張和害怕那麽簡單。
“你怎麽樣了!”雲飛慌了起來,道:“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瀅萱停止了咳嗽,轉為大口大口地喘氣。她依然沒辦法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你究竟得了什麽病啊!病得這麽嚴重,怎麽能不去醫院呢!”
雲飛蹲到地上,做出了背起瀅萱的動作。
瀅萱擺著手道:“沒……沒用的……”
“怎麽會沒用呢?”
“去過了……”
到醫院去也沒辦法治好嗎?難道是得了癌症嗎?雲飛站了起來,看著瀅萱痛苦的模樣,心疼不已。眼下估計還是讓她緩一緩比較好。
“好,你別急,不要動氣。我給你倒杯水吧。”
雲飛倒了一杯水,瀅萱接過,輕輕地抿了兩口,呼吸慢慢變得均勻。
“你現在這樣都沒辦法照顧自己。家裏人都知道了嗎?”
“我不敢告訴他們。”
瀅萱說著就有些激動,一激動就會喘氣。雲飛隻能等她平複下來再跟她說話。
“你就不能告訴我,得的是什麽病嗎?”
瀅萱躲開雲飛的目光,沒有說話。
瀅萱的事情讓雲飛越來越在意,原來的謎團沒有解開,新的謎團又在產生。隻是瀅萱的身體如此虛弱,不得激動,雲飛也不忍逼問。但是搞不清狀況,雲飛就沒辦法幫助她。一時沒了法子,雲飛隻能深深地歎一口氣。
“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會好起來的。”
“你不是說跟我見麵,也有話要說嗎,現在好像什麽都沒說呢。”
“沒有了,現在沒有想說的話了。”
“瀅萱,我真的很擔心你。”
這句話,雲飛在通diàn huà時也說過。瀅萱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沉默良久。雲飛想,她在通diàn huà時,或許也是這個動作。這一刻,在雲飛的眼中,瀅萱女漢子的形象消失殆盡,變成了一個可憐巴巴的弱女子。
“瀅萱,我可以給你一個擁抱嗎?”
“不……”
瀅萱才說出一個字,雲飛已把她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