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婚禮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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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沒人過來鬧事,我死後的第二天,堪稱完美無缺的一天。

    ——韋羋

    國亞,鳳凰國際場。

    陸斐站在場大廳內,伸長脖頸四處張望,他一拎著寫著“藍越”的牌子,另一在屏幕上滑個不停。最近他諸事不順,先是老爹莫名其妙要把一個女明星娶進門,讓他深感威脅,再是所控股的風投公司出了些問題,昨天又在**上跟一個主持人掐架,戰況愈演愈烈,絲毫沒有休止的跡象。

    是的,身為陸氏集團的首席公子哥兒,他迷上了玩**,並且憑借一張毒嘴贏得了一百萬粉絲的擁躉。這回這個倒黴的主持人在**上秀了一條英心靈雞湯,遺憾的是句子裏有個明顯語病。他順轉發,嘲笑了一下此人裝逼被雷劈,沒想到居然被那人用指照回複。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可了解過這個主持人偽造學曆裝海歸的大料,隻要輕輕一點“發送”……嗯,好的,就坐等**上好管閑事的網民們主動來轉發了。陸斐幸災樂禍地暗笑。

    大梯那頭湧進一大批人,陸斐看了看屏幕上方,如果飛沒有誤點,藍越應該在這批人當。陸斐把名牌高高舉起,努力在人群搜尋藍越的身影。他覺得認出藍越是件挺困難的事情,因為這漫長的十年,他從未親眼見到藍越的樣子——除了在那幾本無聊的書的封麵上。

    很快地,陸斐看見一個疑似目標的壯年男子。那個男人有這似曾相識的五官,胳膊上搭著著一件灰褐色的休閑西裝,剪裁合身的襯衣與長褲將他頎長的身形修飾得更加英挺有神。

    陸斐不禁在臉上流露出驚訝的表情,因為藍越的身後緊緊跟著一名穿著黑色長裙的年輕女性。他們挨得並不算近,但是那種相似的傲慢氣場讓人一眼就能辨別出這兩人是同伴。他們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像國王與王後巡視他們的子民,收獲滿目的崇敬仰望一樣。

    懷著激動與訝異並存的心情,陸斐順把揣回短袖襯衣的胸前口袋裏,看著兩人一步一步走向他。男人的工皮鞋踏過地麵,腳步契合著某種穩定規律的節拍,他拉的行李箱安靜跟隨在後,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藍越來到陸斐麵前,含笑道:“阿斐,你真人看起來比zhào piàn高多了。”

    “一般一般,東湖第。”他伸搭住藍越的肩,“大表哥,我怎麽不知道你會帶女伴來?”

    “很高興見到您,陸斐先生,我是藍醫生的助理陶夕。”女子伸出右,臉上明媚的笑容與漆黑的衣裙形成強烈的反差。

    陸斐握了握她的,隨即問藍越:“吃過午飯了嗎?要不要我讓酒店馬上做?”

    “沒事,我們在飛上吃過了,雖然味道讓人無法接受。你……”藍越頓了頓,視線朝那塊板子上一瞟,“接人這種事情不應該讓你親自來做啊?這塊牌子也太招搖了。”

    “大牌子才顯得人重要。”陸斐將板子往腋下一夾,帶頭往場外走,沿途說道,“我就是想在你見我爸之前,先把該說的話說了,免得他要向你傾訴我是有多麽辜負他老人家希望。”

    “你又幹什麽壞事了?”

    “風投的問題,我不是讚助了一個電競公司嘛……失敗乃成功之母,我爸總想我一口吃成個大胖子,怎麽可能?”

    兩人跟著陸斐走出場,來到他的敞篷跑車旁邊。陸斐先把牌子往後備箱一丟,那牌子就像塊防塵毯一樣被行李墊在下麵。

    “是你自己把車從武漢開來亞的嗎?”藍越一邊開車門一邊問。

    “當然是司開的,我是一刻不能靜下來的人!”陸斐發動油門,“沒必要為了流小明星白雪傍富豪的大日子花那麽大精力——要不是等著我爸給讚助,我才不在這種破婚禮上露麵!”

    陶夕噗嗤一聲笑了。

    陸斐從後視鏡裏看她,問:“你也覺得我說的在理嗎?”

    “我總算是見識到‘陸氏大少’的風采了。”陶夕眉眼彎彎,“跟在**上看到的一樣真性情。”

    陸斐嘿嘿一笑:“我從以前就聽說大表哥有位能幹又漂亮的助理,沒想到居然能在這種場合見到你,你看起來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我是說,你比我認為的要活潑開朗多了。”

    “你可別誇他,誇他就順杆爬了。”藍越對陶夕說,“嘴上毫無顧忌,早晚會惹到惹不起的人。”

    “哎呀,放心,我自有分寸。”陸斐搖頭晃腦地強調,半晌他突然又語出驚人,“妹子,等你見識完這場婚禮,可能就對其他的男人失望咯。”

    藍越眯起眼:“在說你的問題,不要禍水東引。”

    “我是說真的,大表哥,為了這次宴會,你給她準備了什麽鞋子?”

    “anl_bhnik。”

    陸斐似乎就在等這句話:“你看,光是一雙鞋子就抵你幾個月工資——我對現代人的工資狀況還是挺了解的。你們診所的福利簡直是‘二十四孝’級別了,妹子。”

    “看到價格的時候我也覺得肉疼。”陶夕點頭,“非常、非常、非常敗家。”

    “那是赴宴的規矩。”藍越抄起胳膊,“要像受過良好教育的紳士和淑女那樣得體。”

    “主要還是看人的行為吧,我不用穿那雙鞋也能很得體啊。”陶夕扁扁嘴,“一堆měi nǚ參加世界xiǎo jiě,結果衣服最華麗的那個得了第一。你是評xiǎo jiě呢,還是買衣服?”

    “歪理。”藍越說著,順探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頂。

    陸斐饒有興味地通過後視鏡窺視兩人的表情,心情極好地吹了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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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日落還有一個小時,陸謙收回望向海麵的視線,低下頭用指在相框上摩挲。老舊的木框裏是泛黃的女子zhào piàn。銀灰色的頭發被海風吹起,他終於歎了口氣,緩緩從躺椅上站起身,把zhào piàn放回床頭。然後他聽見敲門聲響起——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藍越,我等了你很久。”他側身讓藍越進屋,“考慮到你對清芳的感情,我就怕你不能理解我做出的這個決定。”

    “我是學心理學的,姑父。”藍越漫不經心地在椅子上坐下。總統套房的空間足夠大,裝潢考究精良,即便是一把小小的椅子也是精挑細選。

    “也是,也是,”陸謙在他對麵坐下,“用你們的學術用語來說,這叫——‘情感替代’?”

    藍越點點頭,瞟一眼床頭的相框,又問:“您在現在決定再娶,除了這部分原因,是不是還有那層意思?”

    “我累了,想把一切交給阿斐……但他又太稚嫩。”陸謙威嚴卻隨和的麵孔上沒有半點表情,“做點事情,難免有個倦怠期,偏偏在這期間他還捅婁子……他一定也找你訴過苦了?”

    “道理他都明白,隻是他需要時間錘煉。”藍越露出抱歉的神色,“他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難道你不年輕?”陸謙右撫上左背,把玩著指根鑲嵌藍寶石的鉑金戒指,“你總是用這種仿佛看破紅塵的語氣跟我說話。但其實你自己心裏也清楚吧,情感認知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固有的,人該有的情六欲你一樣逃不過。”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陸謙蒼鷹般的眼眸銳利了片刻,很快又恢複一貫的矜貴而不高傲。他端起茶杯,不苟言笑地問:“我想知道你收那個女孩做助理的原因。”

    藍越欲言又止,他組織了一會兒詞匯,麵露難色:“我隻是試圖想要彌補什麽。”

    “隻是如此?那你大可以將她留在寧城,然後一個人過來。”

    “姑父,不要在現在問我如何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藍越飛快說道,“對於陶夕,我應該從未產生過愛戀方麵的情感。她真的是個小姑娘,和她相處,我總有一種年長她一輩的感覺。然而,我對她充滿憐惜,甚至想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拿給她……”他越說越猶豫。

    “你不是心理醫生嗎,怎麽自己都搞不清楚。”陸謙生硬地說,隨即把杯子放下,緩和了語調,“我不希望你受愧疚誤導,錯將憐惜誤認成愛情。盡管清芳早已不在人世,但是對於你,藍越,我希望你得到應有的幸福。如果你和一個shā rén犯的mèi mèi糾纏不清,我去陰曹地府也沒法向她交代。”

    藍越隱沒在陰影的瞳孔微微起了一絲波瀾,分不清是動容還是其他。

    “也許你從你接觸的那些人嘴裏很難聽到這種不近人情的話吧。”陸謙微挑眉毛,臉上神色莫辨,“我害怕變得有同情心,那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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