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沒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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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揚州府。]
揚州府一直都是一個熱鬧的地方,但因為天氣的原因當日的揚州府大街上卻顯得有些冷清。就見揚州府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就陰雲密布,惹得在街上閑逛的百姓匆匆向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揚州府下的一個縣城中的小酒肆裏卻熱鬧非凡,這個叫做儀真的小縣城是江南地區為數不多的江湖中閑散人員聚集的地方。一般的老百姓就算晴天都不敢靠近這裏太近,更別說這馬上要下暴雨的天氣了。
這家小酒肆的老板站在帳房的旁邊招待著進進出出的客人,而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一名坐在窗邊的白衣少年。這老板也算是眼熟了這名少年,隻因為這少年已經連續五六天都坐在同一個位置一動不動。
那少年是每日的巳時準時出現在酒肆的門口,在門口站上幾刻鍾的功夫觀察著大街上匆匆行走的人。等站的累了,便進到這家酒肆,點上一些飯菜和一壺清酒,自斟自飲的坐上一下午,但有的時候也會差店中的夥計去酒肆外麵買些糕點回來。
當然讓酒肆的老板對他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少年出手的闊氣,常常拿著銀兩找不開的時候,那少年便會擺了擺手說道:“等下次吧。”
“老板!再來壺店裏的女兒紅!”就在老板盯著白衣少年出神的功夫,有人便叫了老板一聲,老板應下後便走向店裏擺著酒壇的位置,開始忙活著盛酒。
“唉!哥幾個聽了沒?”剛剛叫老板去盛酒的大漢擼了擼袖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弄得他們這個桌子搖晃了幾下,“剛從北邊傳來消息,那個差點把雲會擠下去的燕子閣被朝廷滅了!”
“真的?”大漢同桌的精瘦漢子將手中的茶碗放下,眼神中充滿著不可思議,“闕燕閣一直都在huì lù百姓,怎麽就被滅了?傳清你可莫要拿這個來虎我們。”
“我虎你們?”大漢聽了同伴的話有些不滿,大手一拍桌子,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對著酒肆中吵吵鬧鬧的人們就大聲的說道:“大家都安靜一下,安靜一下!北邊的燕子閣被滅的消息大家都聽到了吧?有沒有人知道是什麽情況?”
大漢的這一聲問話,酒肆中的人都安靜了一陣,隨後便有人在地下開始竊竊私語,而隻有坐在窗邊的白衣少年停止了手中正在夾糕點的筷子,微微側頭往著斜後方的位置瞥去。
“我知道我知道!”從二樓的欄杆處探出了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臉,舉著酒杯就說道:“你們不知道那大雁閣的閣主邱嶽雲唆使徒弟強取豪奪嗎?而且還不把六扇門的官老爺們放在眼裏,多次戲耍之後還將六扇門排行第六的安源安捕快給殺死了。”
“我說這燕子閣也忒膽大了吧?”問話的大漢聽了樓上男人的話嘿嘿笑了起來,“我還聽說這燕兒閣的親傳弟子沉迷閣主千金的美色,夜夜笙歌不說,完全將管理弟子的事物交……”
正在大漢一臉猥瑣的訴說著闕燕閣傳聞的時候,卻從斜側裏飛出了一個帶有酒水的小巧酒杯,大漢猝不及防之下被酒杯剛好砸中腦袋,酒水澆了滿頭滿臉。
“他奶奶的!”大漢臉上的猥瑣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憤怒。大漢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人,嘴裏一邊罵罵咧咧,目光卻是已經鎖定在坐在窗邊背對著他的白衣少年。當下他直接走到白衣少年的跟前,手使勁拍了一下桌子,就見那木質的桌子已經順著他手掌拍下的地方布滿了蜘蛛網狀的紋路。
白衣少年就像是沒看到他的動作般,依舊從容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盤中的糕點放進嘴裏,隨後就見桌麵已經變成細小的碎塊坍塌下去,連同一起下去的還有桌上的幾盤糕點。少年盯著地上碎成幾塊的白色瓷盤,微微皺了皺眉,抬起頭便看著大漢的臉,“江湖兒女的舌如此之長,在下也是見識了。”
大漢聽出少年的弦外之音,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尷尬之色,竟還哈哈大笑起來,“我們說我們的江湖趣事,關你什麽事?我瞧你這人長得這麽白淨,不會是那燕子閣千金養的小白臉吧?”
聽了大漢的話,白衣少年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了原樣,雙眼泛著凶光起身便將自己的左手遏製住大漢的脖子,一字一頓的問道:“闕燕閣現在什麽情況?”
少年掐著大漢的手是用了狠勁,使得大漢連呼吸都不能順暢,更別提發出一個字。就在大漢臉即將要變成茄紫色時候,樓上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又大著膽子將頭探了出來,聲音中略帶著顫音的回道:“聽、聽說邱閣主和他的大弟子失蹤,剩下人都、都死在了閣裏。閣主夫人更是被活活燒死……”
白衣少年沒等那人說完話,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微變,但就是一瞬間又恢複了正常,將手中的大漢鬆開後,便朝著酒肆的門口走去。而走到酒肆老板的身邊時,從懷中掏出散碎的銀子直接拋到老板手中,一句話沒說的就往著陰沉沉的外麵走去。
這時的酒肆老板看那白衣少年已經出了門的背影,眼神一直猶豫的看著櫃台後的油紙傘,張口想要叫住那少年,卻最終還是住了口。將手中的碎銀交給帳房記賬後,又對著身邊的夥計小聲說了幾句什麽,見到自家夥計往後廚走去後,才對著店裏的其他人說道:“今日有些插曲,還希望各位客官不要介意。小店為每桌客人準備些精致下酒小菜,望大家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傷了吃飯的興致。”
而就在白衣少年剛踏出酒肆的門口,天空上就響起了一陣雷聲,隨後便有豆大的雨點連成線的落了下來。白衣少年似乎一點都沒有感受到一般,便在雨中慢悠悠的走著。如果此時有人從少年的對麵走過,可能會看到白衣少年的眼圈發紅,眼中沒有一點神色的看著前方,臉上的水漬似乎除了雨水還有淚水一般。
而這白衣少年正是扮成男兒出門曆練的邱含依。
若是按照她剛從閣中出來的性子,就在那大漢提到闕燕閣的時候,就該衝過去與那大漢起了爭執。但從閣中出來的這兩個月,將她本有的心性已是磨去了些許。但就這樣,她在聽聞那大漢說自己大師兄胡話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動了手。
邱含依現在的心裏很亂,寒冷的感覺從體內一直延伸到體外,她想不明白怎麽自己離家才兩月有餘,這就沒了家……
“半夏……”邱含依原本無神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露出些慌亂的表情。心中卻想著:那半夏呢?半夏怎麽樣了?
邱含依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回了客棧,剛一進門客棧的夥計原本到嘴邊的迎詞便生生的咽了回去。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夥計也隻是目送著她上了樓,待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後,那夥計才反映了過來,匆匆跑到自家老板的身邊說了剛剛的事情,並詢問是否要給那客人送上一盆熱水。
就見客棧老板瞪了小夥計一眼,語氣中略顯嚴厲的說道:“你管這閑事作甚?閑著沒事就給我拖地去!”
小夥計撇了撇嘴,悻悻的就離開了自家老板的身邊,離開的時候嘴裏還小聲嘀咕了句:“從這公子來了,你就怕,你怕什麽啊。”
客棧老板假意沒聽到夥計的話,眼睛卻望著二樓的某個房間,心中在盤算著這位客人還有幾天能夠離開。
邱含依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不顧身上濕透的衣物,直接坐在中央的桌前。盯著桌麵出神了半個時辰後,她才緩緩的回過神來,原本無神的眼中便充滿了堅定。
“兩月前爹娘跟大師兄在一起討論事情,隨後便同意我一人出閣。”邱含依嘴裏小聲念叨著,“一個月前,闕燕閣被滅,大師兄與‘我’傳出事端……‘我’……”邱含依想到這裏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半夏……除了大師兄和爹爹之外,剩下人確已身亡……”
邱含依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眼中充滿著淚水不再往下去想。深呼吸了幾口氣後,她才明白了現在的處境,想要為自己爹娘和半夏報仇,那隻能將闕燕閣重新建起。
朝廷?邱含依心裏嘀咕了一句,微微一笑,將桌上擺放的闕燕劍拿在手中,讓你們看看我闕燕閣的弟子是否如此不堪。
第二天一早邱含依便將客棧中的房退了,又向店家買了匹快馬,便衝著sū zhōu府的方向趕去。她曾經聽爹提起過,他有個姓祁的兄弟,就住在sū zhōu的一處縣城之中。而且那祁姓的兄弟與他有過命之交,絕不會害他。
本來從揚州府出發兩個時辰便能到達sū zhōu府,結果路上卻因為昨夜的暴雨泥濘不堪。邱含依騎馬也怕從馬背上摔下來,磨蹭了三個半時辰才到了sū zhōu府。此時的邱含依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似乎是昨日淋雨得了傷風。
“請問,這裏有戶姓祁的人家嗎?”邱含依啞著嗓子在sū zhōu府的大街上詢問著百姓,大部分人都搖頭說沒聽過,隻有這府內一個擺地攤賣菜的大爺說:“崇明縣有個人家姓祁,不知道,公子要找的是不是他家?”
邱含依聽後連忙道謝,問清崇明縣的方向後,騎上馬又匆匆向那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