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暗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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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場豐盛的午宴招待後,阿克曼還殷勤的請瓦特神父等人留在黑石宮遊玩一番,不過,由於羅德尼的提醒,阿克曼想起了自己“事務繁忙”,因而無法繼續陪同瓦特神父他們。
“這座黑石宮,現在到底是誰主事啊?”安德魯倚在黑石宮上層的望台上,借助地勢俯瞰著弗塔根城,“我看這座城堡裏的人,似乎更習慣於去看那位羅德尼總管的臉色啊。”
瓦特神父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對於之前安德魯沒有事先他商量就向阿克曼提出協助解決傭兵問題的事情還是有些在意。
“你習慣就好,一個家族想要長久的統治下去,哪有這麽容易。誰都不能確保自己未來的子孫後代都有足夠控製領地的本事,所以,有的時候讓臣下主政是必要的,在我們斯諾倫領,不也是由本尼迪特克大主教代路易公爵執政嗎?”
安德魯把視線收回來,小心的看了看瓦特神父的臉色,他不清楚神父這番話是不是在試探自己。
“很抱歉,神父先生,之前我提出解決傭兵問題的事情沒有和您先商量。不過,我覺得那個羅德尼實在太可惡,有他在,我們的使命一定不好達成,所以才會說那番話……”
“沒關係,你不用和我解釋什麽。”瓦特神父微笑著擺了擺手,“畢竟,我也看他挺不爽的。”
說完,他又略帶歉意的看向一旁的普蘭神父。“抱歉,我隻是說羅德尼一個人,並沒有針對貴領的意思。”
“我明白。”普蘭神父點了點頭,比起笑容可掬的瓦特,他的表情就死板多了,“這一次我會和你們采取相同的立場,不僅僅是因為本尼迪特克大主教的囑咐,我個人同樣認為,目前弗塔根領的亂局需要借助外力來盡快平定,比起北麵那頭危險的老虎,還是泰姆士卡家族更讓人覺得安心一些。”
聽到普蘭神父的表態,瓦特神父的笑容越發燦爛了。“誒呦呦,您說的可真是客氣啊,雖然本尼迪特克大主教不能前來,但我一定會盡力幫助解決弗塔根領的困局。”
“如此最好。”因為性格的關係,普蘭神父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沒有多表示什麽。
“安德魯。”瓦特神父又對安德魯說道,“你覺得,目前弗塔根領的局勢怎麽樣?”
“局勢……怎麽樣?”安德魯細細思索了一番瓦特神父的問題,揣測著他這麽問的用意,“如果您是指表麵局勢的話,我想暫且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雖然傭兵們的聲勢看起來很大,但是我不認為他們真的敢和魯珀特家族發生衝突,說到底,支撐他們這麽做的不過是眾多有相同訴求的同伴給予的虛假信心而已,一旦他們發現這個聯合根本不堪一擊之後,他們自然就會潰散。”
“說的不錯,其實魯珀特家族和弗塔根領麵對的主要問題並不是那些傭兵,或者說,傭兵的問題隻是一種表現,他們真正要麵臨的,是如何應對弗塔根伯爵突然失蹤後領內不平衡的政局。”瓦特神父舉起了右手,大拇指和中指同時翹著,“這就像現在弗塔根領的局勢,沒有了弗塔根伯爵這隻手,羅德尼這根中指和阿克曼這根大拇指同時翹著,最後,該由誰來主導整隻手的動作,那就是他們麵對的問題。”
“大拇指和中指嗎……”普蘭神父摩挲著下巴,品味著瓦特神父的比喻,“倒是很確切,一個有權無名,一個有名無權,最後,到底是長的手指壓倒短的手指,還是由粗的手指壓倒細的手指,還真是不好判斷啊。”
“如果兩根手指都倒下了呢?”安德魯突然插嘴。
兩位神父都看向了他。
“那麽,這隻手就會握成拳頭,到時候不論別人是想掰開它還是想握住它,都免不了被它揍上一圈。”瓦特神父搖了搖頭,回答了安德魯的問題。
普蘭神父沒有說話,隻是皺起了眉頭。
“我不過說說而已。”安德魯聳了聳肩。
“那麽,您打算怎麽做呢?”普蘭神父問道,“要如何才能在他們兩人之間達成一個平衡,而不是出現互相傾軋的情況?”
“這個嘛……”瓦特神父沉吟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夠對阿克曼大人有更多的了解,今天的會麵,他並沒有把自己心裏的東西表現出來。”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普蘭神父點頭說道,“看起來,這黑石宮內,暫時還是由羅德尼取得了上風啊。”
“這未必不是好事。”瓦特神父眯起眼睛,回望了一下身後,“畢竟,羅德尼這個人,我們都不太喜歡他,不是嗎?”
普蘭神父點頭。
“那麽,您打算如何和阿克曼大人會麵呢?就剛才的情形來看,想要私下會麵大概是不可能的,羅德尼實在防得太死了,如果我們接近阿克曼大人,一定會事先被他察覺到。”
“您覺得,他是為什麽要這麽做?”瓦特神父皺起了眉頭,“為了保住他自己的權力?又或者說他有著別的什麽心思?如果隻是一般情況,那麽哪怕是羅德尼這種性子,也不至於和主君如此貌合神離,伯爵失蹤,他繼續支持阿克曼不就好了,做到這種程度,就僅僅是為了保住他手裏的權力嗎?我想,如果不是他和阿克曼有太大的嫌隙,是不會到這種程度的。”
“實際上,有一個不太好的傳言。”普蘭神父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起來,“我從來沒有見羅德尼來過教堂做禮拜,雖然他身為黑石宮總管本就事務繁忙,但是忙到幾十年都不來一次教堂,這未免就太說不過去了吧。”
“您是說……”沉默了好久的安德魯終於有了一個插話的機會,“羅德尼的信仰會有問題?”
“說不準,其實,耐法瑞安領主也不經常來教堂。當然,這或許隻是我多心了,領主們從來都嫌我們教會管得太多,所以關係不好是正常的。”
可能是突然意識到安德魯的身份,普蘭神父馬上又補了一句:“畢竟,弗塔根領不是斯諾倫領,領主和教會並非相處的那麽融洽。”
“我能理解。”安德魯點點頭,然後就沒有說話了。
“請您盡量幫我想一個和阿克曼會麵的辦法吧,我畢竟是沒有您熟悉這裏的。”瓦特歎了口氣,似乎是準備結束這一段的討論了,“雖然有些不敬,但是眼下路易公爵和本尼迪特克大主教的主要精力還是會集中在冷山領那邊,而對弗塔根領這邊的事情,他們既不會願意放手,也沒有太多的精力處理,所以,我怕如果拖得太久,恐怕公爵大人那裏會失去耐心。”
聽到瓦特神父這樣說,普蘭神父頓時表情一凜,神色凝重了起來。“我會盡量想辦法的,但是,這件事還得回到教堂後仔細商議。”
“說的也是。”瓦特神父抬眼望向天空驕烈的太陽,“畢竟,打擾人家這麽久可不太好啊。”
很快,瓦特神父等人就向黑石宮方麵提出告辭,而阿克曼因為“事務繁忙”,無暇送他們,所以就由羅德尼總管代為送別。
看著瓦特神父等人的身影遠去,羅德尼的眼神漸漸冷冽了下來。
“信寄出去了嗎?”他對身邊的部下問道。
“照您的吩咐,已經放出了信鴿。”部下彎著腰,低聲回答著,“為了以防萬一,一共放出了三批信鴿,預計最快三天後獅心堡就可以收到我們的信。”
“嗯。”羅德尼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果斯諾倫領想要插手的話,那麽就必須拉上一個可以與他們相抗衡的家夥才行,弗塔根領能夠在三大公爵領的夾縫間生存下來,靠的不就是三個公爵領互相之間的牽製嗎?如果這種平衡被打破,那麽弗塔根領又有什麽立場保持現狀的狀態呢?”
“您說的是。”
“而且,我這裏還有一張冷山領不得不摻和進來的底牌。”羅德尼眯起了眼睛,狹長的眼角看起來更加詭詐,“剛剛接待了斯諾倫領的客人,可不能就冷落了冷山領的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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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德回到房間,臉色顯得並不是很好看。
“什麽都沒問出來?”一看到阿諾德的臉色,莉莉大致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沒有。”阿諾德歎了一口氣,“有你的魅惑,我可以確定他們兩個說的是真話,所以隻能說,克爾蘇薩什麽馬腳都沒露出來,他實在太會掩飾自己了,哪怕他告訴別人自己就是凶手,但是卻沒有一個警備官可以將他繩之以法。”
“所以說,這就是謹慎的法師啊。”莉莉無趣的撥弄著自己的指甲,“那麽,你打算怎麽做?”
“等等看吧,哪怕隻是出於禮儀,今天黑石宮都會來個人才對。”阿諾德皺著眉頭,克爾蘇薩依舊是一個讓他無法安心的不穩定因素。
“剛才,我在旅舍老板那裏套出來一點有意思的小情報。”莉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漂亮的指甲上,似乎說的話隻是無心之言,“昨天晚上,好像有一隊人馬進了弗塔根城,而且是深夜。”
“一隊人馬?”聽著這個詞,阿諾德的眉頭不由跳了跳,“什麽人馬?難道說,羅德尼正準備往弗塔根城裏調集部隊來清剿那些傭兵!”
“不,應該不是。”莉莉搖了搖頭,“我聽到的消息,似乎那支隊伍並不是軍隊,倒像是商旅,不過,又好像不完全是商旅。”
“那到底是什麽?我都要被你搞糊塗了!”
莉莉停下撥弄指甲的動作,直勾勾的看向阿諾德。
“他們打的是斯諾倫領的旗幟。”
“斯諾倫領的旗幟!”
聽到這個消息,阿諾德的心思頓時活躍開了。
“是泰姆士卡家族終於派人來了嗎?雖然也有可能是商旅,但是……會趕在深夜進城,這可不像是商旅的做法啊。”
阿諾德舒了口氣,他覺得局勢終於豁然開朗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或許機會就來了。”
“你想和他們聯手?”
“不,至少現在不會。”阿諾德搖了搖頭,“而且,現在的我除了阿諾德·斯凡·費格拉夫這個身份,沒有任何資格可以與他們聯手。”
“但是,你不還有阿諾德·斯凡·費格拉夫這個身份嗎?”莉莉深深的看了阿諾德一眼,故意這樣說道。
“那樣的合作……”阿諾德嗤笑了一聲,似乎是在自嘲,“對我而言又有什麽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