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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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奧茲把手放在劍柄上,慢慢拔出了劍,然而他的手不住在顫抖,幾乎連劍都握不穩,“您真是卑鄙,自己無法做出抉擇,就強迫我來幫您做嗎?”
“你隻要堅定自己心中的信念就好了,奧茲!”泰特斯猛地睜開了眼,目光如電的看著奧茲,“我不能在天平平衡的兩端之間做出選擇,但是你可以!現在,證明你對公爵大人的忠誠!”
“我……”奧茲的嘴唇顫動著,卻怎麽也抬不起手中的劍。
“奧茲!”突然,從奧茲身後傳來叫喊聲和馬蹄聲。
一群和奧茲穿著同樣製式盔甲的年輕騎士策馬來到了他身邊。
“我們來幫你了!”其中一個人說道,然後他馬上又看到了前方的泰特斯,“萊斯利勳爵!您……您為什麽擋在這裏?”
泰特斯隻是撇了他們一眼。
“為什麽?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不要把自己的痛苦強加給別人!”奧茲突然一咬牙,猛地揮鞭,轉身向陣地的最前方奔去,“我受不了你這樣的軟弱!”
剛才趕到的騎士們一臉納悶,他們根本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隻好無奈的跟上奧茲。
泰特斯放下了手臂,表情卻變得更加複雜。
阿諾德又一次揮劍砍在蓋洛普騎士的十字盾上,他每一次進攻都會被那麵盾牌擋住,而哪怕已經挨了不知多少下,這麵盾牌卻始終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不動之盾’。”阿諾德喘著氣,目光逼人的盯著那麵盾牌,“據說從來沒有人能夠突破你這麵盾牌傷到你,這是真的嗎?”
“你可以把它當做一個傳說。”蓋洛普把盾牌架在地上,沉著臉回答道,“然後用自己的劍來見證。”
“不管是不是一個傳說。”阿諾德深吸了口氣,然後高舉起手中的劍,“今天我都會打破它!”
他猛地揮劍下劈,但是再一次被蓋洛普騎士的盾牌擋住。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體力和力氣,能夠戰鬥這麽久,似乎你的身體變健康了,沒有像以前那樣一揮劍就臉色煞白、氣喘籲籲。但是,你的劍術還是一樣的糟糕,出招漏洞百出,你這樣想打贏我,至少還得再過一百年。”
蓋洛普輕鬆的用十字盾格擋住阿諾德的劍,然後盾牌向前一頂,推得阿諾德重心不穩,被迫踉蹌後退,而趁這個機會,蓋洛普也抽出一直藏在盾牌後麵持劍的手,朝阿諾德的心髒刺去。
阿諾德在踉蹌後退的同時挑劍隔開蓋洛普的劍,不過他的步伐很亂,沒能完全改變對方出劍的軌跡,蓋洛普的劍最後還是擦著他的麵孔劃了過去,在阿諾德臉上留下了一道傷痕。
阿諾德連退好幾步,與蓋洛普拉開足夠距離後,他停下來摸了下傷口。傷口並不是很深,但還是帶出了相當多的血。
“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蓋洛普騎士舉起劍,對著阿諾德說道,“你連我這一關都過不去,又要如何打敗你父親?”
“嘁。”阿諾德輕啐了一聲,如果換個場合,他完全有信心戰勝蓋洛普,可是現在這個時間和地點,他是絕對不能暴露自己能力的。
“隻要打碎你那麵盾牌,”阿諾德盯著蓋洛普手中的十字盾,好像是在瞪一個仇人一樣,“就可以打贏你。”
“那你大可以試試。”蓋洛普再度出劍,因為一隻手要持著將近一人高的盾牌,他的行動並不算靈活,所以之前一直都在防守阿諾德的攻擊,隻在偶爾抓住機會反擊一兩下。可是現在阿諾德氣喘籲籲,差不多已經耗盡了體力,正是他主動進攻的好機會。
阿諾德閃開蓋洛普的劍,相比對方的防禦,蓋洛普的進攻倒沒有那麽難化解,畢竟他有著那麽一麵大盾牌作為拖累。
狼狽的滾地躲閃同時,阿諾德也關注著局勢,泰格曼那邊被裏斯拖住,基本沒有問題,而鮮血十字騎士團的騎士則四散而去,試圖控製軍隊或者阻止那些伯爵,不過這個問題也有泰特斯和方納去解決,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擊敗蓋洛普,拿下他身後的炙火騎士軍旗。
“希茲克利夫,”阿諾德從地上爬起來,他的氣息很急促,但是氣勢卻變得和剛才不一樣了,“還記得佩恩嗎?”
蓋洛普微微昂起頭,頭盔陰影下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當然記得,他算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了,和你這個劣等生是完全不一樣的。”
“但是他同樣死在了我的手裏。”阿諾德慢慢朝蓋洛普前進,這一次他沒有舉劍,而是把手放下,讓劍自然的垂在自己腿邊,“你們都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太執著於自己看到的東西了,永遠察覺不到來自你們視野死角的危險。佩恩就是這樣死的,我從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劍刺進了他的要害,他無力掙紮,隻能悲哀的死去。”
蓋洛普沒有回應阿諾德的話,但是他陰沉的臉色已經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當阿諾德走到理他隻有三四步的時候,蓋洛普突然托起盾牌,一個跨步上前,用盾牌猛力前砸,厚重的盾牌沉沉的砸中阿諾德的麵門,幾乎把他敲得頭暈眼花,而與此同時,蓋洛普也從盾翼下遞出了自己的劍,刺中了阿諾德的腹部。
“你不應該激怒我!”蓋洛普大聲吼道,“但我也不會殺你,我不會和你一樣絕情,所以,就讓公爵大人來審判你吧。”
“不,他沒有這個機會了!”被砸出鼻血的阿諾德沒有回頭,而是突然貼了上來,他任由蓋洛普的劍刺穿了自己的肚皮,然後趁蓋洛普沒來得及收盾的機會,沿著他出劍的路徑,把自己的劍從他盾牌的盾翼下遞了進去,同樣刺進了蓋洛普的腹部。
兩個人要害都受了重創,蓋洛普騎士頓時嘔出一口血來,手中的盾牌也落下,身體跌跌撞撞的向後倒去。
而阿諾德還站在,他的肚子上同樣在大量出血,可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一隻手費力拔出了插在腹部的劍,另一隻手哆哆嗦嗦的從胸前的內袋中取出一個小水囊,用牙齒咬出塞子,將裏麵的水大口的灌進自己的口腔。
他腹部的傷口很快就止住了出血,雖然臉色還是因為失血過多顯得煞白,但至少傷口暫時算是止血了。
“讚美大天使!”阿諾德仰頭高呼了一聲,雖然呼吸還是很急促,麵色也因為失血而顯得異常蒼白,可至少傷口姑且是治愈了。
他走上前,走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蓋洛普騎士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蓋洛普騎士。阿諾德的影子落在蓋洛普騎士的臉龐上,此刻,他用自己的陰影遮蔽了蓋洛普騎士眼中的光輝。
,傾斜水囊,阿諾德把裏麵剩餘的聖水全部倒在了蓋洛普騎士的傷口上,剛才幾乎出於彌留之際的蓋洛普得到聖水的治療,傷口同樣止住了血,但是他現在卻沒有能力站起來。阿諾德之所以把聖水倒在他的傷口上而不直接給蓋洛普騎士喂進聖水,就是不想讓聖水馬上治愈他其他受創的內髒。
“我也不殺你,即使你認為我絕情。”阿諾德冷漠的看著蓋洛普,手中還握著蓋洛普騎士的劍,“我要你看到,我君臨獅心堡的那一天,我會證明,這片土地的主人終將讓諸逆臣瑟瑟發抖,匍匐於他的怒火與威嚴之下。”
蓋洛普騎士沒有血色的嘴唇顫抖著,他隻能看著阿諾德從他身邊走開,卻連一句阻止的話語也說不出來。
阿諾德走向插在地上的炙火騎士旗幟,周圍的鮮血十字騎士團的騎士中有些人想要阻止他,可是卻猶豫著不敢上前,他們不是蓋洛普,沒有曾經做過阿諾德的劍術老師,所以對於這位費格拉夫,他們理論上應該效忠的未來主人,這些騎士並不敢動手。
拔起炙火騎士的旗幟,阿諾德看著旗幟上那位身披火焰披風向前衝鋒的騎士,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在兩軍中央,泰格曼和裏斯的勝負還沒有分出。
“真遺憾,姑父,看來你的時間不多了。”路易抬起頭望了望天上已經升到半空的太陽,估算著目前的時間,“雖然看起來您到現在還是打算負隅頑抗,但是我可沒有繼續放任您的想法。”
路易拔出腰間的絲絨扇子,對著斯諾倫軍隊的方向一揮。
“你要讓你那些女人一樣的騎士來取我的頭顱嗎?”和裏斯架著刀的泰格曼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突兀的一腳踹開裏斯,“那就來試試吧,看看我們誰的準備更加充分。”
路易皺著眉頭看了眼泰格曼,與他預想中的不太一樣,斯諾倫軍隊沒有什麽動靜。
他望向自己軍隊的陣列,試圖從其中尋找羅塔伯爵岡瑟的身影,但是卻沒能找到。
“岡瑟!”泰格曼突然朝著斯諾倫軍隊的方向大聲吼了起來,“如果你還想要白馬城,就給我動作快點,要是非得我擰下了路易的人頭你才肯動彈,到時候我一寸土地都不會給你!”
隨著泰格曼在戰場中央的一聲大吼,斯諾倫軍隊全員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當然,也有些視線是朝向待在陣列內的岡瑟的。
然而,他這一聲大吼就和剛才路易的號令一樣,都沒有得到回應。
泰格曼也皺起了眉頭。
“嗬,我可愛的姑父,看起來你的準備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充分嘛!”路易輕笑著,看著泰格曼的眼神中不無嘲笑,“而且,您說要擰下我的頭顱,是不是太自信了一點。”
“哼——”泰格曼一拳捶開又糾纏上來的裏斯,怒視著路易,“你以為這條狗能夠擋得住我?你給他戴的項圈太重了,看吧,現在他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
裏斯氣喘籲籲,雖然鋼鐵義肢可以作為他有力的武器,但是也給了他極為沉重的負擔,義肢的重量對他這個殘疾人而言實在太沉了一些。
“至少……”裏斯奮力再站起來,又朝泰格曼撲了過來,“我還打的動!”
泰格曼瞪圓了眼睛,緊緊盯著裏斯,麵對裏斯明顯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的衝鋒,泰格曼可以清楚的看出他動作中的破綻來。當裏斯快要衝到他身前的時候,泰格曼大喝一聲,高舉起劍,同時錯開身子,將劍下插,直接刺穿了裏斯的雙手,把他的鋼鐵義肢釘在了地上。
“我沒時間和你玩接飛盤的遊戲了。”泰格曼一腳踢翻裏斯,然後拔起劍,朝路易走去。
“岡瑟,你這個膽小鬼!事到如今,就算你再想出來討好我,我也不會給你一寸土地了!”
泰格曼大步向前,現在在他和路易之間已經沒有了阻礙。
而這個時候,岡瑟也終於從士兵陣列的後麵走出來,出現在泰格曼的視野中。
看到遠處那個人影,泰格曼冷哼一聲,沒有任何好臉色。
“太晚了,岡瑟,現在就算你跪下求我,我也不會原諒你蛇鼠兩端的行徑!”
“是的,確實不值得原諒。”路易突然笑了起來,他麵對著泰格曼,雖然沒有去看身後斯諾倫軍隊的情況,卻是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不過,我會接受他的求饒。”
泰格曼扯了一下嘴角,下意識想要嘲諷,可是馬上,出現在他視線中的另一個人讓他頓時臉色大變。
岡瑟麵色鐵青的看著遠處的泰格曼,他低下頭,語氣非常卑微的對身旁的老者說道:“大主教閣下,泰格曼的話都是為了動搖我軍軍心的謠言,請您千萬不要相信他!”
站在岡瑟身旁的老者沒有回應,隻是默默的看著泰格曼。他頂上剃著光頭,光禿禿的頭頂上戴著一項鮮紅色的方型帽,身上著著白色的法衣,不過披在肩上的披肩卻和帽子一樣是鮮紅色的。
本尼迪特克大主教默默的看著泰格曼,似乎全然不打算開口,但是,從他那張莊嚴肅穆的麵孔上,泰格曼卻完全能夠明白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本尼迪特克——”泰格曼憤怒的咆哮了起來,“你這個禿驢,又敢來壞我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