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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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啊——”達勒騎士掙紮從泥地上爬起來,歇斯底裏的朝瑟琳娜絕望鳴吼著,“他們好歹是你的親弟弟,雖然同父異母,但是他們也和你有著不折不扣的血脈聯係啊!”
瑟琳娜漆黑的眼珠轉過來,用餘光注視著地麵上的達勒。
“不要把我們和這些肮髒的雜種相提並論。”
陰雲密布的天空中閃過刺眼的電光,原本的小雨逐漸被狂風裹挾起來,變成疾風驟雨。不過,雨水依舊不足以熄滅獅心堡的火焰,兩個火焰元素巨人沐浴著這風雨,身上的火焰反躍動得更加歡快了。
纖細的手指輕輕彈動,猶如是在演奏鋼琴一般,跳起了絢麗而富有節奏的舞蹈。但是,這美麗的背後卻是現實的殘酷,風雨沒有阻斷燃燒在獅心堡內部的火勢,相反,狂風暴雨在助長著烈焰的燃燒,這天災在人禍的操縱下,不斷蔓延,不斷吞噬著獅心堡內那些可憐人的希望。
梅雷迪斯的眼角不住的跳著,他眼睜睜的看著達勒騎士在狂風暴雨的席卷下寸步難行,不斷爬起,然後又被風雨吹到,摔在泥潭中,狼狽得好似一條敗家之犬。然而,瑟琳娜卻仍舊毫無同情心的在折磨著達勒騎士,將其玩弄於鼓掌之中,把他的尊嚴粉碎到底。
“瑟琳娜小姐……”梅雷迪斯注視著環繞在自己頸邊的魔力亂流,小心翼翼的垂下頭,對瑟琳娜說道,“我相信達勒騎士已經理解了您和阿諾德公爵大人的威嚴,獅心堡畢竟是公爵大人的所有物,這樣破壞下去,對公爵大人而言……”
“住嘴,匹夫。”瑟琳娜冷漠的橫了梅雷迪斯一眼,“我們兄妹可不會要這種被那些雜種住過的肮髒地方,在哥哥回來之前,我要先把這座充滿老舊、腐朽和卑賤氣息的城堡打掃幹淨,徹徹底底的,把那些肮髒而低賤的垃圾都清除掉。”
瑟琳娜的目光對準了地平的盡端,她所處的大廊廳是獅心堡視線最好的地方,她從這裏極目遠視,仿佛就可以看到正在朝獅心堡行軍的阿諾德。
梅雷迪斯老老實實的低下了頭,他看著自己脖子邊又縮小了一圈的魔力亂流,不敢再說話。
“魔女!”
正當瑟琳娜凝望地平線的時候,一聲怒吼突然炸響在狂風暴雨和燃燒的烈焰之間。
達勒騎士全身都已經被火焰所吞噬,他每一寸的皮膚都在燃燒,甚至連口腔中也燒起了熾熱的火焰。但是,哪怕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在奮力掙紮著爬起來,同時朝瑟琳娜撕心裂肺的大吼著。
“你這個魔女!你和那個放逐親父,篡逆奪位的小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們必將被毀滅,你們這些被黑暗浸染的惡魔,都不會有……”
“真吵啊。”
瑟琳娜沒有去看達勒,隻是從嘴唇中吐出了不帶任何溫度的聲調。
“啊啊啊啊啊——”
兩個火焰元素巨人抓住了達勒的四肢,把他的提到空中,接下來,隨著火焰臂腕的收縮,火焰的人形迸裂開來,好似煙花一般,轉眼之間,絢麗的火焰餘燼便散射而開,被暴雨漸漸熄滅。
梅雷迪斯緊緊的閉著嘴,而那些獅心堡的下人與士兵更是惶恐的跪倒在地,他們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勇氣,麵對強大得無法抵抗,而且又殘忍無情的瑟琳娜,他們該拿什麽去對抗呢?
“現在,”瑟琳娜淡淡的開口,對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下令,“把城堡給我打掃幹淨,準備迎接你們的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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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特斯騎在馬上,隨著胯下坐騎的步伐,身體也顛簸欺起伏著。現在他的內心中除了迷茫之外,便隻剩了煩躁,泰特斯對於自己的決定思考得越深,內心也就越發不安和懷疑,這種思想長久的縈繞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哪怕他為了減輕負罪感準備宣誓成為一名聖騎士,那種不安感也沒有任何的好轉。
他看了自己的身後,十二歲的威廉被鎖在囚車內,還未發育完全的身體上被纏繞了諸多鐵鏈,這樣的負擔,即使是對身體健壯的威廉而已,也未免太過沉重了一些。
或者說,那些鐵鏈的重量,就是阿諾德對威廉他們的憎恨程度吧。
“泰特斯大人,您快看!獅心堡,獅心堡那邊……”
聽到士兵的叫喊,泰特斯下意識的抬起頭,望向了獅心堡的方向。
矗立在平原之上的獅心堡,從很遠的地方就看可以看到,而現在,在泰特斯的視線內,地平的盡頭正冒著滾滾濃煙,向世人通告著獅心堡的變故。
“獅心堡遇襲?不,這不可能!敵人怎麽可能長驅直入直接打到獅心堡……不,不對,難道說是北邊的那幾個伯爵?”
泰特斯馬上想起來,冷山軍隊在邊境解散後,北部的四個伯爵就先行帶著自己的軍隊回去了,如果他們趁機再集結,圍攻獅心堡的話,那麽確實有可能繞過多重防禦,打到獅心堡城下。
“不好,得快點去通知公爵大人才行。”泰特斯下意識的調轉馬頭,可是當他看到後麵關押威廉的囚籠之後,他頓時想起來,他的“公爵大人”已經是另外一位了。
泰特斯緊緊咬了咬嘴唇,然後還是逆著隊伍前行。
當他來到阿諾德麵前時,卻發現阿諾德似乎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公爵大人,獅心堡……”
“我知道,沒什麽好緊張的,泰特斯。”阿諾德擺了擺手,望著獅心堡的方向說道,“繼續前進,把部隊中剩餘的那些征召兵也解散掉吧,今年對他們的征召已經夠久了,雖然不是農忙季節,但也沒有必要這樣浪費勞力。”
泰特斯愣了愣,還是騎行在阿諾德身邊的方納代他回答了。
“就這樣吧,對了,泰特斯,你要是覺得不安心,就帶著你的部下先去獅心堡報信吧。通知他們,就說……”阿諾德收回視線,轉而看向了泰特斯,“就說,我回來了。”
泰特斯茫然的看了阿諾德好一會兒,單純的武人的他可聽不太出來阿諾德話中特別的意味,倒是一旁的方納心思敏感的察覺出了什麽。
“是否要召集獅心堡直屬的男爵和事務官們,讓他們前往獅心堡拜見新公爵呢?”方納問道,“另外,這個消息目前還沒正式向領內宣布,如果不提前做好準備,恐怕會引起混亂。”
“混亂?”阿諾德輕笑了一聲,“不好嗎,混亂?”
泰特斯和方納都是一怔,沒能明白過來。
“如果有誰反對我擔任公爵,那麽就讓他們站出來好了,我很有興致,配這些家夥玩一玩。”
泰特斯和方納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
“好了!”阿諾德突然的衝著隊伍大喝了一聲,“打起我的旗幟,讓獅心堡看見!”
“冷山領,他們的公爵回來了!”
陰鬱烏鴉和炙火騎士的旗幟被一同高高打起,顯眼的旗幟圖案在平原的風中飄揚著,從遠處就能看得一目了然。
在這廣闊的平原之上,幾乎沒有什麽能夠遮擋一支軍隊行進的身影,何況還是如此的大張旗鼓。經曆了一夜的慌亂和手足無措後,獅心堡的人們再看到熟悉的炙火騎士旗幟時,卻覺得那浴火衝鋒的騎士是那麽的陌生。
但是,他們卻不得不擺好迎接的架勢,強顏歡笑著準備給新的公爵奉上笑臉,哪怕他們知道,新公爵根本不可能喜歡他們。
瑟琳娜依舊矗立在主堡最上層的大廊廳邊緣,這裏是整個獅心堡視野最好的地方,也能夠讓她最快看到哥哥的到來。
蜿蜒前行的隊伍披著朝陽逐漸跨入了地平線的這一邊,帶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氛圍,出現在瑟琳娜的視線中。
“哥哥……”瑟琳娜如同晨霧一般的容顏稍稍動了一下,但隨即就恢複了平靜。
被阿諾德派出先到獅心堡報信的泰特斯也已經抵達了外城門。
“開門!開門!”
幾名騎馬疾馳的騎士對著城堡大聲喊著。
“公爵大人回來了!冷山公爵、聖盔領的保護者、鮮血十字騎士團的統帥,阿諾德·斯凡·費格拉夫大人駕到了!”
雖然早已知道這個消息,可是真聽到時,城堡內的人們還是忍不住發出了陣陣驚呼。
已經能夠清楚看到獅心堡城牆的時候,阿諾德凝望著主堡的最上層露台,突然露出了笑容。
“約翰。”
“有何吩咐,公爵大人?”騎行在阿諾德左後方的方納湊上身子問道。
“我……忽然有個主意。”
方納疑惑的看著阿諾德。
關押威廉的鐵籠門突然被打開,一雙大手粗暴的揪著裏頭的威廉,把他硬生生的拽了出來。
從霍圖堡到獅心堡的這一天,威廉滴水未進,也沒有吃任何東西,這個十二歲少年的身體本就本虛弱了,被這樣粗暴的對待,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
“出來!”那個大漢粗魯的對威廉喊著,然後用身子捆住了他的身體。
威廉被生拉硬拽著,跌跌撞撞的前行,而對方沒有給他任何憐憫,將繩子的另一端係到馬匹上,他對騎在馬上的騎士點了點頭。
騎士揮鞭縱馬,拖著威廉狂奔了出去,無力的被繩子扯著拖在地上,凹凸不平的地麵不住的摩擦著他的身體,使得他遍體鱗傷。
威廉咬著牙,強忍著痛苦,始終沒有叫喊出一聲來。
“這是否太殘忍了一點,公爵大人……”方納已經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他側過頭,憂慮的看著阿諾德,“就算是為了您的名聲,這樣折磨已經投降的敵人,也實在……”
“約翰。”阿諾德盯著前方,麵目表情的叫著他的名字,“你覺得我現在的名聲是什麽樣的呢?”
方納一怔,沒反應過來。
“你最近的表現很差勁啊。”阿諾德扭過臉來,看著方納,“冷山領的智將,卻連這種程度的事情都看不清了嗎?”
方納低下頭,沒有說話。
“放逐生父,與外人聯手,為了自己的公爵之位向封臣們低頭,我這個冷山公爵,大概是到目前為止費格拉夫家族最聲名狼藉的一位當家吧。”
“所以,您不在乎名聲了嗎?”方納歎了口氣,聲音顯得有些悲哀,“這樣的話,你就連挽回它的機會都沒有了啊。”
“名聲這種東西,”阿諾德的嘴角翹了一下,“是要看對誰用的。”
被馬匹拽著的威廉一直被拖到了外城門前,騎士躍馬進入了城內,直到迎接隊伍麵前才停下來,讓威廉暫且得以有喘息之機。
瑟琳娜看著遍體鱗傷,狼狽不堪的威廉,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真有你的風格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