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當心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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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間,我睡意全無。

    因為顯示器畫麵上不止淩自橫一人。

    還有個高大的身影,垂手立在明晃晃的燈光下。

    兩個男人麵對麵站著,之間的距離大概有半米多。

    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可以確定的是,二人在交談。

    我不禁圍著被子坐起來,緊張地關注著監控畫麵。

    看情形,氣氛似乎還不壞。

    或許那個人在小輩麵前有所顧忌吧!

    既然找不到我,應該很快就會離開。

    這麽想著,我又歪頭倒下去。

    可是,腦袋剛挨到枕頭,就見那人出其不意地衝淩自橫揮了一拳。

    從動作幅度能看得出,力道很大。

    淩自橫瞬間倒地,掙紮了好一會,也沒有爬起來。

    那人走過去,低頭說了句什麽。

    然後,轉身往外走。

    我被嚇呆了,等那人出了門,才意識到自己將要麵臨危險。

    ——他一定會挨個房間找我。

    那個暴怒的樣子,就算不把我撕碎,也會讓我死在床上。

    逃是逃不掉了,隻能求救。

    我慌亂地拿起手機,給某個熟悉的號碼發了“救我”兩個字。

    然後,跳下床,輕手輕腳拖著桌椅去堵房門,——雖然有上鎖,可是根本承受不住男人的暴力。

    那人已經衝進隔壁房間,嘴裏還嚷嚷著“小野馬,你給我出來!”。

    我屏住呼吸拚命拖拽桌椅,額頭很快便滲出汗來。

    奈何地毯發滯,雖然能隱藏聲音,但也影響進度。

    當他踢響房門的時候,我剛把桌椅拖過來。

    一腳沒踹開,他當即確定人就在這個房間內。

    “小野馬,開門!”沒有接著踢踹,而是站在走廊裏高聲呼喊。

    聲音有點沙,蘊藏著無盡的怒火。

    我沒有回聲兒,用力推著桌椅,擠靠在門板上。

    他意識到我不會主動開門,更加怒火中燒。

    “你給我躲遠點,當心傷著!”警告完,抬腳踹門。

    連續幾腳下去,門板被踢出了個大窟窿。

    他的聲音更加清晰地敲響我的耳鼓。

    “丫頭,聽話,快點開門!別逼我怒不可遏!到時候,你很有可能會受傷!”寒冽的警告聲。

    我還是不回應。

    恐懼,無邊無盡的恐懼。

    眼看著桌椅在一分一毫地移動,我跪在地毯上,雙手推住桌沿。

    門板受到重創,由桌椅傳導給我,震得身子開始發抖。

    就在這時,淩自橫從那間屋子裏跑了出來。

    “你不能這麽對她——”嘶吼著衝向那個人。

    聽響動,兩人又打了起來。

    但很快,淩自橫就沒了動靜。

    連輕吟聲和悶哼聲都沒了。

    “哥,你還好嗎?”我顫著聲音問道。

    回應我的是那個人的咆哮,“小野馬,你隻關心他,不關心我,是不是?”

    “他是無辜的,求你別傷害他——”我大聲喊道。

    踢打聲停了下來,男人的聲調抑揚頓挫,“好啊,你乖乖出來,我就不傷害他!否則……”

    我知道這是陷阱!

    咬了咬牙,斷然拒絕,“不,我是不會出去的!”

    他竟然大笑幾聲,“很好,這才是我喜歡的小野馬!夠無情!”

    我不禁搖頭,心說,論無情,誰能比得過你!

    沒有聽見我的回應,他又開始踹門。

    力道比剛才大了許多。

    眼看著門板就要碎開,我焦急地撒目四處,尋找自衛的武器。

    可是滿屋子連個銳利的物件都沒有!

    當看見窗台的時候,心中刮過凜冽的冷風,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與其被他抓住之後肆意淩辱,莫不如搏上一搏。

    這麽想著,放開桌沿,直奔窗戶而去。

    就在我剛剛推開窗扇之時,男人已經破門而入。

    我不敢回頭,一躍而起,跳上了窗台。

    心知若是立刻就跳下去,他一定緊隨其後,還是沒法逃脫。

    於是,我轉身蹲在窗台上,大聲嗬斥,“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二樓,並不是太高。

    對於從小到大上竄下跳慣了的我來說,平安落地沒什麽難度。

    但,還是對他構成了震懾。

    在地中央止步不前,他擰緊眉頭,摣開雙手。

    “丫頭,這種玩笑開不得,趕緊下來!”怒火似乎被強行壓了下去。

    我神色哀戚地搖頭,“吾競堯,你就是想逼死我!”

    刺骨的寒風吹來,撩起我的長發,在半空中飛舞。

    他愣了一下,放柔了聲音,“我怎麽舍得讓你死!下來,聽話。這麽冷,會凍壞的!”

    “下去?接受你的淩辱和蹂躪嗎?吾競堯,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又做了那麽多傷害我的事!以愛之名滿足一己私欲,你也算是個男人!”我嘶啞地喊道。

    寒風一襲,後背像結了冰似的。

    好冷!

    可就算是再冷,我也不要到他身邊去。

    身冷終歸好過心冷罷!

    “小野馬,你下來!我保證,不碰你一根頭發!”他豎起三根指頭,作發誓狀。

    我苦笑著,“別騙我了!從相識到現在,你無時無刻不在騙我!是不是好不容易遇到了個傻姑娘,就舍不得放手,想把她騙死為止啊?”

    他沉默了幾秒鍾,放下手臂,眯眼看著我,“隻要你現在下來,我答應你,這輩子再也不騙你!”

    “你的狗屁誓言,在我這裏已經一文不值了!”聲音比寒夜的氣溫還低。

    可我卻覺得心底騰起了炙熱的火焰。

    不是怒火,是悲極而生的灼熱。

    “小野馬!”男人的耐性耗盡,態度又粗野起來,“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所以,你還是死了逃走的心吧!”

    嗬嗬,他對我,也不過如此!

    陸非煙一個電話就能令他不遠萬裏飛回去相陪,而我,就隻有聽擺布的份兒!

    “吾競堯,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開我了?”我淒厲地質問。

    他鼓了鼓腮幫,搖頭,“丫頭,就算你死了,我也會追到陰曹地府去找你。”

    “為什麽不肯放過我?為什麽——”話音未落,凍僵的手指猝然毫無預兆地鬆開。

    然後,我整個人就像落葉一樣墜了下去。

    在掉落窗台的那一刻,眼睜睜看著男人飛身躍了過來。

    與此同時,淩自橫在房門口撕心裂肺地呼喊著我的名字。

    下一個瞬間,我的身子剛剛躍出窗口,男人便攬住了我的腰。

    他往上兜了我一下,以風一樣的速度,跟我調換了位置。

    緊接著,我們一起落了下去。

    時間像凝固了似的,在半空中跟他對視的時候,我看見了他眼中的星星。

    其實墜落過程隻有短短不到一秒鍾。

    落地之後,我身下軟軟的,暖暖的,還有熟悉的馨香伴隨著溫潤的氣息吹拂而來。

    “小野馬,我說過,就算是死,我也要追你而去!”男人的琴音在耳際回蕩。

    下意識想問他是否安好,卻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便是亞叔焦灼的詢問聲,“玖兒,你還好嗎?”

    話音未落,人已經到了近前。

    庭院燈不是太亮,但足可看清現下的狀況。

    ——我落在了吾競堯身上,吾競堯落在了鬆軟的積雪上。

    亞叔脫下大衣裹住我的身體,把我穩穩地打橫抱在懷裏,然後看了侄子一眼,“競堯,你怎麽樣?”

    男人依舊仰麵躺著,沒有起身,隨手抓了一把雪,揚起,“我沒事。你趕緊帶她回房。”

    連聲稱呼都沒有。

    亞叔便不再管他,抱著我快步離開。

    他沒有回樓裏,而是直接出了院子,回到酒店房間。

    我已經冷得蜷成了一團。

    蓋了三層被子,還是不頂用,抖得像篩糠一樣。

    奇怪的是,體表溫度正常,心裏甚至熱得像是著了火。

    可就是覺得冷,止不住地打哆嗦。

    思維已經被抖散了,滿腦子都是墜樓時的畫麵。

    ——他飛奔過來,跟我換了位置,做了我的肉墊……

    見我怎麽都暖不過來,亞叔急瘋了,說了聲“等我”,然後便衝進了浴室。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

    再出來時,他隻穿了條四角褲。

    除了臉膛,渾身上下通紅一片,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樣。

    我想問他怎麽了,剛張嘴,就咬了舌頭。

    “丫頭,別怕啊,馬上就暖和了!”說著,他掀開被子鑽了進來。

    一陣暖意襲來。

    隨即,更加溫暖的懷抱把我的身體圈了起來。

    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滾燙的皮膚給了我無形的安全感。

    怎奈,心頭的寒意卻固執地不肯離去。

    我在他的環抱中哆嗦著,少頃,耳側驀然響起深沉的歌聲。

    旋律剛起,便知是《玫瑰人生》。

    低沉的男中音,浪漫的法語,纏綿的歌詞,我的心瞬間沉入溫暖的海洋。

    漸漸的,身體不抖了,疲憊感接力襲來。

    昏昏沉沉之中,亞叔的手機響了。

    他停止唱歌,猶豫了一下,接通電話。

    隱約聽見對麵在問“她怎麽樣了”。

    “一直發抖,現在終於緩了過來,應該是睡著了。你呢?”亞叔的聲音很輕。

    電話那端似乎籲了口氣,“我沒事。幫我照顧好她。”

    “這個不用你說!”亞叔的語氣稍微有點硬,“大半夜的,你不該跑過去打擾她,還逼得她跳了樓!”

    對方沒有辯解,沉默幾秒,再度開口,“明天別讓她去參加聚會了,我會跟他父親說的。還有,你也別去了,陪著她吧!”

    亞叔淡然回道,“你現在麻煩纏身,還是管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