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六水北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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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小偷偷東西被發現了,惱羞成怒動用凶器,被見義勇為者製服,後者卻因故意傷人進了局子……

    趙翔頓悟!原來兩個世界並沒有什麽不同,永遠存在一些不合理到幾近荒誕的道理,卻總被堂而皇之地拿出來坑人,比如眼前的陳秀才說的這番話。

    趙翔拱拱手,嚇得陳淳以後他要動手打人了,對於人高馬大的趙翔,陳秀才還是十分畏懼於這種可能發生的肢體衝突的,一下退了四五步。

    趙翔笑道:“陳秀才跑那麽遠幹嘛?我就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不知道這些村民搶了木料要賣給誰呢?”

    陳淳道:“當然不可能賣與開元寺了,這周邊,也唯我能買下這批木料,既摘了趙先生為富不仁的罪名,又解了我六水村村民的青黃不接的窘境,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這麽不要臉的話,陳淳卻說得正義凜然,趙翔心裏是佩服的。可惜找錯了對象,如果他是去坑那群和尚,這個人絕對可以成為朋友,但居然跑自己頭上動土來了。但是,既然陳淳和六水村的村民隻是單純的利益關係,這件事就簡單得多了。

    趙翔沒再理會陳淳,轉向還站在原木堆上的六水村民:“各位六水村的村民麻煩過來一下,商討租田和借糧事宜。”

    六水村村民將信將疑,何德芳上向勸道:“各位下來吧,趙先生說要商量便是要跟你們商量,離那麽遠怎麽說事情嘛,你們這麽多人騙你們何用?”

    六水村民這才紛紛跳了下來。

    趙翔問道:“你們推個領頭的出來跟我說話,不要一人一句,我一張嘴應對不過來。”

    六水村民推來推去,終於選出一個中年漢子,個子不高,也是精瘦,看著十分幹練,而且很重要的一點,他算是這群六水村民中穿得最不破的了。

    中年漢子過來:“趙先生,我叫陳漢林。關於租田的事,先生有什麽章程便直說。”

    趙翔看看陳漢林,問:“你是個木匠吧?”

    “祖上傳了點手藝,農閑時也做些木匠活貼補家用,趙先生怎麽知道的?”

    趙翔暗笑,不知道才怪了,所有人都拿著棍子在那撬,就你一個人拿個墨鬥在木材上彈線,卻沒回答,反問:“這麽說,搶木料的主意是你出的了?”

    陳漢林想了想,點頭應道:“是,我聽秀才說家裏要擴建後院找不到上好的木料,他又說你這裏有許多開元寺給你的上等木料,所以……”

    趙翔回頭看看陳淳:“陳秀才,挺巧的啊,我得了這些木料,正好你家就要擴建。”

    陳淳笑道:“可不是嘛,就是這麽巧。”依舊一副“我不要臉”的作派。

    趙翔說:“陳秀才,這裏沒你什麽事了,這些木料到不了你家,你也就別湊熱鬧了,趕緊回家去。”

    陳淳道:“我六水村民在這裏與你商量租田事宜,村民純良質樸,我作為六水村唯一的秀才,幫忙參謀參謀,免得他們被你誆騙,這很合理吧?”

    好吧,這種人永遠喜歡站在道德至高點,哪怕是自己腦子裏那些肮髒齷齪的想法早被看透了,還是要死撐著。

    懶得理他就是了:“你要給他們參謀可以,但不管你有什麽想法,要記住一點,這位漢林大叔現在才是六水村在我這裏租地的群眾代表,我隻認他,不認你,明白?”

    陳淳幹脆不回答,手裏拍著折扇看樹頂。

    將陳淳摘出去之後,趙翔正式進入議程,先了解情況,這裏四十五個六水村民全是之前的佃農,正好屬於二十戶人家。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六水村比五田村大了許多,至少青壯的人數占了優勢,而且這二十戶身份比較特殊:他們都不是六水村真正的原住民,早年間的與五田村民一起從北邊流入漳州的外來戶,但是他們選擇附入六水村。雖然都姓陳,但在六水村卻是無地之民,所以隻能向開元寺租地。

    這種現象別說是古代,在現代的農村都還存在著。附戶在宗族關係上被歸到所附的宗族名下,但是田產卻不會有變化——除非一切打破之後重新劃分,他們才能以族人的身份分一份,但如果社會環境沒有變化的話,隻能靠個人奮鬥了。

    二十戶在六水村單獨列為一支,宗族譜上直接被記為“北支”,多少有點歧視的味道。

    人在屋簷下,也不能說什麽都不好,至少背靠著六田村這棵樹,比起五田村整村的“浮客”,他們至少還算是有所依靠的。

    北支二十戶,是六水村的異類。這是趙翔了解了情況之後做的判斷。

    他也不矯情,直接將給五田村的租田政策也給了北支。

    一聽到一成的田租,六水北支的這些村民直接就炸了,一成?是不是聽錯了?

    陳漢林問道:“趙先生,你說的是一成,就是田裏的產出一成作為田租?”

    趙翔點點頭,指了指一旁的何德芳:“你可以問問何鄉老,是不是這樣。”

    何鄉老自然是點頭了:“趙先生大義,所以隻收一成,而且借糧不計利息,借多少還多少,另外……”說完看看一旁的陳秀才,沒再往下說。他想說的是鐵牛和高產稻種的事,但這事關重大,可不敢亂說。

    陳秀才心裏也是震驚的,特別是何鄉老還把話留了一截,顯然後麵還有不能說的東西,索性厚著臉皮站著。

    陳漢林這個時候要是再不把陳秀才甩掉,那就真的是傻了。之前聽了陳淳慫恿,聚眾來搶木材。陳淳答應,隻要把木材送到他家,便將那些荒田以六成田租的價格租給北支二十戶,等交完租子過段時間再退回一成。要不是麵臨著無地可耕的窘境,他也不會答應這個荒唐的提議。

    陳漢林自然明白陳淳的險惡用心,現在既然連借糧都解決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走出來到陳淳麵前:“秀才,既然趙先生願意將地租給我們,那木材的事我們也不能強搶,都是良民,要不是沒了口糧,誰願意幹那醃臢事,你剛才好意留下來給我們參謀,我在此謝過了,現在我們說開了,秀才不如跟各位同族兄弟一起回去如何?”

    陳淳這就真沒辦法了,剛才他可以賴在這裏是因為六水北支沒表態,現在人家都出來請自己走了,想留也留不住,袖子一甩道:“哼!漢林,別忘了你是姓陳的!”

    陳漢林笑道:“那是自然,所以才謝謝秀才專程過來幫忙參謀。”

    陳淳恨恨地問:“現在不用了?!”

    陳漢林道:“不用了,秀才你先回去吧,你一個外人在這裏確實不是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