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強搶鐵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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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孩子一溜煙兒鑽進雜林抄近路跑了。
黑牛架起長弓,一支筆直的自製烏竹箭離弦而出,插在領首的大胡子和尚跟前:“誰敢再向前一步,我不客氣了!”
大胡子和尚哈哈大笑,停住腳步道:“你一把弓能傷幾個人?我們隻要那頭鐵牛,我知道鐵牛是趙翔的,和你無關,乖乖閃到一邊,別說我們十幾個人,就是一對一,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別犯傻把小命也搭上了!”
黑牛笑笑:“你真傻還是假傻?我是空手當然打不過你,你們人多,我也顧不上別人,隻射。你一人,看你能不能打到我。”
大胡子的臉就黑了,看看身後跟著的僧眾,要他們為自己當擋箭牌是不可能的,喝酒吃肉還差不多,嘴上叫囂,腳下卻不動:“敬你是條漢子才和你說話,放下弓箭回去,我們隻要鐵牛!不然我滅了你五田村全村!”
黑牛坐在拖拉機上,手裏依舊張著弓對著大胡子,兩邊相距不過十丈,就這麽對峙著。
大胡子知道很快那些孩子會通知到所有村民,不過就算整個五田村都衝出來他也不放在眼中,被欺淩慣了的軟腳蟹是硬不起來的。他怕的是純陽,所以他要趕在純陽出現之前將鐵牛搶回寺中,差一步也不cd給我往前衝,他不敢傷人,傷了人整個五田村都要被牽連遭殃……”大胡子動員起左右僧眾,但眾僧隻保持臉上的激憤之情,腳下與他一樣並沒挪動半分。
“你們這群吃白飯的廢物!”大胡子恨得直咬牙,卻沒不半點辦法。都是同門師兄弟,臨時讓他帶隊,出來耍威風還行,真要拚命就另說了。
大胡子想到法明師叔,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一跺腳自己往前衝了。
黑牛連放兩箭,卻隻射在地上。他確實不敢傷人,擁有製式武器已經是違法了,官府卻會假裝不知道,因為獵戶都有弓,打獵也是緩解地區糧食供應的一種重要形式,查弓也就意味著奪人飯碗。
但是,本應用來打獵官府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弓,卻傷了人,性質就不一樣了。私藏弓箭,這是一個人的罪,但是保甲製之下卻無人舉報,這就有事了。
王安石的保甲法,隨著時間推移早已廢除,但靖康之後卻有特例,就是南方各地管理北邊遷來的“浮客”“佃戶”,基本采用保甲製。針對性的,帶有歧視的管理方法,直到這些外來人口真正定居下來才取消。
所以,理論上黑牛一人藏弓被舉報的話,是要全村受罪的。有所顧忌自然而然就隻敢往地上瞄了。
放完箭將弓一放,掛了檔,鐵牛便衝了出去。
包括大胡子在內所有和尚都沒親眼見過鐵牛這種怪物,當一頭發著突突突巨響、冒著煙的怪獸衝來,就隻剩下避讓的份了。
鐵牛怪吼著,噴著煙怪獸般狂奔而來,僧眾嚇得讓開一條道來。黑牛毫不猶豫穿過人群,沒有受到絲毫阻攔。
待僧眾反應過來時,鐵牛已爬上了田岸在林間小道躥到幾十丈外了。
大胡子吼道:“愣著幹嘛!追啊!”
於是乎,林間小道上,一輛拖拉機在前,一群和尚在後麵狂追,卻怎麽也追不上。
黑牛一路開車直衝西邊,他知道村民都在那裏,將鐵牛開到升降台上固然是來得及的,可是十幾個和尚衝到山頂,那裏就沒人能保住鐵牛了。
好在鐵牛看起來笨重,跑起來卻驚人地快,一路將雜林伸向路中的枝葉被擦得嘩嘩響。
才過小芝山石崖邊升降台,前麵一大群人湧過來,滿滿的將整段路都堵住了。眾人見奔來的鐵牛上是黑牛,紛紛讓到兩側留出整條道路讓他通過。
五田村民老少壯青五十多人隨後提著大砍刀就衝了過去,後麵追趕的和尚們哪裏見過這種仗陣,連滾帶爬跑回開元寺去了。
原本還想在泥腿子麵前發發威風的大胡子瞬間傻眼,還沒反應過來,被同夥拉扯了一下,便也跟差一路狂奔而去,還不忘回頭大罵:“反了天了你們這群下地獄的東西!”
但村民速度絲毫不減,大胡子隻得留著氣力沒命地跑,眼前出現了界河,也顧不上繞道小橋,縱身一躍,重重踩著到先下河的一個師兄弟背上,連滾帶爬上了岸,回頭一看那些村民還在追來,大明晃晃的大砍刀在陽光下寒光閃閃。
積怨已久的五田村民站在河邊揮舞著明晃晃的砍刀,足足叫囂了半個多小時。開元寺的法能住持站在方丈院閣樓上臉色鐵青,一個想附身上來的女子被他一腳重重踹到地上,小沙彌隻是送了杯茶,便被扇了兩巴掌。住持暴怒,卻沒有為那些逃回來的和尚討回公道。畢竟這隻是一次偷襲,偷襲不成,卻激起了整個五田村的反抗,往日如羊任人宰割的泥腿子們居然變成了洪水猛獸……
村民回去幹活了,在給水水北支犁田的許三德也被招喚回來,兩輛鐵牛被送到山頂鎖了起來。
何德芳了解那些和尚的德性,急匆匆趕到山上,敲了木屋的門。
屋內,兩姐弟正在客廳裏寫作業,招娣開了門,何德芳站在門口不敢進:“招娣,你快通報趙先生,就說老漢有緊急事找他商議。”
招娣道:“趙先生不在,前天早上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何德芳急得團團轉:“老道長在嗎?”
招娣:“老伯,發生什麽事了?老道長正在閉關辟穀,幾天都沒出來了。”
“這可怎麽好!開元寺那些和尚要來搶鐵牛!你快些通報道長!”
招娣自然也急:“可是,可是老道長在閉關啊!我就算把門拍破了他在裏麵也聽不到一絲聲響,隻有趙先生才有辦法進去,而且先生走的時候交待了讓你全權負責耕重事務,老伯,真的一定要他們出來才行嗎?”
何德芳麵上一滯,想到當時趙翔確實已經交代讓他全權負責夏耕之事,自己一慌便將其拋到腦後,五十多歲的人了,倒不好意思起來,道:“招娣,便依趙先生所言我來處理,你也不用驚動老道長。快去將門窗關好鎖死,從此刻起不得開門,直到形勢緩過來再做打算。”
何德芳轉身離開,招娣卻叫住了他:“先生留了封信,說如果村中與五田村發生衝突,再讓我轉交給你。”
信封不大,是現代最普通的白色商務信封,上麵印著“何鄉老親啟”幾個繁體宋體字,裏麵一張折疊好的a4白紙,觸手便覺厚實。這樣的紙張對何德芳而言自然也是一種震撼,似乎從趙翔手中拿出的任何東西都隻能用“精美絕倫”來形容。
隻是橫向的字看起來有些別扭,但那卻是印上去的蠅頭小字,雪白的紙上竟無半絲髒汙,一筆一畫皆清晰可見,教人看著舒服之極,以至於何德芳立馬忘了字向,而莫名地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