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都隻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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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鄉老,見信安好!

    “既看到此信,便是這幾日間有困難之時,我不在近處無法麵談,純陽道長素來喜靜又不便打擾,大約你是急火攻心了。

    “隻是,你忘了一人,久負眾望而隱忍不發,誌向高遠卻順於現實慵碌無為,如有可能,此人可解眼前危機,若能激起其心中之火,可帶領五田村民一路前行無阻。

    “此人便是你!

    “實不願見你終老於田畝間,不願見你被生活瑣碎磨平,我希望的是看到你老驥伏櫪,遠大理想且不去理會,眼下應該如何,相信你已有打算,便不用再由別人幫你做決斷。言止於此,回見。”

    信很短,說白了就一小碗雞湯,但對長久在精神上營養匱乏的何德芳而言,卻濃鬱香醇回味無窮。

    打印出來的書信,這在古人看來,就像是書籍一樣的存在。雞湯的文字,現代過來但凡是有一點小見識的,都能扯上一堆大道理,那就是雞湯!

    何德芳是不是一個誌向高遠的人,趙翔不知道,但他給兒子黑牛起名“何時歸”就可以看出,這麽說他並不算過,就算誌向不高遠,寫信嘛,純當拍馬屁了——換成是你,被人說你誌向遠大的時候,多半你是會認下的。

    趙翔不是神仙,不懂用什麽錦囊妙計,他也不是諸葛亮,懶散的性格不允許自己“多智近妖”,雖說腦子越用越靈光,卻不是一件好事。

    至於掌權者“事必躬親”的行為,趙翔更是不恥。不僅體累,心更累——沒有信得過的人才需要自己事事指點。

    而最近他在得到了村民的推崇之後,已經深受其害了——上次黑牛和三德甚至因為犁地的走向爭執不下,兩人放下手裏的活特意跑到山上來問自己。趙翔當時的心情是崩潰的,鬼知道犁地還要看方向,難道這還跟地球自轉有關?

    一個人當著時空的搬運工,各種新事物,但凡是需要的都想搬過來,而搬過來的前提是,趙翔自己得先學會使用,研究各種現代商品的使用說明書已經夠他頭疼的了,哪還有精力去顧及大大小小的事情。

    當然,趙翔太想當然,他以為自己不在南宋的時候,村民會來找自己無非也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他知道開元寺來搶拖拉機了,這件事情的定性絕對不會是“小事”這麽簡單。

    ……

    子時,夜黑風高。

    沉寂已久的旺財突然狂吠,隻是旺財被困在木屋之內,屋子裏的隔音做得太好,玻璃窗都是雙層隔音玻璃,以至於旺財的吠叫直接場院裏的蟲鳴給壓住了。

    這就是暴發戶心態,永遠不買對的隻買貴的。趙翔在組建木屋的時候,人家隻是順口說了一句:“隔音效果要好的話得用夾心真空玻璃,但那東西挺貴。”於是他就覺得自己很迫切地需要一套隔音效果極好的木屋,連牆體裏的發泡棉因這個需要而更換了品種。當然,結果就是整體價格上了一個新台階。

    旺財的叫聲被屏蔽的同時,一群黑衣人悄無聲息地進了小芝山山門,迅速分成兩夥。一夥直奔大殿壓住地穴的兩個木門。一夥人則直接圍住木屋,澆火油,縱火,瞬間火勢大漲。

    火一下竄到一人多高,黑衣人正準備離去,木屋簷下卻噴出無數細小的水柱,瞬間將火勢壓下。

    為首的黑衣人怒起,一腳用力踹在門上叫道:“衝進去全剁了!”

    這重重的一腳之後,大殿中、雜林裏、石頭後突然衝出三十餘名青壯,手執長刀,將七八名黑衣人圍住。青壯們一上來就揮舞手中的長柄大砍刀,全然沒有商量的餘地便直接砍向黑衣人。

    砍刀碰撞,火花飛濺,暗夜裏一閃而滅,緊接著就是慘叫連連。

    可憐這些黑衣人剛剛還想著把木屋裏的人剁成肉醬,轉眼間自己便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木屋樓上一道窗簾被拉開,隔著厚實的防彈玻璃,趙翔靜靜看著下麵發生的一切。

    他剛剛從現代世界回來,就在火勢被水澆滅之後。他發現了屋子外麵的異常,卻沒有衝出來——他的腎上腺激素大量分泌,使得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加快了。

    但他選擇沉默,誰都有年少有衝勁的時候,包括趙翔。如果不是在光球裏浸泡了導致自己的身體發生變化的話,他的後背上有一道一尺多長的傷疤。粗糙的縫合術使得傷口在愈合之後長成一條手指粗細的突出,像外翻的肉瘤一般猙獰刺眼。

    那道傷疤代表趙翔的年少狂妄,也使得現在的他站在窗戶後麵默不作聲,使用暴力永遠是最不明智的選擇,是解決問題最原始的方法,但凡還有一點理智,直接都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不是神,隻是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上學畢業工作,努力過奮鬥過,但所有的努力最終都淪落在平庸的生活之中。如果沒有中彩票,他不會去購物,不會坐在廣場上,更不會來到這個世界。既然活下來了,就更應該珍惜生命遠離危險……

    想到這裏,趙翔的呼吸越發急促。

    被圍住的七個黑衣人很快變成一堆死屍,而原先大殿中的另一撥人也被圍住亂刀砍死。

    村民們的手段極其簡單粗暴,十分有效,後果卻也很嚴重,因為他們麵對的是開元寺的武僧。即便是麵對特意加長了手柄的大砍刀,武僧們在最後奮力一擊的情況下,威力依然巨大。

    趙翔打開燈的時候,地上倒著幾個被木棍擊傷的村民——應該慶幸的是那些黑衣人隻帶了長棍,都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帶著長刀過來,不然會更慘烈。

    三十六個五田村青壯,有十七個受傷,其中三個重傷。一個頭被砸開了,天靈蓋上兩指寬的皮肉被打成了肉泥,人直接昏迷了。一個手骨被打折了,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吊垂著。另一個肚子被木棍硬生生捅了個洞,露出半尺長的腸子。

    純陽被趙翔叫了出來,傷員被眾人抬到大殿中。

    趙翔將屋子裏儲備的藥都搬了出來,他怕死,所以備的藥物也多。從生理鹽水到雲南白藥,常見的用得上的外傷藥基本上都備著了,但是動手給人治傷卻是另外一回事。

    見趙翔愣神,純陽搶到前麵問道:“你告訴我怎麽用,我來施救!”

    沒有麻醉藥,那是不允許個人購買的,所以哪怕有各種藥物的存在,施救的方式也依然簡單粗暴。

    酒精直接澆在傷口上清洗,擦除血跡剃除毛發之後,直接將止血藥倒上包紮起來。

    外露的腸子直接塞回腹中,倒酒精消毒,倒止血藥……

    接骨……趙翔能提供的隻有繃帶和夾板。西醫處理骨折本就簡單,但中醫就不一樣了,還要加藥膏幫助恢複,而骨折用的藥膏趙翔沒能買到,那需要現用現調。好在純陽本就有調製的本事,不然也隻能直接夾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