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州有樣學樣，也咂吧了兩下，點頭讚許道：“確實如道長所言，保留了茶的本真。”

    趙翔連忙端起茶海將茶續上，也算盡心盡力了，但在趙公綢看來，這樣泡茶的姿勢動作太不專業，很粗鄙。心想著回去便讓桃娘這樣泡茶，才算是雅——南洋遺民畢竟還是俗了些。

    才喝了幾杯，純陽便說：“趙大人，外麵各位大人還在等候，不如老道陪你一起去看看鐵牛如何？”

    兩人起身，趙翔連忙在茶幾底下抽出一盒子茶葉，也就是十泡裝的鐵盒子。當然了，整個大紅的盒子上隻有繁體“鐵觀音”三個字。裏麵的小泡茶葉則是用牛皮紙質的小袋子封裝，一樣隻有鐵觀音三字。這種包裝隻要在茶葉店交待一下就有了，逼*格夠高，拿來古代用再合適不過。

    要更高檔的茶葉和包裝當然多得是，不過趙翔覺得沒有那個必要花那麽高的價錢來古代裝這個逼，中上檔次的即可。

    茶盒是由純陽送上的：“大人，這幾泡茶您帶回去嚐嚐。安溪距此不過二百裏，若能將茶種引到漳州，也為百姓謀了一條生計。”

    趙公綢也不拒絕，盒子入了袖袋，道：“長者賜不敢辭！”

    天也聊了，茶也喝了，禮也收了，趙公綢沒在木屋裏多停留，他的心裏還是掛念著傳說中能晝夜耕種不休的鐵牛。

    大隊人馬已經轉移到崖下，剩下的幾個大一點的官員在門外等著。

    相對於風裏來雨裏去總在執行“危險任務”的李總捕頭，這些有頭有臉的大官就顯得淡定許多，至少沒有像李捕頭那麽大呼小叫——雖然下到崖下之後各人的臉色都有些許蒼白，不過並不影響他們的正麵形象。

    在一座空置的板房前，趙公綢停了下了腳步，指著牆上醒目的紅字招牌：“芝山小學？”

    趙翔上前解釋：“知州大人，這是小芝山辦的一所啟蒙學校，最近事情多人手緊，所也現在還沒正式開課。”

    “哦？進去看看。”經過山頂木屋的震撼之後，趙公綢自然而然覺得既然是一所學校，那一定是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何德芳連忙開了門，這些鑰匙他都隨身帶著。

    如果是一個現代人看到，一定會覺得這個教室一般般，畢竟隻是活動板房搭建起來的，而對於從小在私塾中長大的在場官吏看來，這樣的教室確實不太一樣——說不上好壞，隻是純粹不一樣罷了。畢竟坐在古色古香的私塾裏麵讀書，也是一種特殊的記憶，這是趙翔無法用現代課桌椅代替的。

    教室，也沒什麽好介紹的，除了黑板粉筆稍稍得到趙公綢的讚許之外，其它的，大家都沒有什麽反應。

    不是所有現代的東西，在古人看來都是好的，這點趙翔有很清楚的認知。也不奢望這所小學能給這些州縣領導帶來什麽驚喜——也許那些拚音教材會好一點，但無法想象，一群古代統治階級看到他用不入流的簡體字來給孩子啟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匆匆離開教室——趙公綢心裏更掛念的還是農耕利器鐵牛，別的都可以暫時放到一邊。

    黑牛和許三德本來是最好的示範者，但他們兩個留在山頂上搞拆遷，於是農田裏開拖拉機的便成了李七斤。李七斤才十三歲，和張文一樣大，卻更黑瘦，看著就是一隻猴子一樣，但技術也是很不錯的，至少得到黑牛和許三德的一致認可。

    柴油機啟動，轟鳴地突突聲中，帶著鐵犁排輕鬆地將地裏的土又翻了一遍。趙公綢很激動，胸口劇烈地起伏，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升遷的希望。

    “好好好！漳州能有此祥瑞乃大宋之福！賢侄，此物我將上報朝廷，為你請功！此物若能普及，我大宋何愁荒地無人耕種？！”

    趙翔一聽“賢侄”，心裏咯噔一下，覺得不妙，又聽到要上報朝請功，連忙應道：“多謝大人，隻是這鐵牛也是我從南洋老家帶來的，製作工藝極為繁複，加上它雖可以日夜不停地耕種，卻要以柴油驅動，柴油的生產一樣極為繁複……”

    趙公綢哪裏聽不出來趙翔的意思，隻是“祥瑞”這兩個字太過於誘人，他決定再試試：“一共有多少頭鐵牛？作價幾何？”

    “目前為止隻有十架。因工藝複雜，且用的都是精鋼，一架不少於黃金五兩，且隻收黃金不收白銀或者銅錢。”

    趙公綢飛快地算了一下，一兩黃金現在約為十二兩銀，現在一兩銀約值一千二百錢，五兩黃金就是約為七十二貫銅錢，這可比七八貫錢一頭的耕牛足足十倍的價格。

    “為何一定要用黃金呢？我大宋銅錢不能用？”

    趙翔搖搖頭道：“這鐵牛我無法獨自造出來，得去南洋購買，但那邊隻認黃金。”

    心想：銅錢有什麽好用的，我搞一套鍛壓機買點銅板，要多少銅錢沒有，白銀也是一樣的，現代工藝水平的提升，白銀早就不能再算是貴重金屬了，不然也不會拿白銀來這裏消費了，還是黃金最保值，哪怕純度沒現代那麽高。

    趙公綢也不糾結了，又問：“柴油呢？像這樣犁一畝田地需要多少柴油？又作價幾何？”

    趙翔當然不想這個時候普及拖拉機了，畢竟如果柴油機普及的話，自己就得從現代購買大量的柴油，賺不賺錢另說，主要是麻煩，他自己就是懶人，要是全大宋的田地裏跑著一萬台拖拉機，雖然會是一筆巨大的收入來源，但是——老子不缺錢啊，憑什麽讓我這麽累？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耕好了也就夠了，管你那麽多。

    於是趙翔報出了一鐵桶柴油十兩黃金的報價。

    “你怎麽不去搶！”一路跟隨而來的小透明陳淳忍無可忍，在人群中吼了一句。這次卻沒人訓斥，因為他說出眾人的心聲。

    一眾官吏也覺得太貴，知縣林世用大約是個數學小天才，一下算出用鐵牛耕地的費用來：“趙翔，按你這樣報價，鐵牛耕地雖然方便，花銷糜費之大，卻不如養上十頭耕牛省事。”

    趙翔笑道：“大人說的是，確實是這樣的。鐵牛本身隻能算是個新鮮事物，柴油也是，還不到普及的程度，我拿出來用，一者是新鮮，二者是我急著要建新房，人手實在緊缺，隻得飲鳩止渴了。其實算下來，用鐵牛耕種，花費幾乎等同於糧食收獲，這還得風調雨順……”

    趙公綢問道：“此物在南洋也是用來耕種？”

    趙翔點頭：“是的，隻是南洋地廣人稀，勞丁不足，隻能以此物代替勞動力，也是沒有辦法的。再者，萬裏海路運送而來，海商也是要加些利潤上去，所以我真心不希望大人推廣此物，可畢竟華而不實，太過於勞民傷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