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中隱隱泛出一片淡藍色的光暈，如霧汽般籠在竹林之內。隻持續了十幾分鍾，光暈散盡，一切恢複如初。

    一條黑色的柴狗狂吠著在小道上一閃而過，它的後麵，隱隱傳來叫聲：“旺財，慢點！”

    但旺財依舊一路狂奔，衝進竹林，在趙翔的軀體邊吠叫。

    黑牛跑在最前麵，將渾身是血的趙翔翻了過來。任他怎麽呼喊，趙翔還是昏迷不醒。

    後麵的人馬終於趕上來，都被地上一大灘血嚇壞了。

    許三德探了趙翔的脈搏道：“還活著！道長馬上就過來了，招娣你別壓在趙先生身上……”

    純陽很快就來了，眾人讓開，純陽給趙翔把了脈，表情有些奇怪，又細細檢查了一下糊滿血泥漿的身體，每一處都按捏過去，這才起身對眾人說：“隻是昏迷而已，並沒有大礙，黑牛，你將他背回去。”

    招娣從一到這裏便處於一種呆滯狀態，聽到純陽說沒事了，“哇”一下便哭了起來。

    姍姍來遲的何德芳躬著身子問純陽：“道長，報官嗎？”

    純陽搖搖頭：“就此壓下吧。”說完就去了不遠處推車，檢查兩具屍體。

    眾人過來的時候，純陽隻是讓他們將屍體掩埋了，至於趙翔，則被放進了鋪上厚厚草墊的推車推回了木屋。

    木屋裏並沒有被動過的跡象。趙翔被放在那個大得有些過分的浴缸裏，被招娣仔仔細細洗了三遍，就連指甲縫裏的血垢也清幹淨了。趙翔不留指甲，他的手總是那麽幹淨清爽，招娣不希望他醒來的時候看到他的手上有半點髒東西。

    招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將一百六十多斤重的趙翔搬到床上的，還給他穿上衣服。

    將空調調到16度，這是趙先生每次都要調的溫度，然後再蓋上厚厚的被子。他說其實這樣根本就算不上舒服，甚至於每天醒來時鼻子總會不適應地打幾個噴嚏。以前最鄙視的就是這種行為，但他自己卻成了曾經最看不起的那種人。

    招娣也不懂趙翔為什麽明明自己不喜歡，卻還要那麽做。打開房門的時候，純陽和張文就站在外麵。

    支開兩姐弟，純陽又給趙翔把了脈，心跳緩慢卻有力，再探到鼻口，依舊沒有一絲氣息，歎了口氣，關上門下樓來。

    何德芳就站在客廳裏，坐都不敢坐。

    “你一日按三餐的量喂些葡萄糖水，這小子曾說過這東西最是能夠維持生命，”純陽對招娣交待完，又轉向何德芳道：“這我出去一趟，兩三天內回不來。工地該動工的依舊動工，告訴大家事情不要宣揚，有人問就說是被賊人驚著了在家休養。”

    說完頓了頓，又說：“插秧的事不可怠慢了，還是用插秧機快些。”

    何德芳點頭答應。

    純陽走了。

    下午，小芝山恢複了往常的繁忙，清理大殿廢墟的工作依舊如火如荼

    作為總工程師的陳漢林不敢有半點懈怠，反而比之前更仔細地將設計圖紙裏的每一個細節反複推敲，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他會將圖紙的局部畫下來，然後拿到附近的同行那裏去求教。同樣是反複論證，以期達到最好的效果。

    何德芳等人進了一次木屋之後，就再沒有進去過了，屋裏的一切都由招娣打點。

    趙翔醒來的時候，招娣就坐在床邊寫字。他剛動了一下，她就察覺到了，一抬頭，趙翔正看著她。

    “先生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人！”招娣驚喜歡萬分，站起身子準備往外跑。

    趙翔拉住她的手：“別一驚一乍地，我沒事。”說完自己爬起來靠在床上，讓招娣拿了煙點上。吸了一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再吸一口，還是難受，索性將煙掐滅。

    “我沒事了，你出去吧，把門帶上。”

    “先生……”

    “你出去吧，我洗個澡就出來。”

    手機就靜靜地躺在抽屜裏，打開來，翻出自己那張頂層複式套房的照片，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有點進去。

    關掉空調，打開所有窗戶，然後洗了個很熱的熱水澡，出來的時候身上還一直在冒汗。在鏡子前將自己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全身完好無損，哪怕是被打掉的那些牙，也都長好了。

    隻是，臨時前的那種絕望卻忘不了。看來自己真的有了特異功能，但如果讓自己再經曆一次，哪怕明確告訴他最終會毫發無損，他也不願再經曆一次。當時在竹林裏被人抬到推車上的時候，他就醒了，隻是自己就像當初被困在光球中一樣，無論怎麽努力，也掙紮不出那片混沌。

    藍天依舊是那麽幹淨，陽光還是那麽猛烈。這次出來，他隨身帶著手機了。

    對於東家的蘇醒——事實上所有人看到的隻是他昏迷，卻沒受一點傷——眾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計，過來問候趙翔，然後又都自覺地回去工作。

    何德芳就站在跟前，趙翔欲言又止，就那麽笑笑地看著他。有些事情看起來似乎是巧合，但是呢似乎又不是那麽巧合。如果是以前，趙翔會直接問一句：“你跟那些黑衣人是什麽關係？”但經曆這些之後，他又不想問了，也許微笑地看著他效果會更好。

    何德芳被看得心裏發毛，躬著身子問：“趙先生有什麽吩咐嗎？”

    趙翔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麽事，你先去忙吧。”

    “那好，趙先生回去休息吧，有需要隨時吩咐老漢。”

    “對了何老，以後不要叫我趙先生了，我不是什麽神仙道士，你也看到了，我沒有什麽特別的本事，被打了一樣會暈過去，遇到危險的時候一樣會害怕。”

    “趙先生，老漢不敢……”

    “何老，我是認真的，以後叫我名字就行了。”趙翔並沒有進屋去休息，而是準備一個人去山後麵那邊采石場看看。

    “黑牛！你陪著趙先生。”何德芳叫道。

    趙翔回道微笑：“何老，說真的，不要再叫我趙先生，不然我會翻臉的。”

    “這……”何德芳沒弄清楚趙翔是什麽意思，正尷尬著，黑牛跑了過來，連忙交待：“黑牛，你陪趙……趙翔走走。”

    黑牛聽到父親突然叫趙先生的名字有點奇怪，也不好問什麽，點頭答應，便跟著趙翔走。

    “先生你身體都全好了嗎？我就跟三德子說了，你是神仙，不會有事的。”

    趙翔停了下來，轉身看著黑牛：“黑牛，你二十歲了吧？”

    黑牛手在後腦上撓著，嘿嘿笑道：“今年十八了，我長的老成。”

    趙翔微笑地問了讓黑牛莫名其妙的話：“你為什麽不娶妻生子呢？你家裏條件應該還不至於差到娶不上媳婦吧，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