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做個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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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芝山的秋收對於整個漳州都是一件大事,因為這裏是持續數月的幹旱之後,為數不多能有收獲的稻田。
但這裏並沒有列入守臣趙公綢的視察之列,有人問他為什麽不去豐收的小芝山走走,看看產出九百斤的稻田是怎樣的一番盛況。趙公綢的回答是:“以重金換糧耳,不堪推行。”
在漳州秋收的匯報之中,趙公綢也直接將小芝山這個異類直接排除在外,這倒是為趙翔省了不少事情。
至於連日秋雨不絕,趙翔拿出來的稻穀烘幹機也並沒有進入官方的視線,因為漳州兩岸,但凡有點產出的,都以一種更原始的方式烘幹糧食——木炭。趙翔的烘幹機就成了個花架子,除了省些人事,成本攤下來是真的不劃算。漳州最缺的是人,但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四千八百多畝地一季的出來,烘幹後入庫的稻穀共計七百餘萬斤。畝產超過一千四百斤了,在南宋這是個驚人的數字,但是幾乎采用現代的稻種、機械和化肥,又打了大量基肥,這樣的產出並不算高。
但這樣的畝產量隻有趙翔一個人知道。
過稱用的是現代的電子稱,招娣全程用阿拉伯數字記錄下來,但她並不知道稱上麵的克和宋代用的斤是怎麽換算的。她隻是將數字報給趙翔,趙翔自己累加在一起。
七百餘萬斤說多真的很多,因為有三千多噸,兩百多號人全部平分的話,一個也能分個十幾噸了,但放在巨大的糧倉裏麵,這些糧食真的不算多。
現代建築技術的融合使用,使得倉庫兩米厚的石頭牆體高度超過了八米,巨大的鋼混結構支撐,上麵搭上巨大的鋼梁,也使得屋頂的橫向跨度超過了二十米,長度更是超過了兩百米。
當初黑牛和三德子各自開著一台起重機將鋼梁吊上牆頂時,幾十米內不得有一個閑人靠近。屋頂上兩層厚厚的鋼板被緊緊鎖在梁上,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石棉層之後,才是水泥加瓦片,除非極端天氣頻繁出現,不然這樣的屋頂可以撐至少三十年。
倉庫內的地板則是沙石打底,上麵密密實實豎上一米高的青石條作為地基,再加一層沙石,這才澆上一尺厚的水泥地板。趙翔問過現代那邊的施工隊,平方米上的承重絕不小於十五噸。
倉庫周邊還挖了一圈一米深兩米寬的排水溝,保證陰雨天可以及時地將雨水排掉。
這樣巨大的倉庫足足有四座之多,將小芝山石峰西側一大片野林子占了大半。如果不是趙翔執意將周邊的野林子留下作遮擋,估計漳水南岸都能看到這片巨大恢宏的倉庫。
趙翔特意將四個倉庫中的最靠南邊的那個拿來當糧倉,在裏麵加了十個容量為一千立方米的筒倉,單單一個筒倉就能容納八百噸幹燥好的稻穀。筒倉建在倉庫裏麵,有點畫蛇添足的意思,但趙翔樂意。
漳州的絕大部分地區受災,對於趙翔這些挨著漳水的百姓而言,最大好處就是省去了一畝一鬥的田稅。
趙公綢上書南宋朝庭,免除漳州三年田稅,隨後賑粟貸種,希望大家繼續種這些根本解決不了溫飽的田地,不要拋荒跑路。
事實上這樣的事情在南方時有發生,在福建更是尋常。每遇災荒,總有人因為交不起稅,或者無力保護收成而遠遁山野,於是便有了閩西南無數的土樓(土樓並非客家獨有,在閩西南很多山區農村都還保留著許多土樓,隻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往往被遺棄或者推掉建新房。成為旅遊景點的那些土樓完整地保存下來,客觀來講是因為地理偏僻經濟落後貧窮導致的)。
趙翔原想著是不是要捐點糧食或者設個粥棚做做慈善,結果他發現,漳州的大戶們沒有這樣的習慣。百姓沒有了收成,便往山裏河裏海裏去覓食,怎麽著都不會造成饑荒。與龍溪縣相鄰的漳浦野象泛濫成災,據說當地百姓組織獵捕野象,象皮象肉大家分了,象牙則被集中在一地出售,後來竟發展成了一處叫象牙圩的市鎮。
既然大家都這麽自力更生,趙翔當然省得麻煩了。他將兩村戶主都招來,宣布了自己的新政策:解除原來的合作社構想,重新回到原來的租佃關係中。至於這一季的收成,則按人頭分發放糧食。
佃戶們雖說不知道每畝的實際收成,但是都是種田老手,掂一掂稻穗就知道畝產不下七八百斤了,心裏自然癢癢。如果當初自己耕種的話,雖然累點,但好歹交完趙翔承諾的一成租子之後,自己還能落下九成。現在能拿多少全憑趙翔一張嘴了。
當趙翔說出一人分配一千斤糧食的時候,下麵幾十名戶主無不拍手稱快,大力擁護趙翔解散合作社,重新回歸舊的耕種模式。
於是,掛名不到半年的小芝山合作社正式退出曆史舞台,沒有一個人對它的存在有一絲感情。
趙翔給每個戶主發放了存糧卡——一張印有各戶成員姓名和糧食總量的a4紙。他的意思是,幾千斤糧食突然之間讓大家搬回去不僅累還沒地方放,但是他低估計了糧食對這些村民的巨大誘惑,早上開完全,下午天還沒黑,二十多萬斤糧食已經全部被領取完畢。
看著桌上那疊回收回來的存糧卡,趙翔有些失落。
同樣失落的還是何德芳,他躬著身子跟在趙翔的身後,站在小芝山頂寬厚的石牆上,不知道從何開口。
四層高的巨大樓房今天停工了,因為大家都在往家裏運糧食,但它也僅僅隻剩下最後一點點收尾的事,而且都是趙翔自親動手,自詡皇宮營造後人的陳漢林也隻能帶著他的徒弟們打打下手,至於安裝的是什麽,除了門窗這些顯而易見的之外,更多的東西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麽。趙翔也沒跟那些人解釋,何德芳當然知道趙翔開始防著他們了。不僅僅隻是防他一人,是將小芝山所有人都防著了。
他不止一次地在半道上攔住曾經相熟的老石匠,想從他的嘴裏打聽點關於地穴的事,但老石匠總是一句:“有錢人挖個地穴有什麽的,你要想看自己下去就是了。”
工程完成的越多,何德芳就越覺得自己和趙翔離的越遠。
何德芳眼見著天就要黑了,趙翔卻還是一句話沒說,這才開口問道:“翔哥兒,下去有什麽打算?”
趙翔回頭笑吟吟道:“現在差不多都快完成了,糧食也夠吃了,我打算就開始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何德芳愣了下,又問:“那翔哥兒你想做的是什麽事情?”
趙翔嚴肅下來,望著遠處依在山頂的夕陽,沉聲道:“做個宅男,吃飯睡覺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