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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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扣扣的敲門聲,驚動了半睡半醒的麻美。

    她穿著夏季的短袖上衣,踩著一雙廉價的拖鞋,一邊揉眼一邊推開門。泛著陳舊金屬之色的門把被轉開時,發出不聽話的吱呀吱呀聲。這間被臨時收拾出來的平房位於校園一角,朝陰麵,少見光,雖然不方便晾曬衣服,在夏日卻顯得涼爽一些。

    “下午好,麻美。”

    站在門口的年輕人有些羞赧地朝她打了一聲招呼。

    高橋寺穿著嶄新的上忍馬甲,上麵沒有劃痕、割裂,或者髒兮兮的泥土塵埃,手臂上的漩渦袖章顏色明快。他微卷的黑色頭發也很是柔順幹淨,一點都沒有從前過去的油膩之感。

    “阿寺啊。”麻美摸索著把眼鏡架到了鼻梁上,問道:“有什麽事情嗎?噯。”

    “今天是四代目火影的就任儀式,你不去觀禮嗎?”高橋寺一邊問著,一邊低下頭去不安地窺伺著自己的腳尖。

    “對哦。”麻美忽然想起來,今天確實是有這樣的一件事。

    正如戰爭年代的他們所猜測的那樣,名噪一時的波風水門果然成為了下一位火影。一位年輕而優秀的首領,可以給村子帶來新的活力。

    “好像有點遠。”麻美抬頭,眯起眼睛,隔著鏡片和幾棟建築起伏的屋頂,勉強看到了火影樓紅色的外牆。她反手合上了房門,踩著塑料拖鞋朝外走去:“跟我來。”

    高橋寺跟著麻美,一起走上了學校一棟建築的天台。雖然日光炎炎,但是他們卻可以在這裏毫無阻礙地看到正在舉行接任儀式的火影樓。那裏的樓上樓下都站滿了人,樓下的忍者們仰望著這位新任的火影,樓上的人帶著讚許的看著他們的新首領。

    高橋寺試著伸手搭住天台的欄杆,很快就因為被曬得滾燙的溫度而縮回了手。他一麵看著火影樓的方向,一麵試探著說道:“……戰爭結束了,很多人都把耽擱已久的婚期提上了議程。”

    “噯。”

    “我原本以為我們會死在戰爭中的。”

    “噯。”

    “你不想結婚嗎?麻美。”高橋寺鼓起勇氣,這樣問道。

    “……怎麽說呢。”麻美抹了抹被曬出汗水的額頭,說道:“人類總有一天會死亡,我也會在某一天就死去。結婚就意味著,我的死亡會讓另外一個人痛苦。”

    高橋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麻美,你不能總是這麽悲觀。人類確實會死亡沒錯——但是現在已經是和平年代了。我的意思是,在死亡之前,至少還有很久的時間可以……”

    “不,我會死的。”她簡潔地打斷了高橋寺的話。

    她一定會死的。

    “啊?”高橋寺驚詫一聲,又歎了口氣。他低低地說道:“……你太悲觀了。而且,總是莫名的抗拒別人的接近。明明我們都是好不容易一起從戰爭中生存下來的同伴。”

    “大概因為我隻是個普通人吧。”麻美說:“從名字到身份都很普通的那種普通人,不值得別人給予更多的關注。說真的,阿寺,別太在意我這個朋友。也許哪一天,我就徹底從大家的生活中消失了。……當然,一個普通人的消失,是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的。”

    “不,你一點也不普通,還記得嗎……”高橋寺還想爭辯什麽,通向天台的樓梯處傳來一聲穩重的呼喚,讓他停住了口中的話。

    “二川小姐。”

    麻美和高橋寺一起回過了頭,這才發現是一位身穿警衛部隊製式服裝的男子。他站在樓梯間的陰影處,並沒有主動走入日光下的意思,顯然是一位習慣了他人見禮的領導者。

    麻美確定了他的身份,便朝著樓梯處走了幾步。她一手搭在額頭上遮著炎炎陽光,沒幾步便走到了那人的麵前。麻美低下了頭,問了聲好:“富嶽先生。”

    “我原本以為你會出席四代的就任儀式。”宇智波富嶽咳了咳,將身後的孩子推了出來,說道:“還沒有正式感謝過你,聽說你被調任來了忍者學校,所以我冒昧前來打擾。”

    不知何時,火影的就任儀式已經結束。

    “……我也沒想過以這種儀態出現。”麻美攤開了手。

    有些尷尬。

    富嶽穿著整齊的服裝,從隊章到族徽都一絲不苟。而她穿著短袖短褲,腳上套著一雙塑料拖鞋。紅色的長發亂糟糟地束起來,紮成一個胡亂的馬尾。

    “這個孩子……”麻美的眼光落到了富嶽手下的男孩身上。

    他低垂著視線,沒有如其他孩子一樣好奇而不安分地亂掃,看起來禮貌又溫順。手掌和小手臂都白白淨淨,身上的衣衫也很齊整。和麻美習慣了的那些淘氣的孩子不同,他看起來頗為文靜。

    “他是我的長子,叫做鼬。”富嶽拍了拍鼬的肩膀,說道:“今年他也會入學,如果幸運的話,可能會成為你的學生。戰爭時候的事情,還得多謝你的關照。鼬——”

    黑發的男孩十分標準地鞠了一躬,兩手貼在雙腿邊。他低下頭時,露出一截白皙幹淨的脖頸,黑色的短發蹭在領口。

    “十分感謝您的出手相助,二川小姐。”

    明明是稚嫩無比的聲音,卻偏偏用著和大人一樣的語氣,這讓麻美有些忍俊不禁。

    真是一個早熟的孩子。

    “不用這樣。”麻美趕緊說:“鼬也很有勇氣,想要在火場裏救出一個可能比自己還要重的孩子。這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忍者。”

    “像二川小姐這樣優秀的忍者。”富嶽禮貌性地回答。

    “不——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噯。”麻美笑了起來,一手扶了扶有些滑下鼻梁的眼鏡。

    宇智波鼬直起了腰,很安靜地跟在富嶽的身旁。他終於忍不住孩子的本性,開始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麻美,似乎有什麽問題要問,又礙於父親在身旁而不能出口。等到幾位大人寒暄禮貌夠了,他便跟著自己的父親離開。

    看著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帶著自己的長子離去的背影,高橋寺偷聲說道:“麻美,宇智波一族和村子中樞的關係不是太好。你這樣子……”

    “沒事的。”麻美說:“隻是救了一個孩子而已。”

    火影的就任儀式結束了,也就沒有留在了天台接受酷暑暴曬的必要。兩人相繼沿著樓梯走下了天台,一邊走,一邊聊一些戰爭年代的舊事,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細碎的談話聲回響在樓道中。

    “淳子去了哪兒?”

    “還在隊長的隊伍裏,可能會繼續擔當普通上忍吧。”

    “你去過新建的英雄墓地了嗎?”

    “……去過了。墓碑太多,不太找的到我想要看望的人。”

    “你真的要留在忍者學校,當一個收入微薄、負責陪孩子們玩耍的老師嗎?麻美。”

    “噯……是的。這份工作挺好的,普通又簡單,聽起來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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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份工作挺好的,普通又簡單,聽起來很不錯。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如今這樣,麻美絕對不會立一個flag等著打自己的臉。

    “麻美!麻美!新生的名單備份你拿到了嗎?我沒有……你再給我一份?”

    “麻美,我搬不動啊……我快要被這疊文件壓扁了。”

    “麻美……這個學生的名字到底該怎麽念?真的有這個片假名嗎?”

    噯,一點都不簡單,一點都不普通。

    喧鬧的喊聲,擠擠攘攘地塞在耳中,伴著還留有餘熱的空氣,讓麻美變得昏昏欲睡。手中的筆不知何時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新生的名單上被劃出了斜斜一道墨跡。等到她不小心將頭磕到了辦公桌上,這才又一次地醒來。

    辦公室的門大敞著,門外的走廊裏不時匆匆往來著忍者和學生們的家長。隨著開學時間的臨近,原本空蕩蕩的忍者學校也漸漸忙碌了起來。作為戰爭後第一個新的學期,這一年忽然湧現出了一大堆需要安排進入學校的孩子,從四歲到七歲都有。

    麻美理了理手中的名單,用疊在桌旁的眼鏡布將眼鏡擦拭幹淨,隨後拿著自己的名冊走出了辦公室。她穿著整齊的忍者著裝——在夏季還要穿長袖和馬甲,綁著綁腿穿著忍鞋,實在是有些令人難受。

    “麻美,你怎麽還在這裏?”一位路過的同僚站在樓梯口,朝她催促道:“火影閣下已經來了,快到樓下去。”

    忍者學校大門後的空地上,黑壓壓的站著一大片人。教學樓的大門上懸著早就準備好的條幅,“開學式”幾個大字端正鮮豔。一旁的樹枝上,垂下一個空落落的秋千。

    那空地上先是一群身高各異的孩子,他們不安地轉動著腦袋,搜尋著自己的親人,或者好奇地四處張望著。接著是前來觀禮的家長們,隔著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略有騷動地站在那裏。麻美下樓時踢踏的腳步聲,沒有引起他們之中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