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通緝彭雲生和抓捕已經出國的楊海，那麽警方這邊肯定是要有足夠的證據。

    韓碩這邊聯係了義城警方，並且派了付明軒前往，一起配合當地警方的調查。

    在等待調查結果的日複一日中，春節就要來臨了。

    杭城裏的人，比起以往來，陸陸續續少了起來，一些私人的店鋪，貼了個回家過年的通知，便都關緊了大門。不少都市裏的上班族，都覺得連個買早飯的地方都沒有了。

    湖區倒是不太一樣，大約因為中心區是旅遊景區，越是這種大家都要放假遊客開始增加的時候，各家店鋪開得越是紅紅火火。

    喪茶亭的氛圍倒是和平常有些不同，顯得喜慶了很多。不僅窗玻璃上貼了些紅紅火火的窗花，大堂的頂上還掛了些彩帶，連堂中多寶架上，都繞了一串串的彩燈，實在是熱鬧。

    對於這樣的裝扮，聞人煜隻當是視而不見，由著陳啟宇去搗鼓。畢竟最近聞人煜心境輕鬆了一些，陳啟宇自然也十分高興。

    同樣被裝扮得這麽熱鬧的，還有隔壁的lavieenrose咖啡館。

    沈苗苗被抓之後，咖啡館的存在便尷尬了起來。

    少了老板，這些服務生的薪水沒了著落，供貨商那邊也找不到人收款，房東更是考慮直接止損，在這一期房租到期之前，就打算把房子收回來。至於沈苗苗的家裏人，他們隻顧著想她本人的事情，哪裏還顧得上咖啡館這種沈苗苗鬧著玩似的產業。

    原本沈苗苗和服務生們的關係一直不錯，大家還會組隊打遊戲，如今卻突然知道她殘忍殺人被抓，比起震驚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一時間，幾個年輕人都要麵臨失業的煩惱，特別是之前還攪進案子裏的胡凱，也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他們都一籌莫展的時候，陳啟宇出麵，將整個lavieenrose都給轉包了下來，連沈苗苗沒來得及發的工資，他也一並發掉了。要不是房東不肯賣房子，估計陳啟宇還考慮著，直接房子也買下來，省得再有交房租的事情。

    不過接手歸接手，連喪茶亭都靠秦楚月打理的陳啟宇，也沒指望自己能經營好咖啡館。好在之前沈苗苗也是個甩手掌櫃，一般店裏的事情，都是胡凱在負責，所以現在陳啟宇也心安理得的扔給了他。

    對此，咖啡館的服務生們，自然是千恩萬謝的，不用馬上失業薪水也有保障，畢竟都快過年了。所以，陳啟宇上躥下跳把咖啡館布置成了農家樂，大家也都樂嗬嗬的由著他了。

    不過陳啟宇這人有個好處，該占的便宜不客氣，不該占的便宜也不多手。隔壁這群人找到陳啟宇要感謝的時候，他直接明說了是聞人煜的意思。

    當胡凱代表隔壁的服務生們前來感謝新老板的時候，聞人煜隻冷著臉回了一句：“咖啡煮的好喝就行。”

    咖啡館的危機，就這麽簡單的解決了。

    陳啟宇坐在自己掛著的大紅燈籠底下，心滿意足的挖了一勺慕斯蛋糕，左右張望了一番，見茶館的客人們都各自聊著天，並沒有人注意他，便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你說警方什麽時候能取證完？”

    陳啟宇問完這話，隻覺得被陽光曬得暖烘烘得頭頂，一片陰影壓了下來。

    “我說過多少次了，店裏客人多的時候，少問阿煜案子的事情。”秦楚月虎著張臉，瞪著陳啟宇。

    陳啟宇摸了摸腦袋，有些心虛：“我這不也是著急嘛。”

    也難怪陳啟宇有些心焦，韓碩隊裏的付明軒雖然是去了下田村一起調查，但至今韓碩這邊一點消息都沒透過來，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不管是陳啟宇還是聞人煜，都不想這筆十年的爛賬，再拖到明年去。

    “看樣子，結果來了，不樂觀，”望向窗外的聞人煜突然來了這麽一句，“你們招待他吧。”聞人煜指了指窗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無精打采的說。

    秦楚月看了看，是韓碩停好了車，正奔著喪茶亭過來了。副駕駛上也下來了一個人，秦楚月對於韓碩隊裏的人不是太熟悉，但看他們兩個的表情，一臉嚴肅，神情不善，恐怕不是有好消息的樣子。

    韓碩帶人進了門，先是往收銀台的位置看了一眼，連個人影都沒有。他再在大堂裏掃了一眼，才看到坐在窗口的陳啟宇和秦楚月。

    “聞人煜呢？”韓碩開口就問。

    見韓碩的眼神停留在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上，陳啟宇眨了眨眼睛，笑著回答：“阿煜突然有些累，剛上樓休息了。要不我去叫他？”

    韓碩擺手拒絕了：“他累了，就休息吧，這個事情，先告訴你也是一樣的。畢竟是你們兄弟都有關係的。”

    聽到了韓碩這話，陳啟宇微微挺直了背，神情專注了起來。

    韓碩拍了拍身邊的人，那人陳啟宇認識，是韓碩隊裏的付明軒，隻是看上去有些風塵仆仆。

    “抱歉，因為證據不足，我們可能暫時無法通緝彭雲生和楊海了。”付明軒有些抱歉的看著陳啟宇。

    一聽到這句話，陳啟宇的臉直接垮了下來，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過他很快就把這樣的表情收了起來，抱歉的說：“不好意思，你繼續往下說。”

    付明軒點了點頭，把他這次去義城跟當地警方接洽，並共同前往下田村調查的整個過程，向陳啟宇複述了一遍。

    事實上，從沈苗苗說起田下村他們殺了全村人的事情時，韓碩他們就考慮到了一件事情。就算是當時他們毀屍滅跡放火燒了屍體和房子，但是十年過去了，一個自然村的村民消失了，為何當地會任何消息都沒有。

    付明軒去了這一趟，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首先是田下村的村長。一般來說，上級鎮幹部和各村村長不定時會有些工作的交流，所以不應該這麽久都沒人發現村長不見了。

    付明軒走訪了當地已經退下來的一些鄉鎮工作人員，有人記得，十年前在幾次鎮裏安排相關工作的時候，曾經有人以田下村村長家屬的名義，告知鎮裏，他得了重病，轉去了義城的醫院治療。

    原本鎮裏是打算跟村裏協調，若是村長真的並得無法履行工作的任務，那麽就考慮換一個村長組織工作。

    但就在鎮裏的領導下鄉之前，下田村發生了一場巨大的山火，這場火從下田村的後山直接蔓延到整個村子，將村裏的房子燒得是幹幹淨淨，隻剩一片狼藉。

    當地警方和消防都進行了相關調查，證實這場大火的起火點，的確是在山上，應該是未熄滅的煙蒂點燃了山上的雜草，引發的大火。

    “不可能，那屍體呢？不是說就地燒毀的嗎？就算火再大，也不可能一點都沒留下吧？”陳啟宇焦急的問。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根據當地警方十年前的調查記錄，在山火發生之前，村裏的村民正好都搬走了。”

    “搬走了？怎麽可能！會不會是有包——”陳啟宇話沒說完，便被秦楚月在背後重重拍了一下，一個“包庇”的“庇”字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

    付明軒搖頭，繼續往下說。

    事實上，因為有之前獲得的口供先入為主，付明軒看到那份調查報告的時候，也懷疑過是不是有人包庇了凶犯，雖然情理上其實說不通，因為對於當地的警方和消防來說，這支社會實踐隊伍的所有人，都和他們沒有利益關係。

    而且，付明軒十分謹慎的走訪了參與調查的警方和消防，得出的結論是，起碼在山火發生之後的調查中，田下村燒毀的房屋裏，的確沒有任何屍體存在過的痕跡。

    至於血跡，因為是夏天，早就下過不知道多少次雷陣雨，衝刷得幹幹淨淨。

    而且，關於所有村民提前離開的事情，當時也有田下村的村民向警方做出了保證，說是所有留守的老人們，都被家人接走去村外生活了，這才避免了一場災禍。

    “村民？不是都被他們殺了嗎？”陳啟宇奇怪的問。

    “小付帶了當時調查記錄的影印件回來，的確有個自稱是留守善後的村民。”韓碩接過了話頭，將一段資料的照片遞給了陳啟宇，上麵寫著這個村民的名字：梁兵。

    “這人是誰？”陳啟宇問，因為資料上並沒有照片。

    韓碩和付明軒的表情變得都有些奇怪，兩人互看了一眼，還是付明軒開了口：“你知道你們店隔壁老板娘牽涉的那個案子嗎？”

    見陳啟宇點頭，付明軒繼續說：“當時跟我們警方的臥底，一起被抓的那個流浪漢，就是他認出了沈苗苗是當時在田下村的殺人者之一。那個流浪漢，叫梁兵。”

    “這其中，的確有太多蹊蹺的地方了。”秦楚月這一路聽下來，都忍不住插話了。

    “這還不算完。”付明軒繼續說。

    他這次耽擱了這麽久才調查回來，除了去田下村實地調查，走訪了當時的警方和消防以外，他還與當時的受害人家屬取得了聯係，在義城跟幾個家屬見了麵。

    從家屬這邊，得到的消息和警方那邊完全不同。家屬是得知了家裏的老人都因為山火遇難了，並且獲得了一定的賠償。當時拜訪他們的人，是自稱田下村所屬鄉鎮的領導。

    但顯然，鎮裏不管是領導還是員工，都沒有任何人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中去，調查財政支出，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費用。

    這些人，就在曆史的塵埃裏，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