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趴在陳啟宇的背上，雙手緊緊的圈著陳啟宇的脖子，雖然已經離開了薛敬成的房子，但顯然，還在療養院範圍內的他們，並不能算脫離了危險。

    之前在那間房子裏見到的一切，即便是此刻，也一直在女孩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更不要說之前她一個人被關在黑暗的房間裏，雖然消毒水掩蓋了血腥味，但是那種死亡的氣息，還是如空氣般，直接鑽到了女孩的身體裏。即便是閉上眼睛，她的眼前，也一直是同伴慘死的畫麵。

    陳啟宇能感受到趴在自己背上的女孩渾身籠罩的恐懼，他記得女孩好像叫鄭芳，看她現在的樣子，之前被抓關起來之後，恐怕是經曆過什麽恐怖的事情，隻是這個點，陳啟宇也沒有精力來細究，還是要趕緊離開最重要。

    陳啟宇背著人，從房子的側麵繞到正麵，在確認正麵沒有人之後，他帶著鄭芳穿過房子前麵的道路，還是原路返回，去到療養院那頭。

    事實上，剛才來的時候，陳啟宇就注意到，在薛敬成房子的後麵，還有一條通往外麵的水泥路，足夠行車的那種。那兩個處理屍體的黑衣人手下，應該就是從那條路離開的。

    按理說，陳啟宇應該帶著鄭芳直接離開薛敬成的勢力範圍，走那條路，是最快的。但是一來陳啟宇並不清楚，那條路究竟通向哪裏，能到有人幫忙的地方需要多久，二來以兩個現在一個完全走不了，一個雖然腳上的傷口愈合了，但多少還有些疼痛的情況來說，靠走的，他們肯定跑不遠。

    不如直接回療養院。雖然薛敬成是療養院的資助人，那裏也許也有著薛敬成的手下，但是按照陳啟宇之前的觀察，不可能整個療養院的工作人員都是他的手下，療養院的人也不可能都清楚，他在後麵的小樓裏，做的這些喪心病狂的事情。何況，還有那麽多的病患存在，隻要他們倆能盡快出現在人前，並且當著盡量多人的麵報警的話，就相對安全了。

    剛才過來的時候，陳啟宇是自己借樹爬上的牆頭。好在現在回去，能直接從這邊開鐵門的鎖，到不用再翻牆了。否則以圍牆這邊什麽都沒有的情況，再加上鄭芳的腿傷，他們兩個要翻過去，難度太大了。

    陳啟宇伸手去開鎖，當他旋轉門上的按鈕，將門鎖打開，正要拉開門的一瞬間——突然，身後一股強勁的力強施加到了兩人的身上，一隻手從後麵一把抓住了鄭芳的脖子，用力捏住之後，將她往後一扯。

    “啊——”

    鄭芳嚇得發出了尖叫，她圈著陳啟宇脖子的手一抖，恐懼讓她使不上力氣，直接被身後的人從陳啟宇身上拉了下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陳啟宇，因為身後的那股力量，加上鄭芳摔下去時候對他的拉扯，讓陳啟宇往後退了兩步。

    陳啟宇轉頭，是一個黑衣男人，雖然庭院中光線不亮，但是陳啟宇還是隱約看清楚了這人的側臉，應該是剛才負責收視帶血舞台的薛敬成手下。

    那黑衣人一個手刃，將摔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鄭芳直接劈暈了過去，然後再來對付陳啟宇。

    通往療養院的鐵門已經被陳啟宇打開了，若他不管不顧此刻衝出去，自然能逃出生天。可是，看到地上躺著不省人事的鄭芳，陳啟宇一咬牙，反手去擋那黑衣人的攻擊。

    一時間，陳啟宇和那黑衣人便扭打在了一起，原本陳啟宇還能反擊幾下，但是很快便露出了頹勢，漸漸敗下陣來。

    此時此刻，陳啟宇心裏最期盼的，大約是現在跟黑衣人扭打的人，能是聞人煜。畢竟他們兩個，陳啟宇的攻擊力一直是戰五渣的水平，平時應付個偷雞摸狗還成，真要跟人對打，一般都不是別人的對手。更何況，這個黑衣人，一看就是專業的練家子。

    果然，很快陳啟宇便被那人反剪了手臂，然後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上，陳啟宇一個站立不穩，便跪了下去，連眼鏡都摔在了地上。他的雙手在背後迅速的被那人用紮帶綁了起來，無論怎麽掙紮，都掙脫不掉。

    這個時候，又一個黑衣男人從薛敬成的房子正門走了出來，神情冷漠的看了陳啟宇一眼，走到圍牆邊上，將鐵門重新關好鎖上，將療養院為數不多的燈光擋在了鐵門之後，隨即便將地上躺著的鄭芳扛在了肩膀上，往回走的時候，還踩碎了陳啟宇的那副黑框眼鏡。

    然後陳啟宇被另一個人壓著，走回到薛敬成的房子裏。

    時間已經不早，療養院裏不少人都回房或睡覺，或關起門來看電視。但是鄭芳那一聲劃破寧靜的尖叫，卻還是有人聽到了。

    “怎麽回事？”有人湊到走廊上，互相詢問。

    “沒事沒事，是一位來調養的新病人，夢靨了。我們已經去看過他了，大家安心，早點休息吧。”大家都很熟悉的那個前台小護士，笑著來安撫大家。

    聽說隻是有人夢靨，大家都散了，各自回房。沒有人注意到，小護士巡視一遍之後，走到休閑區的窗邊上，一臉又驚又恐的盯著療養院後麵，亮起了燈的小洋樓。

    陳啟宇和鄭芳被帶回了薛敬成的房子，一進門，便看到薛敬成穿著一身居家的衣服，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的最中間，眼帶譏誚的望著陳啟宇。

    “果然是隻混跡來的老鼠。”薛敬成笑了笑，示意黑衣人將鄭芳先送回到了有手術台的那件地下室的房間裏。

    薛敬成起身，走到陳啟宇的麵前。陳啟宇比薛敬成高半個頭，雖然是抬頭仰視的動作，但薛敬成卻有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他伸手拍了拍陳啟宇的臉，似乎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

    “人啊，有時候不該有太大的好奇心。”薛敬成盯著陳啟宇，認真打量著他。之前在休閑區見到陳啟宇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他眼鏡摘下之後，薛敬成越看越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不過，對於薛敬成來說，眼前這個劉海遮住眼睛，一臉狼狽的人是誰，其實並不重要，不管他曾經是以什麽身份出現在薛敬成的生活裏，最終他都將和那兩個女孩一樣，變成屍體。

    薛敬成揮了揮手，手下壓著陳啟宇離開客廳，往地下室去。下了樓梯，那件房間的門是敞開著的，鄭芳被紮帶綁住了手腳，重新被扔回了箱子裏。她低垂著腦袋，應該還暈著。陳啟宇則被薛敬成的手下壓進房間裏，站在鄭芳的箱子邊上。

    薛敬成最後進了房間，將整個房間所有的燈都打開，包括手術台上方的無影燈。薛敬成的手下，除了留下一個控製住陳啟宇以外，另一個則關上房門，出去守在外麵了。

    之前陳啟宇雖然潛進來，但一片漆黑，僅靠著手機上手電筒的光亮，根本看不清整個房間的樣子。現在燈火通明，倒是能一探究竟了。

    房間的中間是手術台，盡頭是一整麵牆都堆滿了稻草。和手術台平行的那一麵牆上，則是分成三層的金屬外立麵的櫃子，隱隱約約的，似乎有寒氣冒出來。

    進入到房間之後，陳啟宇掃了一眼房間內的布局，便沉默的看著薛敬成的舉動。

    “原本，我一天隻會處理一件產品。”薛敬成把他殺害並開膛破肚的那些人稱為產品，他說著走到那麵金屬櫃的前麵，然後猛地拉開了其中一層的櫃門——隻見裏麵躺著一具少女的屍體，屍體的手腳之上，有鋼琴線穿過。薛敬成十分得意的將自己的成果展示給陳啟宇看。

    “是她，是跟我一起被抓來的女孩！”鄭芳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看到薛敬成邊上的屍體，就是自己親眼目睹著被殺的女孩。

    “既然你如此好奇，”薛敬成完全無視鄭芳的話，他走到陳啟宇麵前，然後伸手扯住了箱子裏鄭芳的頭發，“不如，我讓你親眼看看，這些產品是怎麽產生的，順便也早點讓你知道，好奇的結局。”

    說著，薛敬成便要將鄭芳拖出來，站在陳啟宇身後的那個手下，伸手夾住了鄭芳的胳膊，把她抬了起來，然後便將人拖到了手術台上。

    鄭芳嚇得大聲尖叫，但薛敬成並不在意，而是慢條斯理的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沒想到，道貌岸然的薛老板，背地裏竟然喜歡這樣的勾當。”陳啟宇慢慢的抬起頭，腦袋微微的側著，冷眼看著麵露瘋狂之色的薛敬成，麵對他的一舉一動，眼中滿是不屑。

    聽到這話，薛敬成轉過頭看了陳啟宇一眼，然後朝手下使了個眼色，讓他把陳啟宇壓到手術台的邊上來。

    黑衣手下聽命靠近陳啟宇，這人正是剛才在院子裏打倒陳啟宇的那人。他剛伸出手，去抓陳啟宇的肩膀，卻隻見陳啟宇一個錯身閃過，然後轉身就是一腳，踢在了那人的胸口，將他踢倒在地。那黑衣人剛要起身，陳啟宇抬腳對著他的腹部和頸部迅速的又是兩腳，那人頭暈目眩，腦袋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眼冒金星，一時間起不來了。

    陳啟宇像是望著一堆垃圾一樣，掃了那黑衣人一眼，然後緩緩的走到了薛敬成的麵前，從手術台邊上的小架子上奪過了一把手術刀，在薛敬成還被反應過來的時候，反手割斷了塑料紮帶。

    陳啟宇將手術刀扔回到薛敬成身邊放手術工具的小盤子裏，然後揉了揉自己被紮帶勒到現出紅痕的手腕，淡定的靠在了手術台上，不動聲色的將鄭芳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不如，我們來聊聊嘉年華吧。”陳啟宇雖是露出了親切的笑容，眼神卻是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