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有事，但說便是。”王謙神色平靜的站於堂中說道。

    縣中的人，抓的抓，關的關。對於他們這樣底層的官員來說，這個案件到這裏，基本算是結束了，剩下的與他們無關了，便是那些朝中大臣們的事了。朝中的處理決定也還未到。父子兩終於有時間坐下一敘。

    “謙兒，自從你落水被救醒之後，為父就感覺到你性情大變，變得讓為有些父陌生，很多事的發生讓為父不知所措。”王貿還是負著手，靜靜的看著王謙，眼中滿是寵愛之意。

    “為父也不知你這樣的改變對你是好是壞，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你變得更成熟了。”

    王謙還是靜靜聽著，不作言語。

    “你母親走的早，為父與你相伴至今，對你母親我是不辱使命，十幾年了，也終於把你拉扯大了。”王貿說到這裏，眼中微微閃爍。

    “還記得多年前咱們初到永清的時候嗎？那時剛到這裏的你與縣裏那個雜貨鋪老板的兒子產生了爭執，他叫來了一群玩伴兒將你教訓了一頓，你哇哇大哭的跑回家跟我告狀，後來那雜貨鋪的老板知道了你是我兒子時候，帶著一堆禮物誠惶誠恐的來到衙門道歉。”說到這裏，王貿微微一笑，又道：

    “那時的你，還是個膽小怕事的娃娃。可現在你不一樣了，你能孤身一人深入賊穴，調查案情，雖然這麽做不太明智，但為父不得不說，你長大了。”

    王謙眼睛微微一紅，不知是繼承了原來王謙的記憶還是對王貿確有了深厚感情，心中酸楚一陣。

    “父親，這些年多蒙父親照顧教誨，孩兒叩謝。”說完，王謙便要跪下。

    見此，王貿急忙上前扶起王謙道：“謙兒，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扶起王謙後，王貿又認真的看向王謙道：“林永全林大人，對你的印象非常好，昨夜他也與我說明了，他邀請你加入錦衣衛，你不願意，他希望我能勸道你，答應他。”

    王謙低著頭不語。

    “放心，為父並不是強迫你一定要加入錦衣衛，但林大人昨日也與我說過，如果你是因為那些原因不願加入錦衣，那麽你真的還太幼稚了。”王貿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拉過王謙的手，坐到了椅子上：“如今的聖上可是我們大明朝的一代明君，咱們的弘治朝，風氣剛正，似西涯公，劉大人這樣的賢臣不可謂不多，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牟大人也是難得的忠良，你跟著他幫皇上做事，為父覺得不會有錯的。”

    王謙低著的腦袋，露出了苦笑，隨後晃著頭道：“父親，孩兒並非是覺得加入錦衣衛有何不妥，隻是事關者大，孩兒想好好考慮考慮。”

    聞言，王貿也露出了笑意：“好，我相信我兒是個有眼光的人，若你能答應林大人，嘖嘖嘖，總旗大人，七品官啊，這可真不得了，年僅十七歲品秩上就與為父平起平座，為父即便入獄也覺得值得了，哈哈哈。”

    王謙見王貿這麽說，又有些情不自禁的傷感起來，來到這個世界後，無依無靠，他就隻有王貿這一個親人，現在眼看其父要接受朝廷的處罰，他卻無能為力，心中憂鬱萬分，嘴角張開略微動了動，但終究還是沒說出什麽。

    王貿好似看出了王謙心中所想，嗬嗬一笑道：“我兒不必擔心我，雖說朝廷還不知如何處決我，但想來不會太嚴重，若運氣好就是貶官他處，運氣不好最多也就是下詔獄一兩年。”

    王謙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來到這個世界的他無根無基，這永清縣就算是他的根了，突然遭此變故，卻不知如何是好。

    王貿似乎看出了王謙心中所想，嗬嗬一笑道：“我兒不必擔心，詔獄雖然可怕，但是在我朝，聖明開化，虐待官員的事是極少的。再有此間事了，林大人回京後就要升任南鎮撫司鎮撫使了，雖然為父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們兩人還是極為投緣的，有他關照，我自無憂。”

    “再者，為父我管轄的境內發生此事，即便聖上不處罰我，我也要主動請罪入詔獄一年。”

    王謙不解，疑惑的看著王貿說道：“主動請罪，父親這是為何？”

    王貿神色平靜，但臉上笑意也未收斂：“謙兒，你天資聰慧，才智過人，這些為父都是知道的，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必然輕鬆超過為父。但是如今你年紀尚輕，又還未入官場，有些事你不知道。”

    王貿看著屋外緩緩道來：“永清出了這樣的事，為父我難辭其咎，朝廷若是對我不做處罰或者隻是貶官他處，對我的將來是沒有好處的，甚至可以說影響非常的大。他日，我會因做錯了一點小事被他人翻出今日的事，從而由小放大，從此以往做事畏手畏腳，不敢直言，到那時候下麵的人會如何看我？再者，若我就這麽被貶官他處，做個縣丞或做個主簿？那恐怕我會被朝廷遺忘，一輩子再也沒有我的出頭之日了。所以，混官場，一路順風順水並不是什麽好事，為官者，當知激流勇退。”

    聽王貿的一席話，王謙漸漸的陷入沉思，王貿說的很對，為官者該當激流勇退，一帆風順並不是什麽好事，曆史上的寵臣幸臣多數是沒有好下場的，許多曆史上位極人臣的名相都有入獄過的經曆，這樣想來，王貿入詔獄說不定能因禍得福。一念之此，王謙看著王貿的眼神多了一分欽佩。這看似忠正古板的王貿，也算是一個合格的官僚。

    “父親，孩兒，明白了，若不幸入獄，您要多多保重。”王謙明悟後，站起身對著王貿拱手道。

    “嗬嗬，謙兒，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為父與你說實話吧，為父希望你能入錦衣。”王貿拉著王謙坐下道：“我老王家，世代都是文官，一百多年下來，卻至今沒有一人當過五品以上的官，可見沒有一定的背景和運氣，在大明朝文官中想要出頭有多難。你若能加入錦衣衛，便是我王家的第一個以武官入仕的人。雖說大明朝重文輕武，但是錦衣衛不一樣啊，錦衣衛是皇帝親衛，有稽查百官之權，牟指揮使又是當代賢臣，加之你年歲又尚小，為父相信，總有一日你能身居高位。”

    “孩兒明白，明日我就去找林大人，孩兒加入錦衣衛。”

    王謙吟道，其實他心裏也有了主意，來到這個世上後就王貿一個親人，現在王貿要進京受罰了。他再留在這個邊陲小縣已無任何意義了，與其如此，不如好好進京闖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