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普天同慶。

    點亮了祈福的燈籠，敖川拿著手機給寢室的兄弟們一一發去祝福短信。

    許佳桐。

    敖川的手機顯示屏上不時就跳出這個名字。

    期末考試前的一個來月時間裏，敖川和許佳桐隻見過兩次麵。

    一次是和丁麥路寧迪四個人，另一次則是寢室內的小聚。時間都不算短，但是倆人之間說的話卻越來越少。寒假回到家中，除了互相報一聲平安之後，就再沒有任何交流。

    猶豫片刻，“新年快樂”四個字終究還是被敖川打出來，發了過去。

    無他，咱是爺們兒，是成是分不能失了風度。

    外麵隆隆的鞭炮聲不絕於耳，敖川每隔一段時間就翻看一下手機，兄弟們的祝福該到的都到了，唯獨缺少許佳桐一人的回複。

    鬱悶嗎？

    也談不上吧，就是有點煩躁。

    外麵的鞭炮聲越來越密集，大人小孩高呼喊叫，令人愈加地心裏難安。

    敖川抓起一罐藍帶，拽開易拉口，仰脖兒就是一大口。清涼的啤酒下肚，心頭卻反倒浮起一股無名的躁火，他扭了扭脖子，顯然就是不爽。

    “啤酒爽口，但涼心，有什麽好喝的？”敖爸當然能看出兒子的異樣。

    還用猜嗎，這個年紀，還不是為了那點事兒。

    “男人嘛，”敖爸打開一瓶五糧液原度，酒精度72%，放到麵前：“喝酒就喝醉烈的酒！”

    泡妞就泡最美的妞！敖川輕易地就能對出下闋。

    但是他沒敢說出口，大過年的別挨老媽一頓暴揍。

    最美？

    忽然一串數字在敖川的腦海中浮現，這是他大學期間唯一一個隻掃過一遍，就記得牢牢的手機號碼。也他最想撥，但撥打次數卻最少的那個人的。

    過年了，哥也隨心所欲一把。去他大爺的克製！敖川惡從膽邊生。

    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按出：青衣，新年快樂！

    然後，他發出了。

    然後，他在後悔中等了好久。幸運的是——沒有回信。

    然後，他把罐裏剩下的啤酒喝光，把家裏所有的鞭炮和二踢腳都撞進一個大旅行袋。背上，點了根煙就下樓了。

    這一頓暴放！

    二踢腳碼成排，一個接著一個點火升空。

    鞭炮鋪了滿地，這掛剛點著，馬上就去點另一掛。

    還真有一種槍林彈雨中拯救大兵瑞恩的感覺！

    暢快……

    周圍的幾棟樓不少鄰居在寒冬中都把窗戶都打開了，往這邊探頭觀瞧，看哪個敗家孩子在此作死。

    終於，所有能響能燃的都被敖川揮霍一空，心情果然沒之前那麽焦躁了。

    上樓回家，滿腦瓜子硝煙的味道。

    “兒子，吃餃子。”敖媽也看得出兒子的不對勁兒。她想問，但敖爸擺了擺手，拿起五糧液放到兒子麵前。

    敖川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然後才想起來，不對，又趕緊起身，給敖爸敖媽都滿上酒。

    “去洗一下臉和手吧。不著急，餃子還熱。”敖媽小心翼翼地看著剛穿越火線的兒子。

    “好，我這就去。”敖川微笑著站起來。他意識到，不能讓自己的不良情緒影響到父母過年的好心情。

    “叮鈴”手機響了一下。

    敖川疾步從衛生間折返回來，打開一看，“新年快樂！”四個字。

    發件人不是許佳桐的名字。

    但敖川更加開心，特別的開心——因為手機號是鬱青衣的。

    敖川這個新號隻告訴了喬竹和五個寢室兄弟。所以，鬱青衣不可能知道這信息是他發的。但是隻要鬱青衣回了，敖川就是開心。

    人一開心，就特別容易興奮。而一興奮，就必須得瑟。

    “我是敖川。”他惡作劇般把謎底發過去了，管那邊接收後會是什麽表情呢。

    “叮鈴”過了一會兒，回複到。

    “我知道是你，這個新年祝福是對你為我寫歌的感謝。但，不是以後你可以得寸進尺的台階。”

    哎呀？太陽從東邊落下去啦！敖川的臉直接笑成了一朵花。

    他自動忽略了對方短信第二句警告的內容。誰看短信，不都隻看前一句嘛！

    “叮鈴”又是一條短信。

    “以後不加鬱字就不要叫我的名字。”

    唉我去，“以後”？看人家用這詞，太有深度了！

    敖川的臉直接笑爛了，拿膠帶纏成木乃伊都裹不住。誰看短信不都是隻看前兩個字？後麵說得再多，那都是省略號！

    敖川很興奮，不，現在應該叫亢奮。

    人不作到死，不停止。

    他膽大包天地一個回撥鍵按了下去。他必須要聽到鬱青衣的聲音，這是一種對生命的渴望，哪怕再被拉黑，哥們今天寧願永垂不朽了。

    三聲振鈴音響罷，電話通了。

    “我正在打字發短信，被你中斷了。”電話裏鬱青衣責怪的聲音異常悅耳。

    “新年快樂！”敖川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嗯。”鬱青衣。

    “鬱，女士。”敖川補充道。

    鬱青衣笑了，似乎她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錯。

    “你，剛才，怎麽知道是我給你發的祝福呢？”敖川還是沒憋住到底問出來了。

    “我這個手機號除了悠悠和宛兒，別的人都不知道。”

    敖川聽完心裏樂開了花，腦瓜子裏cpu的轉數直接升到峰值：“鬱女士，這是我長這麽大，唯一一次被罵不是人後，反倒還非常高興的。”

    “你又不是凡人，你不是東海龍王嘛”

    鬱青衣連笑好幾聲，這太難得了。不知那邊兒是什麽情況，美女此刻的心情真的非常好。

    “我爸居然都聽過你寫的歌了，而且還特意買回來放給我聽。說這首歌曲不但好聽，而且歌名也很巧，就像是專為我寫的一般，就當作是送我的新年禮物。”

    敖川正要謙虛，鬱青衣銀鈴般又笑了一聲。

    “你猜我要是跟他說出真像，他會驚訝成什麽樣？”

    你爸驚訝成什麽樣我不知道，但我現在是驚訝到懷疑是不是在做夢！敖川從來沒見過冰霜仙子這麽開心，更沒想到她能跟自己說這麽多話。

    鬱青衣忽然又說了句“新年快樂！”

    敖川下意識地跟著重複：“新年快樂”

    電話掛了。

    當然不是敖川掛的。但此刻的敖川，早已不是打電話之前那個特煩惱的夏洛，而是重生後推倒秋雅的夏洛！

    心花怒放！

    心潮澎湃！

    心懷叵測！

    要泡就泡最美的妞！新年新誓言！2001年，全年度工作總目標！

    暴雪！

    暴雪是誰？在這一刻很重要嗎？

    之後把手機直接關機，扔在床上。接著又嗷嗷地長嚎了數聲，覺得還是不足以抒發心中的激情。

    聽取老媽的建議，用冷水潑臉洗手，但還是熱。

    算了，不管它，讓海燕來得更猛烈些吧。

    “嘭！”敖川重新起開一瓶白酒，擺到敖爸的麵前，“爸，這瓶是你的。”

    然後，他把敖爸麵前已喝得剩下的小半瓶拿過來，“這是我的。”

    “有誌向！”敖爸眼裏滿是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