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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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近近,忽高忽低。

    薛硯棋處在一片灰暗的地方,看著麵前淩亂的光線。

    冷不丁的,那忽明忽暗的燈光裏,走來一個挺拔而高大的身影。

    那是個無比令人熟悉的影子,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夢裏的人。而這一次的出現,除了那個高大挺拔的影子外,同樣朝著自己而來的,還有那個影子的懷裏,一個小小的,被抱起的身影。

    灰暗的場景裏,薛硯棋瞪大了眼睛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抱著孩子的男人,朝著她的方向,一步一步行進而來,帶著淺淺的笑容,眼神裏盡是寵溺。還有那男人懷裏的孩子,借著那不真切的光線,薛硯棋看清了那孩子的臉——紅撲撲的小臉蛋上帶著甜甜的笑。

    “念陽……阿,阿焱……”狂喜中,薛硯棋朝著他們行進而來的方向,張開雙手,想要給自己此生的摯愛,一個大大的擁抱。

    可就在,她的呼喚輕輕出口之際,一陣颶風從遠方席卷而來,直直的刮走了她麵前所有的美好和憧憬。

    伴隨著颶風同時而來的絕望與寒冷,也在這一刻,從她的四肢百骸流過,一直席卷至大腦。

    這一刻,薛硯棋的心恍若被寒流凍住,絕望和悲傷同時而來。

    下一刻,她猛地睜開了雙眼——

    於是,所有的灰暗即刻從眼前消失,涼茫茫的白色湧入眼眶。

    恍惚中,遠方似是有兩個人影相對而立,正在竊竊私語些什麽。

    但薛硯棋看不清那人影,也更聽不清,他們所說的話。她唯一的感受,便是從四肢百骸一路傳遞而來的,火燒的灼熱感覺。

    幹渴的感覺從舌尖唇瓣襲來,薛硯棋下意識的伸出了手,嘴裏輕哼著——

    “渴……水……水……”

    於是下一刻,她懸空的手被人抓住,那種真實的溫暖觸感,伴隨著嘴唇上怡人的冰涼感覺而來,這樣的雙重作用下,薛硯棋終究一點,一點的清醒了過來。

    “這裏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撲麵而來的陌生環境,伴著窗外略有些刺眼的光線,薛硯棋隻覺得大腦裏一片空白。

    “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終於醒了。”伴著薛硯棋緩緩開口,一個擔憂的聲音也在她耳邊響起。

    薛硯棋循著那聲音朝著四周看過去——

    藍色的窗簾,潔白的床單和被罩,還有身邊散發著奇怪細小聲響的儀器。這一切的一切無不在說明著她所處的地方,正是醫院。

    “醫院?我怎麽會在這裏?”混沌的大腦傳來鈍鈍的痛感,薛硯棋在宮崎的攙扶下起身,大腦裏的陣陣空白,還依舊沒有散去。

    “你之前忽然暈倒了,所以我把你送到了醫院,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喊醫生來,給你瞧瞧?”看著薛硯棋蒼白而疑惑的表情,宮崎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頰,話裏盡是擔憂。

    而伴隨著宮崎的這些話,那些個混混沌沌的畫麵在腦海裏浮現出來。薛硯棋隱約想起,她昏迷前的那些畫麵——

    那時,她好像,正在和宮崎進行婚禮,雪白的婚紗,大紅的會場與地毯。他們的婚禮,來了無數a市上流社會的權貴,豪奢到了極致。

    可是她分明就在進行婚禮,為什麽,醒來後,便到了醫院呢?

    隱隱的頭疼中,薛硯棋想起夢中的那張男人的臉。

    而那天,那個男人也出席了她的婚禮。

    在挽著她的手走過那條紅毯後,抱出那個深褐色的盒子,遞出那張貼了薛念陽黑白照片的死亡證明。

    而她,似乎也正是因為聽到了那個死訊,看到了她毅然決然離開的背影,鬱結於心,導致一口鮮血噴出,所以,才被宮崎送到了醫院。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大腦裏的空白伴隨著回憶褪去,殘酷的現實隨即席卷而來。好不容易麻木的心,也在這一刻,被忽然想起的現實,撕扯的鮮血淋漓。

    那樣的疼痛!

    那樣的絕望!

    淚水順著薛硯棋的臉頰落下,而她,卻像是受驚了的貓兒一般抬起頭,無助的看向宮崎。

    可是麵對薛硯棋的無助和絕望,宮崎卻是重重點了點頭——

    “是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在他離開後,我特地派人去中心醫院調查了一番。這一周,心髒外科確實有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去世。”

    “三歲左右的孩子?中心醫院?不……不……薛焱不是說他念陽送出國麽,所以他怎麽可能還一直在中心醫院,況且三歲的孩子,醫院裏三歲的孩子那麽多,怎麽偏偏,就會是我的念陽呢?弄錯了,這一定是弄錯了,念陽他一定沒有死!一定是薛焱騙我!一定是他!”

    有關於薛念陽去世的消息,薛硯棋一次又一次的聽到,但即使是到了這樣的地步,薛硯棋卻仍舊一次又一次的搖頭,拚命去反駁這個消息。

    畢竟,你的兒子死了,這樣的現實,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太過於殘酷。

    然而——

    “硯棋,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麽?念陽他,確實是已經去世了。就是怕你不相信,所以我特地調了念陽有關念陽那場手術的監控視頻。”宮崎說著,早已準備好一般,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調到視頻的界麵。

    於是,白色病床下,虛弱男孩的模樣,立刻印入了薛硯棋的眼眶。

    那樣小小的瘦弱的身軀,那樣安詳而乖巧的樣子,那是薛念陽。

    視頻中清楚的顯示,進病房時,那個小小的身軀還顫抖著,掙紮著展現出生命的活力,可是等到一個小時後手術結束時,再推出來的,卻是一具,被白色被單所覆蓋的,冰涼的屍體。

    實打實的視頻,所帶來的衝擊,遠比那一次次闡述和強調大的多。

    看著那視頻的一幀一幀,薛硯棋的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順著臉頰流下。

    “不……不……這……”

    “這就是真相,你不要再告訴我,你懷疑那白布蓋著的是被掉了包的孩子。中心醫院的手術室,你不是不知道,隻有一個門。所以那具屍體,就是念陽,薛念陽已經死了,他活不過來了。這樣的事實,你其實早就認清了,不是麽?”不等薛硯棋把話說出口,宮崎卻是簡單粗暴的打斷了她,再一次,殘酷的高速她,薛念陽,已經去世了的消息。

    眼前盡是那視頻裏的內容,而耳旁,響徹著宮崎口裏的話。

    誠然,便正如宮崎所說的,對於薛念陽的死訊,其實在看到那死亡證明的那一刻,她便已然明了,可是,她卻怎麽樣都不敢相信。她不信自己和自己相依為命三年的孩子會這麽輕易離世,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她的第三個孩子,竟也就這麽匆忙的去了,匆忙到她甚至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麵。

    可這就是現實,殘酷的赤裸裸的現實。

    “陽陽……我的陽陽,媽媽終究還是沒有見到你,最後一麵。”

    終究,在最終接受現實後,所有的歇斯底裏和難以置信在瞬間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那種心痛到極致悲哀。

    當哀莫大於心死,至此,薛硯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隻默默的坐在床上,低著頭,無聲的流淚。

    沒有言語的默淚,是這世上最可怕的眼淚,那樣的沉默骨子的絕望,能把春天終結為冬天。

    看著病床上坐著的,渾身散發著絕望,毫無生氣的薛硯棋。沒由來的,宮崎腦海裏,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她的絕望,最是能夠激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想要保護的欲望……”這是他不久前剛剛聽到的一句話,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硯棋,我知道,念陽的死,對於你,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宮崎的一邊心疼的說著,一邊走近她的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我也大概能夠想到,你此時此刻的想法,畢竟,你是個那麽愛孩子的母親,所以你大概還想著隨他而去,又或許,會一蹶不振。但是我想問你的,是你真的甘心麽?”

    宮崎說著,挑起她的下巴,直直望進她的眼睛——

    充滿紅血絲的絕望,一望不到頭的木然,她就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呆呆的坐在原地。

    “你真的甘心麽?就這樣墮落下去?或者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任由那個害死你三個孩子的凶手,在這個世界,為所欲為,做他虛榮的薛家太子?”

    宮崎的話,一字一頓,每句話都帶著質問和挑釁。

    這樣的話語——

    薛硯棋一字一句聽著,望進宮崎的眼睛。

    心疼中帶著十足誘惑的眼神,一如四年前她被薛焱救起在醫院時,他求婚時的神態。

    那樣威逼利誘的樣子,那樣含情脈脈的樣子,那種久違的溫暖——

    那時,薛硯棋隻以為,嫁給他,就像是走到了幸福的天堂,可事實上,那卻是地獄的開端。

    這輩子,從她第一次碰到薛焱起,她的日子,就注定苦難。

    從陽陽到薛念陽兄弟,她從絕望,到一次又一次絕望,直到最後一無所有,全都拜他所賜。

    她掏心掏肺的全心全意愛他,就算絕望也不願打擾他的生活,她為他犧牲了一切,放棄了一切,可最後,換來的是什麽?

    那樣沒心沒肺,惡毒到了極致的男人,憑什麽,他還可以過的那麽瀟灑,那麽滋潤。

    “那種人,就該死……”長久的沉默後,薛硯棋的眼神中,迸發出一種可怖的陰狠。

    但下一刻,她卻立刻斂了那眼神,重新變成傷心委屈的模樣,看向宮崎——

    “你說得對,為了我們的念陽,我們不能放過薛焱。”

    經過仇恨洗禮的薛硯棋,在那一刻,迸發出一種異樣的生命的活力。

    看著那樣的活力,宮崎點點頭——“如你所想,天都娛樂公司上下,都會為你服務。”

    看著宮崎的回應,薛硯棋咬牙點頭。

    四年前,在醫院中,因為仇恨,薛硯棋點頭,用自己為籌碼,掉入愛情的深淵。

    而四年後,重複著四年前的那一幕,薛硯棋依舊以自己為籌碼,但是這一次,她要複仇的對象,卻是她的此生摯愛。

    唯一不同的是,四年前,她還心存有愛,而四年後,她孑然一身,哪怕付出性命,也要為她的三個孩子,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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