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藏身於茫茫沙海(求訂閱、推薦、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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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吉道:“來了!在兩裏許外,速度還不住增加。匈奴人騎射的本領,確是了得。”

    疏勒人萬千浮雲奇道:“匈奴人該包紮了馬腳,故能踏地無聲,鄭公子真厲害,像常爺般有本領。”

    鄭吉淡淡道:“是我的劍告訴我的,與常爺有點不同。”

    眾人皆以為他在說笑,隻常惠有會於心地瞥他一眼。

    常惠順口問道:“疏勒的王後是不是於闐人?”

    疏勒人萬千浮雲深感榮幸地道:“原來常爺也有留意我們,敝國王後,正是於闐王的王妹,我們很愛戴她。”

    許延壽終有所覺,道:“敵人果然是分從正東,東北和東南三路殺來,想不心服常爺你也不成。”

    沒有人露出例如呼吸轉促的緊張情態,反而氣勢輩增。

    常惠提醒道:“大家都不用取弓矢,我每方向各射一箭便走。”

    許延壽道:“他們會追進沙漠來嗎?”

    鄭吉道:“如果他們騎的是駱駝,肯定會窮追入沙漠,現在則隻會裝模作樣。”

    許延壽開懷笑道:“我確在說蠢話。很開心,因為公子與我說話的語氣,便像和常爺說話般。”

    常惠道:“絕非蠢話,而是關鍵性的一句話。從匈奴人會否花氣力追入沙漠,可推知指揮者才智的高低,而這個人極可能是李陵本人。”

    在場的人都聽得“似懂非懂”。

    三聲箭響,常惠以閃電般的高速從連弩勁射三箭,沒入漫空雪花的高處,接著一勒雪兒,領著眾人旋風般朝西馳下崗坡,投進茫茫的風雪去。

    又回到無邊際的沙漠了。世上沒有一個地方,比幹旱不毛的沙漠更沒有生機。偏是這麽的一個可怕的世界,不論你離開它有多遠,仍在心底暗處偷偷地惦掛著。隻有在那裏,你才會毫不懷疑自己仍活著,才明白能吸下一口氣,是多麽值得珍惜,那種被死亡形影不離緊追後背的滋味,永不會被磨滅。

    破曉時分,常惠一方為伏襲馬賊組成的突擊團,沿著一條幹涸的河床朝西北走,當太陽驅散了寒夜,令人沮喪的炎灼君臨大地,看著坦平如砥的沙石地麵往八方延伸至無限,陪伴他們的隻有眩人眼目的陽光,眼前的世界褪去了應有的顏色。

    不論何等堅強勇敢的人,到這裏亦抖盡了勇氣,他們以恒定不變的速度,不住朝廣闊無垠的茫茫沙海深進,直至趕上已紮營休息,並架起布帳遮擋無情陽光的隊友們,人馬方有休息和補充糧水的機會。

    二百多頂營帳,一二千匹戰馬,走在中原該是如何的“聲勢浩蕩”,可是在沙粒的海洋裏,卻顯得渺小而可憐。

    在瑾瑜的領導下,隊員以帶來的材料繼續編製供埋伏用的藏人大籃子。有份負責對付馬賊者,全躲入帳內休息,帳頂上架起塗上白漆的防熱布,藉反射陽光減輕熱力,可是不到兩個時辰,帳內已熱近蒸籠。

    常惠鑽出帳外,沔城迎上來道:“報告頭兒,我們已找到最佳的埋伏地點,正動手布置,最重要是伸往沙麵的通氣管,否則不用敵人動手,自己早悶死了。”

    常惠道:“你覺得很好玩嗎?”

    沔城眉開眼笑道:“不是好玩,而是非常好玩。為了追隨常爺,這年來小子勤練漢語,還有武功。嘿!小子想參與今次的行動。”

    常惠輕描淡寫地道:“沒問題,隻要你能跟在我左右便成。”

    沔城麵露難色,道:“常爺在敵陣裏神出鬼沒,我怎跟得上?”

    常惠心忖西域人純樸老實,不會為求達到某一目的而說違心的話,心中歡喜,拍拍他肩頭道:“我會照顧你呢!”

    沔城歡天喜地地去了。

    鄭吉來到他身旁,道:“終究要讓他去見見場麵,我試過他,有很高的天分,潛力無限。”

    常惠心中湧起一股非常複雜難以言喻的感受。他點頭道:“我有辦法造就他,先讓他增加實戰的經驗。”

    鄭吉道:“在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可不能分心,你我須放手殺敵。”

    常惠道:“你想家了嗎?”

    鄭吉笑道:“在下不像你般可分心二用,故習慣了麵對強敵時,不去想其它東西。”

    許延壽等人來到他們旁,許延壽道:“時辰到了!”

    常惠的目光注視著正沒入西邊沙平的炎陽,與沙漠黑夜永不分離的寒風開始逞威,心中卻另有感觸。

    時辰到的時侯,確實是沒有任何人力可改變老天爺的意誌。

    常惠向許延壽道:“與蘇飛逸緊密合作,他的意見,就是最好的意見,抵騰格裏綠洲後,守得住便是全勝,勿要追擊,至緊要保存實力。”

    許延壽道:“敵人仍有能力逃往五十裏處的蒼狼綠洲去。”

    鄭吉道:“在蜂窩般的沙地開戰,我們占不上多少便宜。”

    許延壽道:“我們可否分一半人,先去占領蒼狼呢?”

    常惠道:“不論馬賊如何折損,隻要有一半人能活下來,軍力已是我們的三倍。當攻不下蒼狼便要死,這批慣在沙漠作戰的賊子,必人人奮不顧身。我們縱能分一半人,長途跋涉地去守衛蒼狼,沒足夠休息敵人已亡命殺至,兵力又在我方六倍之上,肯定守不住。在到達斯特林要塞前,我們隻做力所能及的事。明白嗎?”

    兩人轟然答應。

    常惠等策騎馳至,百多個負責布置的隊員各牽馬兒,正準備離開歸隊。

    看他們滿意的神色,知諸事布置妥當,可是他們聚集處,在火把光照耀下全無異樣,令人摸不著頭腦。

    常惠從雪兒背上翻下來,摟著馬頸道:“雪兒乖,要聽叔叔伯伯們的話,爹遲些再來哄你。”

    雪兒輕嘶噴氣,似聽懂他的話語,使眾人嘖嘖稱奇。

    沔城道:“‘沙藏’設於何處?”

    百多人一起得意地笑起來,氣氛熱烈。

    常惠歎道:“確是了不起的設計,老荒你正站在其中一個‘沙藏’上,一共四十一個‘沙藏’,由東至西分四排列布,蓋麵鋪上六寸厚的沙,因著藤蓋的彈力,踏上去絕覺察不到分別。”

    百多人一起呆瞪眼睛。

    瑾瑜歎道:“所以馬賊的拿手絕活,對常爺起不了半點作用。”

    有人低聲道:“小小的馬賊如何能和常爺相比,他什麽武功不懂,名震西域不是吹出來的!”

    眾人聞之大笑。

    常惠喝道:“啟蓋!”

    所有人一起動手,小心翼翼移開蓋麵,現出地麵下兩尺深、寬三尺、長六尺的藏人空間。由於空間有限,隻能攜帶刀劍等輕兵器。

    常惠吩咐負責的漢人軍頭道:“你等會關好蓋子後,檢查一遍管子在透氣上沒有問題,立即離開。”

    漢人軍頭領命去了,此人平常做事精細,為人穩重樸實。

    那軍頭試了一下,完全沒有問題,其他人紛紛躺進“沙藏”。

    直到每個人都進去了,常惠才躺進去,蓋子闔上,將他關在一片漆黑裏,感覺真像是被人埋葬。

    他聽著己方人馬的離開,不像其它人般,他沒有用通至地麵上的管子呼吸,展開胎息之術,晉入深沉的、介乎醒與睡間的狀態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先是感到輕微的震動,接著是駱駝踏地的聲音,似打雷般。

    常惠醒轉過來,感到大隊人駝,正從左方半裏許處經過。

    常惠耐心等待,暗中計數,到最後一隊經過後,一握獨腳銅人槊,運勁移開蓋子,從藏身處彈出去。

    常惠升上近八丈的高空,在呼嘯的寒風裏,眼前出現奇景。

    由二百頭駱駝組成隊伍,三、五成排,跟在最前麵的一頭領路駱駝後,正在沙塵蔽天、視野不清的沙海不徐不疾地走著。領路駱駝四邊均掛著特製的風燈,由領路的賊兵策乘,其它駱駝均不設照明。每駝各坐兩人,個個由頭至腳緊裹在厚暖的布帛內。憑他的靈覺,大部分敵人正在駝背上睡覺,隻餘部分人看哨。

    瑾瑜說的,這最後一批駝隊是護後部隊,鮮卑族馬賊神出鬼沒,從沒有人可追躡在背後,特別是在沙漠這種惡劣的環境,故慣了不在後方置重兵,而將兵力放在前方,分三大隊並行而進。

    護後部隊的前方就是載運糧水的駝隊,這些駱駝受過嚴格訓練,走得井然有序,絕少忽然發瘋離群,可如此連續走上十多天,難怪可以急趕上來,隻落後他們一天的時間。

    諸般念頭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掠過他的腦際,他已落回地上,踩足發出約定的暗號。

    四十個夥伴同時運功移開因鋪滿沙粒,重量達三百斤的蓋子,功力不及者,可借著木撐子,先托高一邊,讓沙粒傾瀉,減輕重量後,再從隙縫處擠滾翻到地麵去。

    眾人紛紛來到常惠身旁,學他般蹲著。

    常惠向沔城道:“冷嗎?”

    沔城雙目精光閃閃,不露絲毫懼意,道:“一點都不冷,我的血液在沸騰著。”

    常惠笑道:“勿要貪功。”又朝他身後的鄭吉道:“看緊這興奮的小子。”接著沉聲道:“先奪駝,再取敵人弓矢殺敵,領路人由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