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天縱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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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在漢朝孝宣朝代的大臣們,尤其是霍光、張安世、丙吉為首的這些人,其實是中國曆史上最懂得說話藝術的一群臣子,生活在這樣一個官場上,政冶鬥爭之精妙和隱蔽,往往令後人感到“驚心動魄”。

    霍光的專權,對皇帝勢力的打壓;劉病已“綿裏藏針”的隱忍和反製,父親在兩方陣營中間“步步為營”的謹慎處事,張彭祖都看在眼裏,他對父親的看法也從最初的不屑和難以理解,轉化為佩服。

    但是正如俗話所說,“世事如棋,局局新!”在霍光死後,更加殘酷、更加激烈的政冶鬥爭已經拉開了序幕。現在的時勢,已經到了讓張安世明確表態的時侯了,當然,張彭祖和劉病已有著從小就玩到大的深刻情誼,但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朝堂,明眼人都已看出由劉病已掌控了!

    張安世想道:“以後的朝堂,皇帝陛下將會不斷地發動攻勢,而霍氏集團隻能被動防守,如果兄長不死,憑他對陛下的恩情,張家自然不會有事,可惜,兄長死的太早了,現在,則隻能依靠這個小兒子了......“

    他將麵色放緩了些道:“你是不是來給陛下當說客的?

    張彭祖”開門見山“的道:“父親,現在是你下決心的時侯了!“

    張安世皺起眉頭道:“你是在逼我表態麽?“當初,劉病已為了立許平君為後,而麵臨登基以後最大的危機,張彭祖也是這樣來找自己,想讓自己出麵為劉病已說求情,自己當時斷然拒絕了他,他還發著小孩子牌氣跑了出去.現在已成熟多了的張彭祖再次來當“說客“,這次自己是否也要拒絕他呢?

    張安世突然發現,算計他的,不止是皇帝陛下,還有命運,一不小心,他就已經”身不由已“的被推進了沼澤中。

    張彭祖”侃侃而談“道:“我能理解父親當初的所作所為,可是,霍光現在已經死了,陛下和恭哀皇後是多麽深的感情,我最清楚,所以陛下肯定是要對付霍家的,他是皇帝,我們是臣子,他要對付霍家,我們誰也阻止不了!”

    張彭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觀察父親的表情,當他看到張安世“似有所動”時,他“趁熱打鐵”道:“霍禹、霍顯他們幾個人是什麽料子,父親絕對清楚,霍家現在已經注定是條破船,又何必拉上張家陪葬呢!”

    張安世頓了一會,微微點了下頭,以示對張彭祖這番話的認可,臉上流露出感慨的神氣,終於說出了內心一直深藏的疑惑道:“你說的這些,為父又何嚐不知嗬,不過,霍家和我們畢竟有過姻親,‘唇亡齒寒’嗬!”

    張彭祖“不加思索”地托口而出:“病已,他不是那種人!”

    張安世聞言,馬上給了兒子一個白眼:“陛下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叫的,你知道我最擔心的就是你這種‘口無遮攔’、'大大咧咧‘的態度,陛下自從登基那天之後,他和你就是君臣關係!“

    張安世想道:這個小兒子太過於相信他和陛下的情意,而陛下登基以後的表現,實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陛下不再是那個張彭祖口中整天”鬥雞走狗“的公子哥兒,也不再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遊俠,皇帝陛下變成了一個天才的政客,分化瓦解的手段用得老到熟練,在霍光刻意的打壓下,皇帝陛下遊走於被霍光統冶,看似”無隙可乘“的朝堂之上,為自己爭取到了大量的支持和同情。

    張安世活了大半輩子,自問從來沒有看到過像陛下這般”無師自通“,天生就擁有政冶家的謀略和才能,最後他也隻能歸於陛下是孝武皇帝的曾孫,”天縱奇才“上麵了。

    政冶這東西,張安世自問在朝堂上多年,有一定的了解,作為一個有作為的政冶家,絕對不能帶有個人的情感。

    孝武皇帝時隆慮公主的事情就能說明這一點:隆慮公主是孝景皇帝的女兒,孝武皇帝的妹子。在姐妹中,她年齡最小,聰明貌美,最得父母寵愛。

    公元前116年,隆慮公主的丈夫在其母長公主喪葬的時侯,因為同侍妾睡覺被孝武皇帝賜死,他的侯國便被消除。隆慮邑發展到近四萬戶的全部租稅都成了隆慮公主的私產。

    公元前89年,隆慮公主已近古稀之年,她到長安去探望哥哥漢武帝,將黃金千斤和錢千萬上繳國家,請求漢武帝能在兒子犯罪時給他一條生路,孝武皇帝答應了。

    可惜她的這一舉動,仍然沒有保住自己的獨子。她的兒子在母親死後越發驕奢,在一次醉酒後將隆慮公主的保姆殺死。廷尉向孝武皇帝稟奏,孝武皇帝想到隆慮公主得子不易,又有病重托孤之事,淚流滿麵,歎息良久,最後還是為正法紀將他處死。

    如今,張彭祖不過是和陛下有少時同席之誼,難道能比得上隆慮公主和孝武皇帝的兄妹之情深厚。

    張彭祖聽了父親的話,並不服氣,還待和父親爭辨幾句。卻聽道門外傳來了大哥張千秋的聲音:”父親說的話在理,弟弟這方麵可要注意,不要給人留下’持寵而嬌‘的印象!”

    張彭祖聞言,卻見張千裏和張延壽已進入室內,兩人脫鞋後與張彭祖並排而坐。

    張安世笑道:“你們來的正是時侯,為父也想聽聽你們兩人的意見。”

    張千裏、張延壽聞言後,兩人“麵麵相覷”了一下,張千秋開口說道:“父親當初教導我沒有聽從,才種下今日之禍,三弟說的極有道理,我們張家素有忠君愛國的傳統,更何況當今的陛下為’英明神武‘之君,若是父親拒絕陛下,恐怕張家的大禍也不遠了!大伯對陛下有養育之恩,三弟與陛下有同席之誼,陛下又是個記得恩情的君主,我等在朝中隻要’明事理、懂進退‘,必有生機!“

    張安世笑著點頭,又轉頭問張延壽:”你心裏也作如此之想法麽?“

    張延壽“恭恭敬敬”地答道:”兒子來的時侯,與大哥在路上已商議妥當!才來稟報父親。“

    張安世明白了兒子們的決定,微微點了下頭,就把眼睛閉上,不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