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君子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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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穀底奔騰不休的大河上方兩岸,不過是同一高土原被破開為兩邊,故地貌上毫無分別,在東岸遇上的,在西邊河曲高原也會遇到,以黃土造成的丘陵和溝壑為主,又或遇河流而形成的風沙灘地和河塬澗地。
極度幹旱造就清晰的視野,有風沙而沒風雨,可是當風沙起時,黃塵漫天,以劉病已之能,也是目迷耳塞,隻能憑感覺行事,比之大漠的沙暴,不遑多讓,就看風刮得有多大。
午後繼續行程,忽然遇上一陣風沙,幸好速來速去,眾人均認為是老天爺予他們曆練的好機會,令他們更快熟習和投進環境去。吃過沙漠苦頭者,將如此程度的風沙,視為等閑事也。
為避開可能遇到的匈奴人,他們改采靠近晉陝峽穀的路線,且因尚未天黑,全程“小心翼翼”,不求速度,隻求成功避敵。
日落後,劉病已忽發指令,全體避往左上方晉陝峽穀的崖緣,各自尋找隱蔽處。
雖說似許延壽這般的高手,仍一無所覺,但每個人都信賴劉病已的靈覺,毫不猶豫地執行。勁旅團員雖個個負重逾百斤,又趕了近兩天路,仍矯捷如龍,剎那間撤離山區內的低地,藏身高處,且沒人探頭窺望,待劉病已進一步的指示。
劉病已、許延壽藏身在一塊巨石後,後麵就是縱深百多丈的峽穀,大河的怒哮聲從下方傳上來。
經曆過三門峽黃河大爺的威勢,聽得他老人家的咆哮,感受特別深刻。
各人蹲著說話。
許延壽問道:“多少人?”劉病已沉聲道:“約在七百到八百人間,全屬好手,像我們般徒步走。”許延壽道:“難怪聽不到馬蹄踏地的聲音。”劉病已皺眉道:“此處遠離河套,隔著難以飛渡的晉陝峽穀,想奇襲長城邊防等同送死,他們要到哪裏去?”許延壽接道:“我記得峽穀南麵有個渡口,也是唯一的渡口,我便經渡口來過這一邊,打了個轉又從渡口返另一邊去。”
劉病已傳音到最接近他們的兄弟,著他找陳湯來。
片晌後陳湯來了。
劉病已問道:“峽南是否有渡口?”陳湯欣然道:“幸好我將地形圖讀得滾瓜爛熟,離此南下二百多裏處,有個喇嘛灣,是河曲和晉陝間往來的必經之路,此河灣設置了峽穀唯一的渡口,叫‘君子津’。”又道:“從君子津西邊岸再南走百多裏,可抵無定河流入大河的河口,那裏我們長期駐兵,敵人若要循無定河偷往長城內去,絕不易闖。”
劉病已道:“那就要看對方的實力,如類似我們的勁旅,非是不可能。”陳湯精通兵法,沉聲道:“即使是我們,孤軍深入,又不熟形勢,討不了便宜。不過,如能掌握時機,在狼軍正麵攻打無定堡和雞鹿塞的時候,驟起發難,等若裏應外合,對我們有一定的威脅。”
劉病已斷然道:“是很大的威脅,因對方不乏一流高手。來哩!”眾人站起來,從石上往外望。
燦爛的星光下,一隊人現身下方遠處,正從一座山後轉出來,離他們三、四裏之遙。
人數一如劉病已預估的,達七百之眾。
敵隊沒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折南而下。
劉病已沉聲道:“我認得其中一人,此子叫幽海飛舞,非是匈奴人,乃月氏的高手,當初曾隨參荒牙追擊常惠。”許延壽難以置信的道:“陛下的眼力已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天這麽黑,竟可從三裏外的數百人裏,辨認出曾見過的人。”劉病已道:“我並非真的看過幽海飛舞的樣子,而是從常惠描繪其體態、動作,認出是這個短命鬼。”
陳湯道:“哈!今次爽透了,我們是否該大開殺戒?”
“你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奶奶的,你道對方是易吃的嗎?這般一支由高手組成的部隊,又是在這麽的黃土原,想奇襲之近乎不可能,正麵硬撼,我們占不了多少便宜,且我們須秉守一個兄弟也不能少的宗旨。“
許延壽罵道:”此外,還有個原因,就是對方認識我的,可不止幽海飛舞一人,如給其逃回去上報,我們的奇兵不但再非奇兵。”
陳湯聽他說的有理,連忙舉手作投降狀。
趙廣為之莞爾,輕鬆的道:“在君子津設伏又如何?”眾人望往陳湯,陳湯卻瞪著許延壽。
許延壽得意的道:“我對君子津的地理環境‘了如指掌’,河道寬達三百多丈,水流緩和多了,有樹有灘,岩奇石怪,容易隱藏,若於兩邊設伏,趁敵渡河之際,天一半、地一半之時,隻是我們二百多張弩弓,可令對方血染大河。唯一的問題,是老子說的屬十年前的情況,如張大帥所言,高土原不住變遷,現在不知變成甚麽樣子。”
陳湯道:“隻會風侵水蝕得更厲害,更易設伏,不成問題,問題在我們須改變初衷,打亂了我們的大計。”許延壽道:“對方停下來哩!看情況是紮營休息,明天才渡過紫河。”陳湯道:”請陛下定奪。”
劉病已凝視敵方,不放過對方的一舉一動,沉聲道:“沒理由在這個時刻停下來,匈奴軍一向晝伏夜行,若要紮營休息,該多趕兩個時辰的路,到紫河方憑河之險好好歇息,事情頗不尋常。”
許延壽道:“他們剛離隘口,就在隘口外立營,似等人多一點。”陳湯欣然道:“到此刻在下方體會何謂新丁,須好好向諸位大哥學習,凡事想深一層。”劉病已親切地摟著他肩頭道:“經驗是磨練出來的,幸好今趟是速成鍛煉,風急火猛,包保愛卿在短短十天、八天內成材。”
陳湯道:“如能將接應的人生擒活捉,來個嚴刑逼供,可大有所獲。”劉病已微笑道:“你有多少把握,在全殲對手下,又生擒其中的目標人物?”
陳湯精神大振道:“有心算無心下,對方進退無路,能脫身的僅限於寥寥幾個真正的強手,如能堵截下遊,肯定沒半個能活命。不過,以我們的兵力,恐怕沒法兼顧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