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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煥然腦子還算靈活,又有呂胖子帶著,一個多月下來,生意也開始做的風生水起。他人長得精神,姑娘們逛街到這兒,免不了多看兩眼,看完他,再看衣服,一來二去,一天能賣出不少,對麵賣炸灌腸的大哥開玩笑說煥然是隆福寺一條街的頭牌。
對於煥然來說,做生意就是磨性子,原先他脾氣暴耿直,高興不高興都寫在臉上,從不特意奉承誰,但擺攤兒這一個月下來,他的脾氣也被各種奇葩顧客磨得快沒了棱角,有一次更逗,碰到一位香港大媽,說煥然長得好看,非要認他做幹兒子,還說,你隻要陪我在北京玩三天,這裏的衣服我都包圓了,煥然不傻,明白老太太到底想幹嘛,忍著一肚子火,說了句:“我隻賣衣服不賣身。”
後來田果聽說這事笑了半天,覺得煥然又傻又單純。
“別笑了!”煥然吼一聲。
田果不理,還“嗬嗬”地笑,眼睛閃閃亮亮,仿佛在說:“你個沒見過世麵的小處/男。”
煥然急了,衝過去騰空將她抱起,那天姥姥在裏屋睡午覺,他們在外屋就這麽一陣膩膩歪歪,若不是王大媽站在門口忽然喊了一嗓子:“聽說下禮拜副食品要漲價,家裏柴米油鹽沒有的趕緊去買。”煥然就真在廚房把田果“辦”了。
王大媽走後,田果抱著忽然停下動作的煥然,說:“想什麽呢,繼續啊。”
煥然口幹舌燥,努力呼吸兩口新鮮空氣,大腦清醒點了,抬手把田果胸前敞開的紐扣又一顆一顆係了回去。
什麽意思?
煥然把田果放下,臉紅紅的親了她額頭一下,然後轉身推門走了。田果蒙,什麽嘛,好想對著他背影喊一句:喂,這種事情隻做一半,不怕憋死啊!她哪裏知道,煥然回到家,用冷水洗了三次臉,才終於把身體裏那股無名火稍稍澆滅。
其實,煥然的棱角一直都在,隻不過用在了蝌蚪他們身上。蝌蚪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整日在胡同裏遊手好閑,作為大哥,煥然覺得自己有必要拉蝌蚪一把,就試著帶他一起做生意。沒想到蝌蚪還真是這塊料,兩三天工夫就掌握了做生意的技巧,嘴巴那叫一個甜,進來年紀大的甭管幾十歲一律都叫“姐”,年紀小的全是妹妹。瘦的誇人家苗條,堪比趙飛燕,胖的則說人家是楊玉環轉世,回眸一笑百媚生。
煥然也想把嘴巴練得甜一點,但就是拉不下這張臉。
某天中午,他正埋頭在賬本上寫寫畫畫,一位穿著黑布棉鞋的姑娘抬腳走近了攤位。
“裏麵請,想買什麽……”煥然愣住,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周燕。
自從那天相親後,煥然一直都有點怕見周燕,偶爾胡同裏碰到,也是躲著走,比如突然閃進男廁所,倒是周燕坦坦蕩蕩,無論何時看見他,都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視。每每,煥然就覺得自己更對不起她。
“怎麽,不歡迎我?”見煥然不說話,周燕冷冷地問。
“沒有,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其實煥然想讓自己變得更傻一些,可惜周圍除了衣服找不到鮮花。“衣服隨便挑,看上哪個直接送你。”
周燕表情沒變化,“拿多少件都是免費?”
“嗯。”
“不好吧。”周燕為難地笑笑,“賣衣服不掙錢,回去後怎麽跟田果交代?”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煥然尷尬了一陣,才說:“燕子,你……都知道了?”
周燕沒理他,進屋開始挑衣服,拿起一件藍色雞心領毛衣左右看看,慢條斯理地說:“我不傻,耳朵眼睛也沒出問題,你一天往田果家跑八趟,偶爾姥姥睡覺了,你還來,兩人在外屋膩膩歪歪半天,除非我是傻子,不然不會看不懂。”把衣服放下,又拿起一條牛仔褲,“我不是變態故意監視你倆,是這幾天正好學生下晚自習晚,回來時正巧撞見。”
……煥然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算是公開耍流氓麽?早幾年形式緊時他跟田果這樣估計得被抓進去再好好一次接受革/命再教育。
周燕把褲子往身上比了比,帶著一點責備說:“你這人可真逗,既然看上田果了,當初幹嘛還找我相親?是我拿墊背麽。”
煥然是說話直接的人,但周燕太直接了……讓他招架不住,但轉念一想,她為難自己罵自己數落自己哪怕揍自己一頓都是應該的。“我不是拿你當墊背,那會兒我跟田果還沒好,我,我是一直挺喜歡她的,但是……”煥然詞窮。
周燕冷冷瞥他一眼,揮揮手:“得了得了,我今天來買衣服不是來興師問罪,這毛衣和褲子我要了,多少錢?”
“不要錢。”煥然連忙擺手。
“真不要?”
“嗯。”
“行,既然你大方,我就不客氣了。”周燕沒在推辭,把毛衣和牛仔褲直接裝進了隨身帶的布包裏。
看著這樣坦蕩的周燕,煥然忽然覺得如釋重負,她是好姑娘,他得賠罪。“燕子,中午我請你吃飯,這裏有家南來順。”
“不用了,我中午約了人。”
正說著,一輛自行車停在攤位前,一位皮膚白嫩笑容滿麵的男青年揚起臉龐對周燕說:“燕子,我來了!”
煥然又愣住,張揚?
張揚也看到了他,並不難為情地揮揮手:“然哥!”
“哎哎。”煥然還是沒反應過來,嘴上應著,腦子裏一片空白,仿佛看到賈寶玉突然出現在《水滸傳》裏。直到燕子竄上張揚自行車後座,兩人在人群中漸行漸遠,煥然才撓頭一笑:“他倆怎麽跑到一起去了?周燕那麽厲害的姑娘,張揚行嗎?”
晚上收攤前,田果蹦蹦噠噠地走了進來。
關於煥然擺攤買衣服,田果起初知道時特別驚訝,看煥然就像看一個怪物,煥然被瞧得不好意思,抬手捂住她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別那麽看著我。”
田果就在那一片溫暖的黑暗裏問他:“之前,你不是特反感擺攤兒麽,說那是丟人的事,是不正經的人才幹的,怎麽現在又同意了?”自從病好,他就像換了一個人,田果生怕他那根神經燒壞了。
煥然把手放下來,看著她困惑的眼睛點點頭說:“原來我不成熟,太傻,現在我想明白了,錢是好東西,做生意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最關鍵的我想讓你過上好日子。”其實煥然心裏還有一個想法或者說是準備,萬一父母一直不同意自己與田果的婚事,他就帶著田果和姥姥單過,三人搬出這條胡同,隨便找個什麽地方落腳,隻要能跟田果踏踏實實過日子就好。
田果仔細看著麵前信誓旦旦的煥然,他目光堅定,眼中有夕陽的餘暉還有她,閃閃亮亮的。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想了想,田果說:“其實,你不用為了去做一些你不喜歡的事。我喜歡你,願意跟著你,不是因為別的,就是為了你這個人。”
“我這個人?”他笑了,“覺得好嗎?”
“之前不咋地,這幾天還行。”她撇撇嘴。
他憨笑兩聲,似乎從幼稚到成熟他隻用了一場感冒的時間。捧起她的手,煥然親了又親,然後才說:“小果兒,咱們總得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吧……”
今天挺冷的,來“探班”的田果外麵就穿了一件華而不實的米色長風衣。
“你不冷?”煥然皺起眉頭。
“比起冷,我更怕醜啊。”田果笑嘻嘻。
煥然隻覺得一塊冰坨靠近了自己,想伸手抱抱她,指尖都碰到她頭發了。對麵那位賣灌腸的大哥忽然喊了一嗓子:“然子,我這兒剛到了豬油,你要不要?”
“……要。”
等煥然把豬油拿回來,田果拿起一件粉色帶珠片的羊絨衫,往身上了比了比,問煥然:“好看嗎?”
“好看。”煥然用了些力氣才沒有讓自己衝過去吻她一下。
田果好高興,跑到設在角落的簡陋試衣間把毛衣換上了。這裏跟秀水差不多,都是用一條布簾子隔開,隻不過煥然有心,天氣冷,怕布簾子被風一吹顧客容易走光,所以前幾天換了一條厚實有重量的毛毯。
換好衣服,田果走出來正對著鏡子左照右照,兩位三十出頭的大姐攜手走了進來。兩人看了一圈衣服,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田果這件粉色羊絨衫上。
“那衣服還行啊。”
“嗯嗯。”
“老板,這件衣服還有貨嗎?”卷發大姐指著田果問。
煥然這裏的衣服都是“獨生子”,款式有相同的,但顏色沒有,“大姐,還有一件藍色的您要嗎?”
“不要,我就喜歡這個顏色。”大姐很執著。
“要是沒有,我們就去別家了。”另一位大姐看了田果一眼威脅道。
田果覺得不妙,剛要轉身說一句“這衣服是我的”,然後準備提包就走,手腕驟然一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煥然拉進了試衣間。
“大姐,您稍等一下。”拉上簾子前,煥然對卷發大姐嫣然一笑,仿若天使。然而簾子一拉上,麵向田果時他就變成橫眉冷對,上下掃她一眼,眼神壞壞的,毫不客氣地說:“把衣服脫了。”
試衣間狹小,光線昏暗,兩個人的眼睛都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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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脫,這衣服是我的。”
“別鬧。”
“我沒鬧,鈕煥然,我可是這裏的股東,是你老板!”
“老板個屁,你到底脫不脫?”
見他臉色不對,田果拔腿就要跑,卻被煥然反手死死摟住了腰,一用力把她壓到了角落裏,兩隻手如蛇般滑進她衣服裏——秋衣,粗粒的指肚摩挲她光滑溫熱的皮膚,不脫衣服,隻亂摸,嘴巴吻著她冰涼嫩嫩的臉頰。
“你瘋啦。”她試著推開他,生怕簾子啪嗒一下掉了。
“嗬嗬。”他笑,聽著她低低的"jiao chuan"全身微微顫抖。
“小夥子,到底有沒有啊!”大姐在外麵等的不耐煩了。
“有……”煥然從纏/綿中清醒過來,甩甩腦袋,看著田果求道:“好媳婦,聽話,哪天我再送你一件新的。”
她還能說什麽?
送走兩位大姐,煥然喜滋滋地把錢裝入腰間小包,轉身時看到後麵臉色陰沉的田果,他倒了一杯熱水地給她。她不接,把頭擰向另一邊,他走過去,一手搭在她肩上,想親一親,又怕外麵的人看見,就說:“你身上太涼了,快喝點熱水,不然會感冒的。”
她接過水,慢慢喝起來。
他拿過一件厚厚的羊絨大衣披在她身上,大手輕輕觸碰她撅起的嘴唇,笑道:“不是吧,就一件衣服而已,還生氣?”
“不是一件衣服的問題,而是你心裏有沒有我的問題。”
“小題大做了。”他從她手裏拿過水杯喝一口,用熱手捂住她臉,說:“今天周燕來了,還有……張揚。”
“張揚?”田果愣住。“他來幹什麽?”
“不是你介紹的嗎?”煥然一直覺得他們倆好肯定是田果撮合的。
“怎麽可能!”田果完全傻掉,驀然間又想起前幾天周燕去理發店找她,張揚死乞白賴也要跟要,順便還付了餐費的事,當時,她隻覺張揚是長大成熟開始有男人味了,原來……“這豈不是羊入虎口?”
“誰是羊?”
“你說呢?”
沉默一瞬,煥然忽然說:“我覺得咱倆是混蛋。”
田果點頭:“沒錯,還是兩個大混蛋,貨真價實不可饒恕的那種!”
嗬!煥然淡淡一笑,趁周圍商戶都忙著收拾攤位沒人注意這邊快速親了田果臉頰一下,“所以,咱們得好好過,不能再禍害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