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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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駕駛艙內。

    原本寬敞明亮的空間,  被一分為二,  一半依然是駕駛艙,另一半隔成了一間小臥室,  中間用一塊可以移動的簾子隔開。

    駕駛台前,鄭淙正向另一名船員講解駕駛操作,  講解完以後,  交代了幾句,  繞過簾子,  走到裏間的小臥室內。

    靠牆放了一張木板床,旁邊是兩張書桌拚起來的大桌,  上麵堆滿了書籍。

    海坤站在床和大桌之間的空隙,  雙手撐在桌麵上,正翻閱著一疊氣象資料,雲圖,  風向,  海況等等。

    鄭淙拖了一張椅子,  在大桌一端坐下來:“那些我都看過了,  你找我還有什麽事?”

    海坤同樣把身後的椅子拉過來,坐下,  側視鄭淙:“你也沒什麽跟我說的?”

    “我需要跟你說什麽?”鄭淙想繼續裝傻,  卻莫名有些煩躁。

    他胡亂揉了揉頭,大手一揮,  把他和季魚一個表演,  一個配音,  如何配合得天衣無縫,把任萍萍嚇得魂飛魄散,都招了。

    鄭淙口才原本就好,尤其臉部表情豐富,越說越起勁,配合手腳的動作,一會兒裝可憐,一會兒要死不活的,一會兒又怒,表演得惟妙惟肖。

    他表演完以後,最後來句總結:

    “我決定了,以後鯤鵬號散夥了,你要是再把季魚趕下船,我就跟她去做舞台劇演員,一定能拿奧斯卡獎。”

    海坤原本要批評他一頓,聽著聽著,竟讓也忘了這回事,嘴角一直上揚著,臉上清淺的笑,像海上的波紋一樣,從嘴角一圈一圈地漾開來。

    隻是,想到今天生的意外,他心情很快又黯淡下來。

    他們不是一路人,不可能有將來。

    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幸虧她不是那麽計較的人,他製造的尷尬,被她一句玩笑輕鬆化解了。

    海坤長舒了一口氣,讓鄭淙靠近,把注意力集中,指著桌麵的上的一張白紙,上麵畫了一把長柄三戟叉。

    “這個所謂的鐵哥,應該就是捕鯨圈內這兩年才被人提到的鐵叉。他被忽略,是因為他從不捕殺大體型的鯨魚,鑽了法律的空子。他知道小型鯨類不在國際法保護範圍之內,不管他怎麽捕殺,國際捕鯨委員會無權管他們。”

    “別提那群二貨,被聯合國承認又怎麽樣?鄭小姐都說了,他們早就被日本人收買,指望他們做點什麽,省省吧。他媽的什麽ic,”鄭淙嘴角一抽,笑道,“我看,叫.c更合適。”

    海坤這次沒反駁他,因為諸多事實已經證明,確實如此。

    日本淺灘染血,最終被日本人捏造的鯨魚集體擱淺這種科學也無法解釋原因的說法掩蓋過去。

    季魚拍到的捕鯨視頻,背後很有可能牽扯到黑鯊,但日本人堅決不同意任何有正義感的環保組織深入調查。

    ic(國際捕鯨委員會)隻是表一些不痛不癢的電視講話,給出言語上的警告。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海坤無奈地搖搖頭,繼續回到剛才的話題:

    “日本染血淺灘有人捕殺小鯨魚,應該是鐵叉的人做的。上次和我們正麵交戰的‘波塞冬’號,應該也是他。他們接應長刀為他們拖拉的小鯨魚。”

    “長刀做的那些破事,我們都已經知道。但你怎麽知道,主使的人是鐵叉,不是黑鯊?‘波塞冬’號不是黑鯊的招牌嗎?”

    鄭淙隨手拿起畫了三戟叉的白紙,翻來覆去的看,現背麵畫了一個女人的後側麵,問:“這女人是誰?怎麽那麽像季魚?”

    “我怎麽知道?當然是從目前所有涉及黑鯊捕鯨的事件總結出來的。”海坤把白紙奪過來,翻過來放回桌麵,把頭像壓在下麵,繼續講解上麵的圖。

    “第一,黑鯊捕殺的都是藍鯨和抹香鯨這類大型鯨魚,比如,傳聞中的中國上古神獸‘鯤’,我相信,他一定會死追到底。他對灰鯨、海豚、烏拉鯨、海盜鯨、白嘴鯨之類的普通小鯨魚不會有興趣;

    第二,黑鯊的捕鯨船,每一次捕殺行動,一旦被追蹤到,他們會迅做出反應,甚至反過來用‘狼群戰術’,主動出擊追蹤船,這是二十一世紀索馬裏海盜推出的一種新戰術。行動結束,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上次的‘波塞冬’號,表麵上看,用的也是這種戰術,但漏洞百出,留下一堆線索。”

    “所以,楊隊長很快就追查到長刀的上線就是鐵叉,打著黑鯊的幌子在犯案?這樣確實說得通。”鄭淙聽著他這些分析,頭點得像在搗蒜泥,但還是有很多疑點:

    “結論是,那個刀疤男已經沒什麽用,有用的反而是,我跟季魚裝鬼嚇人,嚇出了一條線索,他們的鐵哥,也就是你剛才說的鐵叉,下一站就是南舟島。他去那裏幹什麽?”

    海坤翻出一疊資料,都是一些國家和城市地圖、曆史文化之類的介紹資料。

    “南舟島位於太平洋西南部珊瑚礁三角區邊緣,不通電,與世隔絕,也是全世界唯一一個保留手工捕鯨的國家。與商業捕鯨不同,他們是為生計捕魚。但近些年,出現了一些狀況。什麽狀況,你不用問,楊隊長會提前跟南舟及附近島上幾個主要國家的海警交涉。我們這一趟去斯賓塞島,也會繞去南舟島,短暫停留。”

    海坤把手中的資料扔給鄭淙,麵色變得凝重:

    “這些都是小事,不是我要說的重點,現在的重點是,三戟叉,有三根叉,除了鐵叉之外,還有兩根是什麽?”

    “什麽意思?”鄭淙把椅子拉近,“你的意思,除了鐵叉,黑鯊,另外還有一個人,總共有三個人?”

    海坤點頭:“這幾年,我們來來回回,遇見了不少捕鯨船,我在跟他們交流的時候,大體能感覺到,‘波塞冬’號背後至少應該有三個主要人物。”

    他黑眸盯著虛空,停頓片刻,繼續解釋:

    “鐵叉這個人,從這兩次交手,你可以現,他要的是錢,沒什麽太深的頭腦。而黑鯊,這麽多年下來,錢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麽誘惑力。他一直緊追著一條可能並不真實存在的大魚鯤,到底出於什麽目的?他想要什麽?這三個人之間,有什麽關聯?”

    鄭淙笑著搖頭:“別問我,你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會知道?說不定,他也跟那些膚淺的人一樣,真以為‘鯤’是神獸,吃了會長生不老呢。”

    海坤當然不認同這種說法。

    “黑鯊這種冷酷殘暴的人,非常理性,應該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我更認同,他是在受命行事。所以還有第三個人,善於謀略,能調動軍隊,很有可能有軍人背景,或和軍隊有關聯。他們能嫻熟使用‘狼群戰術’,在海上暢通無阻,所以也很有可能和索馬裏海盜有勾結。這樣的人是最可怕的,他應該才是‘波塞冬’號真正的頭領。”

    “所以,捕鯨人口中‘海神之王’這個臭不要臉的稱呼,指的不是黑鯊?我們花了七年的時間,連黑鯊的影都沒追捕到,現在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人物!”

    鄭淙吞咽了幾下嗓子,搖頭歎氣:“算了,我們就準備在海上孤獨終老吧。”

    “不會。”海坤站起來,推開身後的椅子,踱步走到牆上的巨幅世界地圖前,視線落在大公雞下麵,南太平洋的那一片斑斑點點上。

    “先,我們的方向絕對沒錯。不管‘鯤’是不是真實存在,它都幫了我們很大的忙。黑鯊確實一直在追蹤這條大魚,他們眼中的大鯨,並且追蹤的線路非常有規律,線路上的斯賓塞島,我懷疑就是他們最大的據點。”

    鄭淙越疑惑,迅把椅子轉過來,麵對著他:“為什麽這麽說?”

    “職業捕鯨人,一般都非常熟悉潮水漲落和洋流方向,據此推算出鯨魚食物漂移的方向,由此預測出鯨魚出現的時間和地點。所以他們會在特定的季節,特定的地點來獵捕鯨魚。不能做到萬無一失,至少捕殺的成功率會非常高。”

    海坤轉過身來,黑眸綻放著閃亮的光:

    “抹香鯨周期性洄遊到特定海域,我這段時間總結了這七年我們的航海日誌,現確實如此。它們的洄遊和青魚的洄遊,甚至和候鳥的遷徙幾乎一樣,都有固定的路線。我已經繪製出了一副很詳細的路線圖,斯賓塞島就在圖上。”

    “……”鄭淙起身走到地圖前,看到各種各樣的線路,眼睛都直了。

    他雖然也知道海坤一直在鑽研海洋、大氣、洋流、鯨類學等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卻沒想到,他能滲透到這麽深這麽細的程度。

    他一直以為,他們這幾年,在海上隻是漫無目的的漂泊,原來海坤一直是有目的的。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和斯賓塞島本身的曆史有關,這一點以後再跟你解釋。你先聯係鄭小姐。”

    海坤回到桌前坐下來,打開一個黑色筆記本,埋奮筆疾書。

    鄭淙點頭應允:“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那些什麽軍隊、海盜,會扯上政治的東西,都交給她。反正她也樂得折騰。如果他們能從中追查到更多線索,直接找到鐵叉、黑鯊和那個什麽海神之王,那就萬事大吉了。雖然不太可能。”

    他笑著感歎,看了下時間,起身準備離開,想起剛才白紙背麵那個頭像,忍不住又轉過身來,看向海坤。

    “既然我們有了方向,搞定鐵叉,追捕黑鯊,甚至最後那個什麽王,都不是問題。之後呢,你跟季魚,有戲吧?”

    海坤握筆的手頓了一下,很快繼續,左手朝門口擺了兩下,示意他可以走了。

    鄭淙笑著搖頭,無奈離開。

    他也知道海坤不會說,他們在海上一起飄了這麽多年,他其實仍然不了解,他的出身,他的成長,有什麽樣不一般的經曆。隻知道一個楊泰銘。

    海坤對他們來說,依然是個謎。

    鄭淙走到門口,剛好泥鰍進來,扛著一塊長木板,問海坤做什麽用。

    “你先靠牆放著,下去的時候,讓枇杷送一些新鮮的薑片上來,我已經跟他說過,讓他準備。”海坤沒有回頭,繼續在書寫。

    “咦,”泥鰍放下長木板,很疑惑,“船長,我記得你不喜歡吃生薑的啊?”

    “囉嗦,人的口味會變的,知不知道?”鄭淙拽著泥鰍一同離開。

    對他自己剛才的問題,他已經有了答案,心情卻很複雜,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下到甲板上以後,鄭淙直接回房間,泥鰍快步跑到餐廳,正好遇上枇杷跑出來,手裏端著一個白色瓷碗,裏麵放著生薑片。

    “咦,你怎麽知道船長要這個?我還沒跟你說呢。”泥鰍捧著碗仔細看了看,確實是生薑片。

    枇杷做了幾個動作,長頭,禮服裙,光著腳,泥鰍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季魚。

    “季魚姐也要吃生薑片?他們倆怎麽了?該不會都感冒了吧?”泥鰍自問自答,“船長肯定不會感冒,他體質那麽好。季魚姐要吃,那你趕緊送上去吧。”

    枇杷點了點頭,端著碗跑上樓,去船長艙敲門。

    季魚來開門,看到生薑片,大喜:“謝謝啊……”

    她突然壓低聲音:“枇杷,不要告訴別人,我找你要了生薑片啊。”

    枇杷雖然不解,但還是點頭答應。他離開以後,季魚迅關上門。

    船長艙和駕駛艙之間有一道門,平常隻有海坤進出,季魚擔心端著碗出去,會撞見其他人,打算直接敲這道門。

    讓別人知道生薑片的□□,多尷尬!

    季魚敲門的時候,門另一邊剛好有人也在敲門。

    “誰?”她嚇了一跳。

    “還能有誰?”這是海坤的聲音,“你那邊反鎖了,把鎖擰開。”

    “……”季魚把鎖擰開。

    門開了,兩邊站著一男一女。

    男人雙手抱著一塊長木板,正要過來。女人手裏端著裝生薑片的小瓷碗,也正要過去。

    兩個人各自擋住了對方,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