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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聽到了陸衍低沉的聲音,她睫毛低垂,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般。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鋥亮的皮鞋,和修長的雙腿。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言言,小星星怎麽樣了?”
病房裏還有其他人,家醜不外揚,言喻也不喜歡讓其餘人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她抿著唇,淡淡道:“已經沒事了。”
小星星這個孩子一點都不記仇,也根本不記得昨天晚上陸衍離開她,她靠在言喻的胸懷裏,聽到陸衍的聲音,扭頭就去看陸衍。
看到爸爸,她眉眼彎彎,黑漆漆的瞳眸裏浮現的都是亮閃閃的笑意。
聲音甜甜:“爸爸。”
陸衍勾了勾菲薄的唇,低眸,看著小星星,他黑眸深了幾分。
因為剛剛生病好,小星星看起來懨懨的,她臉色有些蒼白,兩頰的肉似乎也不那麽粉嫩了,一張小臉,猛地看過去,仿佛隻剩下那雙黑眸格外耀目,顯得楚楚可憐。
陸衍的心軟了瞬間。
他彎腰,身上的好聞甘冽的氣息傳入了小星星的鼻息裏,小星星就伸出手,撲到了他的懷抱之中,軟軟地叫他:“爸爸。”
陸衍抱起了她,聞到的都是她身上的奶香味,一晚上的焦躁,似乎都消散了,他薄唇輕輕地吻了吻小星星的額頭,試探她額頭的溫度。
她的燒已經退了。
陸衍淡聲:“對不起,爸爸昨天晚上沒有陪在你的身邊。”
小星星什麽都不懂,她摟緊了陸衍的脖子,甚至偏過頭,在他的臉頰上,落了一吻,笑眼眯眯,笑聲清脆。
陸衍漆黑的眼底泛起了笑意,他嗓音有些喑啞:“抱歉,不會有下次了。”
他很認真地在道歉,即便小星星並不在意。
但言喻卻一點都沒把他道歉的話當真,她精致的眉目含著濃鬱的嘲諷,一閃而逝,似笑非笑。
一整個早上,言喻和陸衍明明就在同一個病房裏,兩人也都在小星星的身邊照顧她,但兩人一個眼神都沒對上,一句話都沒講起。
醫生來來往往,護士進來給小星星測了好幾次溫度,幾位阿姨也輪流地給小星星換衣服,換尿布。
言喻一下就閑了下來,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做,她就站在了一旁,笑著陪小星星玩。
她昨晚熬了一夜,眼瞼下有淺淺的陰影,但笑容還是明朗的。
幸好今天是周六,她不需要去律所上班。
陸衍也立在那裏,他站在了言喻的身邊,菲薄的唇上弧度淺淺,漆黑的眼眸裏倒影的都是小星星。
過了一會,周韻也來了,她眉目間沉沉地掛著擔憂,走進來,摸了摸小星星的臉:“可憐的寶寶,奶奶來了,奶奶昨天晚上不知道寶寶生病了,奶奶剛剛才知道。”
她抬起眼皮,問言喻:“醫生怎麽說?”
言喻輕輕道:“現在已經沒事了,就是突然間發燒,昨晚情況緊急了些,過了昨晚就好了。”
“那就好。”周韻鬆了一口氣。
她瞥了眼陸衍,突然想起昨晚小星星在生病,陸衍卻跑到了夏夏那邊去,她紅唇動了動,又看著言喻,突然解釋道:“阿衍昨天晚上的確是事出突然,他不得不離開,夏夏那邊出了事情,雖然阿衍和夏夏不會成為夫妻了,但是畢竟曾經愛過,又是青梅竹馬的情誼,阿衍趕著過去救她,也算是有情有義的表現。”
言喻琥珀色的眼眸深處有譏諷一點點泛起。
她麵無表情,從心底深處湧出了疲憊。
周韻繼續道:“阿衍對小星星也是關心的,夏夏那邊的情況一好轉,他連休息都沒休息,立馬就趕了過來。昨天晚上他離開醫院之前,也是先安排好了一切,然後才去救夏夏的。”
作為母親的,肯定會偏心自己的兒子。
周韻不遺餘力地想替陸衍解釋,但聽在言喻的耳朵裏,那些話卻越發地顯得蒼白。
周韻核心的意思就是,在陸衍的心裏,夏夏的事情排在第一位,第二位才會是她的小星星,而她言喻根本就不知道排在第幾位。
言喻打斷了周韻的話,問道:“許穎夏怎麽了?她出了什麽事?”
周韻嘴巴張了張,剛要說什麽,陸衍就沉聲打斷了周韻的話,男人的聲音顯得涼薄和無情:“夏夏沒有什麽事情。”
他在保護許穎夏的隱私,不希望許穎夏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就連他的妻子也不能知道。
言喻心裏生出了難言的情緒,她的紅唇略過嗤笑,眼神裏明滅交錯。
陸衍盯著言喻垂下來的眼睫毛,淡聲道:“夏夏的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言言。”
周韻和陸承國在下午都回去了,言喻實在困得不行,等到小星星午睡的時候,她也在病房裏的另一張病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裏的場景虛虛實實,言喻仿佛什麽都看到,又仿佛什麽都沒看到。
她睡得很沉,睜開眼睛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往窗外瞥了眼。
天色已經變了,暗沉沉的。
她睜開沉重的眼皮,有些疑惑,她明明定了鬧鍾,但卻一點都沒聽到鬧鍾的響聲。
安靜中,男人的聲音打破了一片沉寂:“醒了?”
言喻微怔,順著聲音看去,陸衍正抱著小星星,低眸淡淡地看著她。
他仿佛能猜到她的想法一般,淡聲道:“你的鬧鍾是我關掉的,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沒叫醒你,昨晚辛苦了,所以就讓你多睡一會。”
言喻抿著唇,慢慢地爬起,坐直了身體。
陸衍邁開長腿,朝著言喻走近了幾步,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啞著嗓音:“昨晚真的抱歉,我不知道小星星的情況會那麽危急,但夏夏那邊,又太緊急了……”
“如果你知道呢?如果你知道小星星昨天晚上燒得很厲害呢?你會怎麽選擇?”
言喻的語氣很平淡。
陸衍卻眯了眯眼眸,漆黑的瞳孔裏閃過什麽,喉結滾動,最終還是沉默了下來,什麽也沒講。
他不想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言喻笑了下,語氣更是平淡:“你還是會選擇許穎夏。”
她抬眸,正正地盯著陸衍,陸衍深邃如海的眼眸裏布滿了血絲,他從昨晚道現在,大概都沒睡過吧,盡管臉色平靜,麵無表情,但也顯現出了疲憊。
言喻淡淡道:“你回去休息吧,醫生說,小星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陸衍的薄唇噙著淡淡的笑:“沒事,我不累。”
小星星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前,大概生病了,不太舒服,她變得格外粘人,一醒來,就要讓人抱著,她的小手緊緊地攥著陸衍的拇指。
現在正是吃飯的時間。
林姨哄了小星星幾句,抱走了她,去了病房外麵的套間,把這個房間留給了這對夫妻。
言喻掀開被子,她往床下看了眼,沒有看到自己的鞋子。
正低頭找著。
高大的男人彎腰,從床底下勾出了她的平底鞋,他抿著唇,輪廓深邃,眼窩分明,半蹲了下來,眼睫毛垂著,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燈光落下,眼瞼下是一層薄薄的陰影。
他鼻梁高挺,薄唇是一條毫無弧度的直線。
他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托起了言喻的腳,言喻輕輕地瑟縮了下腳,他滾燙的手已經包裹住了她,微微用力,不讓她動彈。
他指腹粗糲,摩挲過白皙嬌嫩的腳,有些癢。
陸衍動作溫柔,慢條斯理地幫言喻穿上了鞋子,等穿好後,他才抬眼,眼底是夜色的天幕,平靜深邃,說:“好了,你也起來吃飯吧。”
言喻的胸口起伏了下,心髒有些酸脹。
她對兩人的關係很無力,從她決定和陸衍結婚開始,她就建立了一個無形的牢籠,請君入甕,將她自己、陸衍和小星星困在了這個牢籠之中,最初的時候,她對這個牢籠困住的時間,設想的是一輩子,然而現在她已經越來越想解開這個牢籠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陸衍不是一個甘心受人擺控的人,當他進入了籠子之中,什麽時候解開這個牢籠,已經不是言喻說了就能算數的。
兩人安安靜靜地坐著吃飯。
陸衍坐得離言喻很近,言喻有些吃不下,他時不時地就給言喻夾菜,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吃這個。”
言喻也沒跟他爭執。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陸衍忽然掀了掀薄唇,問道:“昨天,程家的人去你們律所了,他去委托那個秦律師了麽?”
言喻微微一怔,手上的動作停頓住,她轉眸:“你在監視程管家?”
“程管家?”
陸衍勾唇淡笑,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眸:“你對程家很了解。”
言喻的眉心微微一跳,她抿唇,若無其事地抿著唇:“那個程管家的確是來找秦律師的,我是秦讓的助理,當然知道他的身份了。”
“是麽?”
陸衍的語氣波瀾不驚,叫人難以猜出他的心思。
言喻幾不可見地起伏,指尖微微蜷縮了下,她不知道陸衍到底知道了些什麽。
林姨在門外聽了會,沒聽到裏麵的吵架聲,她鬆了口氣,推開門,抱著小星星進來,笑著說:“小星星吃飽了,過一會也該困了。”
陸衍大概是打定了主意,要當一晚上的好爸爸了,言喻還沒有所行動,他就過去,抱過了小星星,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打開電視卡通節目,低眸,笑著問她:“想看什麽節目?”
林姨看到這樣的畫麵,再高興不過了,她連忙幫陸衍把電視節目調到了小星星常看的動畫片上。
小星星笑了起來,抬眸,小胖手指著電視:“爸爸……豬豬……”
陸衍低沉地“嗯”了聲,哭笑不得地跟著她重複了句:“豬豬。”
言喻幫著林姨把碗筷收了起來,林姨就在言喻的旁邊,壓低了聲音,笑:“你看看先生,變化很大了,最開始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要問候小星星,每次看到小星星都像是沒看到似的,但他現在已經學會了哄她,今天中午你睡著的時候,他一個人哄了小星星一下午,給她喂飯,還給她換尿布呢,我以前也在不少富貴人家待過,那些男主人經常不著家,對小孩子更是管都不管呢。”
林姨的語氣是在勸言喻要懂得珍惜。
言喻彎了彎唇,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她沉默了好幾秒,才說道:“林姨,陸衍現在做的隻是他作為一個爸爸的本分而已,你不能因為他之前什麽都不做,就認為他現在做了這些本分,我們就該感恩戴德了。”
林姨一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現在時間還早,言喻拿起手機,發現有幾個來自南北的未接電話,她拿著手機,走出了病房,一直走到了醫院走廊的樓梯拐角。
她給南北撥打了電話過去,言喻笑:“北北?”
南北的嗓音裏含了幾分焦急:“嚇死我了,我剛剛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
最近南北工作很忙,言喻也忙,兩人通話的時間少了很多。
言喻說:“沒事,我在醫院呢,小星星昨天晚上有點發燒,現在好多了。”
“那就好。”南北頓了下,“聽說程家的人來了,他們到底來幹什麽,怎麽會突然來這裏?阿喻,難道是因為你嗎?我聽宋清然說,程家家主病危,程管家被他派回國辦事情,但具體什麽事情,宋清然也不知道。”
言喻抿著唇角,她心髒有些沉。
太多的事情積壓著,讓她難受,她想和南北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最後,她睫毛顫了顫,開腔說道:“北北,程辭他和……陸衍是雙胞胎兄弟。”
這件事雖然是陸家的秘密,但是,南北不是一個大嘴巴的人,言喻相信她,更何況,言喻憋了太久,需要有人來傾聽。
她不等南北說話,就繼續道:“我想離婚了,北北。”
言喻靠著牆壁,慢慢地蹲了下來,她語氣很輕,輕得有些縹緲:“和陸衍的這段婚姻,讓我覺得很悶,也讓我覺得越來越難受,我現在越來越在乎陸衍了,對,就是陸衍。最近一段時間,他和許穎夏的糾纏讓我覺得憤怒和心酸。”
她有些語無倫次,背脊貼著牆壁,冰涼一點點地滲透進皮膚裏。
“最開始選擇結婚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那個時候,我的願望就是近距離地靠近陸衍,能看到他的那張臉就好了,能和他在一個屋子下就好了,每次看到他,不管他做了什麽事情,好的或者是壞的,我都覺得很滿足,很幸福,或許是那個時候,他在我眼裏就隻是程辭的……替身,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生氣。”
“但是,慢慢的,我會因為他說的話,他做的事,而感覺到難過和心疼,他對我好,我會覺得高興,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發現我自己比最開始選擇和他結婚的時候,更加堅定地堅持要和他一直走下去的念頭。”
“直到……許穎夏回來了。我覺得慌張,最初我以為我的慌張是源於我害怕陸衍會因為許穎夏而選擇和我離婚,但後來我發現根本就不是,因為陸衍的種種舉動都表明了他不會因為許穎夏而提出離婚。”
“隻要不離婚,我還是可以陪伴在他的身邊,繼續想著程辭,跟我最初的設想都吻合。”
“但我已經不滿足於現狀了,我介意陸衍和許穎夏太過親密,也介意陸衍太過在意許穎夏,我甚至覺得惡心,覺得反胃,我會生氣,會嫉妒,我變得讓我自己都覺得煩悶。”
言喻閉上了眼睛,手腳微微冰冷:“北北,我太在意陸衍了,……他在我的心裏,是不是已經和程辭分開了,他是他,程辭是程辭了,所以我才會這樣貪得無厭,想讓他和許穎夏徹底斷絕關係,讓他隻關心在乎我和小星星,對不對?”
南北聽得也心裏沉重,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當時就不讚同言喻把陸衍當做程辭的替身,嫁給陸衍,因為有句話不是說麽?這世上最難控製的除了咳嗽,還有愛情。
言喻不見得愛上了陸衍,但她絕對在慢慢地對陸衍產生了感情。
南北歎氣,輕聲地問:“阿喻,那你現在是想離婚了嗎?你舍得?”
言喻沉默,握著手機的手指緩緩地收緊,她動了動唇:“不舍得。”
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麽動力,推動她離婚,也缺了點什麽,讓她繼續這段婚姻。
更何況,她也搞不懂,她是不舍得小星星?還是不舍得那張和程辭相似的臉,亦或是就隻是不舍得陸衍這個人……
南北懂得言喻的糾結,她能做的就隻是做言喻背後的靠山,“阿喻,不管你是決定離婚還是繼續這段婚姻,我都支持你,你慢慢想,有我陪著你。”
言喻心髒糾成了一團,思緒也亂成了一團。
陸衍和許穎夏的糾纏畫麵、陸衍為了許穎夏可以放棄一切的決絕、小星星的臉、周韻的刁難,還有她疼得難受的胸腔。
南北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等等,你說,陸衍和程辭是親兄弟對嗎?那程管家回國一定是去帶陸衍回去繼承程家,程家不可能把偌大的家業讓旁支繼承,程管家知道你和程辭的關係,不管怎麽樣,他一定不會放任你和陸衍繼續這段婚姻的,最好的破壞婚姻的方式,就是把你和程辭的關係告訴陸衍。”
南北頓了頓,深呼吸:“陸衍這樣驕傲的人,他說不定會報複你,拖著不讓你離婚,或者幹脆逼迫你離婚,卻將小星星和你分開。”
言喻想過這個可能性。
現在被南北一語道破,又像是一股寒流在她的四肢百骸裏躥過。
她抿緊了唇角。
全身的血液都是冰涼的,指尖冷得隱隱作疼。
南北建議道:“還不如快刀斬亂麻,最大可能性地減輕傷害,趁著現在許穎夏和陸衍打得火熱,陸衍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你主動提出離婚,把位置讓給許穎夏。如果陸衍真的還喜歡許穎夏,他要和許穎夏在一起,他有很大的可能性會放棄小星星的撫養權。”
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電話裏一時隻有細微的電流聲。
言喻的喉嚨仿佛被沉重的石頭壓著,得了失語症一般。
女人真的矛盾的生物。
如果陸衍不放棄小星星的撫養權,她會難過;如果陸衍真的選擇放棄,她一樣會難過。
南北的聲音一點一滴地鑽入了言喻的耳蝸裏。
“阿喻,如果你們不離婚,我最害怕的是你會愛上陸衍,然後再也抽身不了。你知道的,陸衍這樣的男人什麽都好,家世好,顏值好,身材好,事業好,人品也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他……可能不會愛你。”
言喻的下唇都快被她自己咬出了血。
她鬆開了下唇,扯出了淺淡的弧度,有些涼薄:“那就離婚吧,反正……陸衍也當不了一輩子,程辭的替身。”
這句話的每一個字眼都淩厲似刀劍,就是不知道刺的鮮血淋漓的會是誰的心。
拐角的另一邊。
醫院的廊燈刺眼,白熾燈直直地射了下去,將整條走廊都照得有些明晃晃的慘白。
一個身影高大的男人,就靠在了牆壁上,修長的雙腿隨意地交疊著。
他微微垂著頭,短發跟著落下,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燈光投射下,形成了明明滅滅的光影,透著深深的陰翳。
男人全身上下都透著壓抑,他在克製情緒。
垂在身側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地攥起,骨節泛出了蒼白色,手背上青筋起伏分明。
他慢慢地抬起頭,黑眸直直地盯著刺眼的燈光,危險地眯了眯眼眸。
英俊的臉孔露在了燈光之下。
眉眼陰鷙,太陽穴兩側的經絡隱約跳動著,他繃緊了兩腮的線條,薄唇抿成了鋒利的直線。
他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冷氣,讓人不寒而栗。
漆黑的眼底,有著顯而易見的怒火。
剛剛言喻說——反正,陸衍也當不了一輩子,程辭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