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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笑了笑,聲音低沉,如同大提琴一般優雅醇厚,他勾了勾唇,閉上了眼睛。
“你不想辦婚禮嗎?”
言喻沒有說話,她垂下了睫毛。
陸衍淡聲:“但我想給你,一個婚禮。”
他嗓音低低的,仿佛在把玩著什麽。
陸衍半醉半醒,倒是挺粘人,言喻扶著他,進了公寓,讓他乖乖地坐在了沙發上,他靠著沙發背,微微揚起頭,下巴的線條流暢,微微闔眼,睫毛纖長。
燈光落下,籠罩著他的臉龐,泛著細微的光澤。
倒是褪去了清醒時的冷冽,透出了濃鬱的少年感。
小星星已經睡著了,林姨也睡了,言喻就自己去了廚房,弄了醒酒湯,弄好了之後,端過去。
她把湯放在了桌麵上,轉身,微微彎腰,輕聲道:“陸衍,把醒酒湯喝了,以後不要再這樣喝酒了。”
陸衍挺聽話的,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眼眸裏布滿了紅色血絲,他有些疲勞,眼神微微顯得茫然。
他坐直身體,言喻遞給他,他就接過去,然後安安靜靜地坐著喝光了,他喝完了之後,還抿唇,抬起眼眸,盯著言喻。
言喻垂眸看他,忽然有些想笑,陸衍這樣,是想要求表揚嗎?
她盯著陸衍的五官看,又有些走神,他這樣和小星星很像。
小星星的五官本來就更像他,修長幹淨的眉毛,漆黑的眼眸,隻是平時的小星星喜歡笑,但陸衍卻總是冷漠,所以,乍一看,兩人的神態並不相似。
而現在,喝醉了的陸衍收起了以往的冷淡,漆黑的眼眸裏有隱隱的水汽,像是星空之中漂浮起了霧氣。
兩人真的很像。
言喻心湖有些柔軟,一直板著的臉,也有些崩。
偏偏陸衍還是看著她,一動不動的,薄唇輕輕地抿著,客廳裏隻開了一盞落地燈,燈光昏黃,一點點泛起了懷舊感,他的黑發在這樣的燈光下,透出了軟軟的光澤。
言喻手指蜷曲了下,摸了把他的頭發。
她忽然覺得陸衍好像一隻等著順毛的寵物狗,剛想著,這隻寵物狗忽然就抱住了言喻的腰。
他的臉頰就貼在了她的小腹上,卻什麽也沒說。
莫名的,顯得格外柔情。
言喻眨了下眼睛,睫毛顫動,她說:“陸衍,你現在得去洗澡了。”
*
陸衍洗澡的時候,言喻就在臥室整理衣服,現在要換季了。
她剛剛在幫小星星整理換季的衣服的時候,才整理了一點點,就接到了電話,讓她去接陸衍。
現在正好把剩餘的衣服折疊好。
但等她收拾好了,衛生間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言喻的眉間有了輕微的折痕,她走了過去,站在門外,輕輕地敲了敲門。
“陸衍?”
她的手頓住,裏麵仍舊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言喻眉頭的痕跡越發深,她曲起手指,繼續敲了敲。
仍舊沒有回應。
言喻猶豫了好一會,胸口輕微地起伏了下,細白的手指輕輕地擰了擰門把手,沒想到,一下就打開了。
陸衍根本就沒鎖門。
她走了進去,寬敞的浴室裏,燈光明亮,空氣中散發著幽香,燈光下,擺放著一個白色的浴缸,浴缸旁邊有著香氛。
而浴缸裏,正躺著陸衍,他閉著眼睛,靠在了浴缸邊緣,居然就這樣地睡著了嗎?
浴缸裏的水紋映著浴室的燈光,光澤明亮,還有隱約的熱氣從浴缸裏冒了出來。
言喻猶豫著要不要過去:“陸衍?你睡著了嗎?”
陸衍一動不動的。
言喻深呼吸,隻能走過去了,她總不能放任陸衍今晚都躺在了浴缸裏吧,那樣他明天早上就會感冒了,他感冒了,受累的還會是她和小星星。
因為正在泡澡,陸衍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遮掩,他身體的線條流暢緊致修長,輪廓分明,有水珠從他的脖子上往下滾落,滑過了線條起伏的胸肌,再滾落在了腹肌上。
言喻控製著視線,不再往下看。
她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陸衍的臉,輕聲叫他:“陸衍。”
陸衍眉頭微皺,鼻梁英挺,薄唇緊緊地抿著。
言喻繼續叫,手上的動作稍微加大了些,剛想再拍,男人忽然就睜開了眼睛,那雙漆黑的瞳仁,就和她的琥珀色,一一對上了。
他的黑發已經濕透了,甚至還在隱約地往下滴著水,順著他淩厲的臉頰輪廓,一點點下落。
他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明明喝了醒酒湯,不知道為什麽眼眸裏還是有著不清醒的醉意。
言喻抿唇,剛要收回手,他猛地就握住了她的手,骨節分明的大掌毫不猶豫地將她的手,包裹在了手心之中,緩緩地收緊。
陸衍的眼睛裏映著燈光的倒影,還有水光的折射,微光泠然,是落滿了星星的夜幕。
言喻掙紮了下,想要收回手,但卻紋絲不動。
她問他:“陸衍,你是不是還醉著?”
陸衍喉結微動,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安靜了好一會,薄唇微揚,視線下移,籠罩在了她的紅唇上。
光澤分明,顏色誘人,透著香氣。
他動了動薄唇,眼尾揚起,浮現了淺淺淡淡的笑意,他說:“我想吻你。”
他說完,就直接地吻上了她的唇,有些迫不及待。
言喻覺得這幾天的陸衍,倒是喜歡上了接吻,他的喉結上下滾動,透明的水珠從性感的喉間滾過,每到一處,都是曖昧的痕跡。
他單手摟住了她的脖子,另一隻手遏住了她的下巴,更像是捧著她的臉,在她濕潤柔軟的唇上氤氳溫柔。
言喻想也不想地要推開陸衍。
陸衍近距離地盯著她的眼睛,他的睫毛在動然間,都能在她的皮膚上劃過,貼著她的唇,安靜道:“就吻一會,好不好?”
言喻心裏有什麽東西塌陷一角,她有一點點,招架不住,溫柔得像是少年的陸衍。
兩人的呼吸糾纏著,好一會,才彼此氣喘籲籲地鬆開。
陸衍吻在了她冰涼的耳垂,溫熱的觸感,讓她稍稍地起了雞皮疙瘩。
下一秒,陸衍就笑了,聲線幹淨:“你怎麽那麽像甜甜的果酒?”
他說完,稍稍推開了言喻,然後,毫無羞恥心地直接地站了起來。
言喻怔了怔,抿緊了紅唇,抬起眼眸。
雖然兩人早已經做過更親密的事情,但她的耳尖還是稍稍地熱了些許,言喻咬牙:“陸衍,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就站起來了?!”
陸衍的眉眼有些無辜,他挑了挑眉,任由水珠滾落,還往前離言喻近了幾分,他低啞了好幾度嗓音:“有點難受……”
言喻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轉身出了浴室。
身後,傳來了男人曖昧低沉的笑聲,一絲一縷地鑽入了言喻的耳朵中。
所以……陸衍根本就沒醉吧?
*
接連著好幾天,言喻都是由著陸衍接送。
周五,言喻早晨起來,就發現自己突然提前來了大姨媽,估計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工作太忙,心裏壓力又大,所以才會亂了經期時間,不過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小腹有些隱隱的墜痛感。
她洗漱完,換了套裝,抬眸,看到鏡中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她拍了拍水乳,在上妝的時候,特意多打了點胭脂的腮紅,再用刷子輕輕地掃開,暈出紅潤的臉色。
天氣又冷了,小腹墜疼,言喻就沒穿裙子,而是穿了鉛筆褲,搭配襯衫。
鉛筆褲不比裙子,褲子緊緊地貼著人的身體曲線,裹得緊緊實實,比裙子更考驗穿的人的身材,一點點小瑕疵,都會格外明顯。
言喻在穿衣鏡前照了幾下鏡子,轉眸,就從鏡子中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陸衍,陸衍眸色深了幾分,靠在了門框上,有些懶散地盯著她看。
他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臀部上的。
緊身牛仔褲勾勒出了緊實漂亮的線條弧度,臀部挺翹,弧度優美,每一寸都格外的吸引人。
他什麽也沒說,就是盯著她,勾唇笑,像是在把玩,又像是在欣賞,又或許是流連,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曖昧遊戲。
吃完早飯,兩人下樓,到了停車場,陸衍解開車鎖之後,言喻還是和往常一樣,往後車座上坐。
陸衍挑了挑眉,喉結微動,也沒說什麽。
他安靜地開車,目視前方,但餘光卻時不時地注意後座的言喻,盡管言喻打了腮紅,但是還是透了幾分蒼白,她的雙手無意識地會按壓一下小腹處。
陸衍眉目微微頓了頓,他垂眸看了下手表的時間,還早。
稍微繞了下路,他輕描淡寫地對言喻道:“我下去超市買個東西,你在車上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言喻也看了下時間,因為還有空閑,就沒跟陸衍計較。
陸衍將車停在了一個便利商店的旁邊,他下車,高大修長的身影走進了便利商店裏,一會兒之後,他走了出來,打開後座的車門,俯身彎腰,遞給了言喻一個袋子,另一隻手上是一個保溫杯。
他擰開了保溫杯,裏麵是紅棗枸杞,水汽散發,有煙霧淼淼。
他動了動唇,淡淡道:“剛剛我在超市買的,讓裏麵的售貨員幫忙的,你現在不舒服,可以喝喝看。”
言喻垂眸,下意識地瞥了眼袋子,袋子裏的東西就是暖寶寶和紅糖。
她愣了片刻,微微怔住地盯著從保溫杯裏散發出來的水汽,有些走神,因為陸衍離她太近了,近到她的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須後水和香水的味道。
這兩個味道都有些熟悉,以前,陸衍用的似乎並不是這種帶了清香的氣息。
言喻想了下,忽然意識到,這兩個應該都是她之前挑選的,她就把須後水和男士香水放在了衛生間,但是之前的陸衍卻從來不曾用過。
過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臉頰上有了隱約的燙。
她沒想到,陸衍會突然用她給他買的東西,也想到,陸衍發現了她來大姨媽了,更沒想到,陸衍還會這樣照顧她。
陸衍的眉眼沒有半點的起伏,他將保溫杯遞到言喻的手裏,薄唇輕揚,交待道:“要是到了公司,你還不舒服,你就貼個暖寶寶;當然,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最好是請假回家。”
陸衍交待完,就回到了駕駛座,重新啟動了車子,往律所的方向開去。
黑色的車子很快就停在了律所大樓下。
言喻下了車,陸衍的唇畔噙著一抹笑意:“等下班的時候,我再來接你。”
秦讓的車子就在陸衍的車子後,他下車的時候,陸衍的車剛好離開。
秦讓幾個大步,就走在了言喻的身後,他眉眼淡然,瞳眸裏含著淺笑:“早上好。”
言喻也笑:“早上好。”
電梯裏,兩人並排站著,秦讓的側臉輪廓線條衿貴冷淡,他側過眸,看了下言喻,似笑非笑:“最近一段時間,你們夫妻的感情還不錯。”
他用的是陳述句。
言喻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秦讓低笑了下:“我沒別的意思,好好珍惜婚姻,言喻。”
他說完,就不再說其他的話了,等電梯門一開,他邁開了長腿,率先離開。
言喻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地蜷縮了下。
*
因為小腹脹痛,言喻一整天強打著精神工作,接待了幾個當事人,又參加了法律援助,下班的時候,顯得有些疲憊。
秦讓拉著行李箱從他的辦公室裏出來,他看到言喻的臉色,微微擰了眉頭,繃緊唇線:“你不舒服嗎?臉色怎麽那麽差?”
言喻抬頭笑了笑:“我沒事。”
秦讓:“我今晚就要出差去了。”
言喻下意識地看了他的行李箱,想也知道,裏麵裝的應該會是滿滿的一箱子卷宗材料,她唇角的弧度揚了揚:“放心,我記得幼兒園開放日,我會記得去的。”
秦讓沒點頭,也沒說話,他淡漠的眼神落在了言喻沒有關上的包包裏,看到了紅糖,這才明白她的臉色慘淡是怎麽回事。
他有些不自在,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沉默了一會,淡淡道:“你好好休息吧,周末愉快。”
秦讓走後沒多久,言喻也收完了東西,坐電梯下去,電梯門一開,她在大廈大廳裏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身影。
許穎夏穿著白色的裙子,當季新款,勾勒出她美好的身體線條,她就那樣站著,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言喻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一般,繞過她,就往外麵走去。
許穎夏從後麵叫住了她:“言喻。”
言喻腳步不停。
許穎夏的嗓音大了幾分:“言喻,你為什麽要跟我搶陸衍?”
這棟大樓裏,還有好幾個其他的公司,現在正是下班時間,人來人往,有不少人認識許穎夏,又從許穎夏的嘴裏聽到了陸衍的名字,難免多看了言喻幾眼。
言喻深呼吸,加快了腳步。
許穎夏卻從身後追趕了上來,她大約也怕丟人,走上來了,才急匆匆地道:“言喻,你為什麽要騙我,你騙了我好幾次,當初代孕的時候,你用了自己的卵子,為什麽不告訴我?還有,你當年告訴我,你不喜歡阿衍!你現在都忘記了嗎?”
她語氣越來越急,鼻音也越發的重,她覺得委屈:“言喻,你怎麽這麽健忘,你一下就忘記了你的前男友了嗎?你忘記了程辭了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阿衍知道你把他當做替身,他會怎麽樣?”
言喻一直沉默地聽著,等聽到程辭兩個字的時候,她胸口起伏了下,終於忍耐不住了,她猛地轉過身,死死地盯著許穎夏。
程辭兩個字就像是一把劍,衝破了她柔軟的心。
“你怎麽知道?”
許穎夏咬著下唇:“我去查的,我知道你有深愛的前男友,也知道你的情況,不然你以為我會輕易地讓你代孕嗎?”她說著,忽然有了幾分咬牙切齒,一雙黑眸卻是水潤動人,泫然欲泣一般,“可是你居然對我耍心計,你利用我,生了一個你和阿衍的孩子,言喻,你太過分了。”
言喻淺淡地勾了下嘴角,有些淺淺的譏諷:“許穎夏,那你過分麽?當初是你纏著我要代孕的,也是你不讓我有安寧的生活,更是你自己的懦弱和自私,才造成我和陸衍的婚姻。”
許穎夏眼底浮現了淺薄的恨意:“這幾天你跟阿衍說了,為什麽他對我這麽冷淡?”
言喻眉心重重地跳了下。
“言喻,做人不能太過分,我都沒讓你離婚,沒讓你把阿衍讓出來,我隻是偶爾想和他在一起而已,你卻連這個權利都要剝奪!我一定要告訴阿衍,你一直愛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你的前男友程辭,你根本就不愛阿衍,卻一直在對他撒謊,言喻,你就是一個滿嘴謊言的壞女人,等我揭開了你的真麵目,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被阿衍拋棄!”
她的聲音就像是炸彈一樣炸響,言喻的耳畔回響著“滿嘴謊言”四個字。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地攥著,眉眼落滿了霜雪,看起來有些冷漠。
指甲陷入了肉中,傳來了陣痛。
許穎夏終於看到言喻神情的破敗,她扯了笑容,和平時的幹淨一點都不同,居然有些惡毒地道:“言喻,你也害怕被阿衍拋棄啊,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怕。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其實幹幹淨淨地離婚,你還可以找到更好的,阿衍並不愛你,你們這段婚姻太勉強了,隻會傷害更多的人。”
她盯著言喻的神情看:“你是不是擔心小星星啊?你是為了小星星才嫁給阿衍?你怕你離婚了,就搶不到孩子,是嗎?”她唇畔的弧度越發的大,“言喻,你應該清楚,你無父無母,就是一個孤兒,工作又還在實習期,你根本就沒有機會搶到孩子的撫養權。”
言喻的臉繃得很緊,卷長睫毛下是琥珀色的瞳仁,仿佛落滿冰雪。
她心頭跳躍的火苗,怎麽都不肯熄滅下去。
言喻的眼眸裏浮冰沉沉,一派冷漠,她繃緊了唇角,盯著許穎夏看,冷笑:“許小姐,不要輕易地攻擊別人的身世,別人的父母。”
她意味深長,眸光漸漸深:“你在許家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嗎?或者有哪裏奇怪的對方麽?你可以再想想,你爸爸請了秦讓律師,是為了什麽。”
言喻清晰地看到許穎夏有些發白的臉色。
其實這麽多年,許穎夏怎麽會沒有一丁點兒的察覺呢?
言喻抿了抿唇,唇線薄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要是想告訴陸衍,程辭和我的事情,你就去吧。”
言喻深呼吸,咽下了喉嚨裏的怒意:“隻要你不怕惹怒陸衍。他有多不喜歡程辭,多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就算你以前不知道,但最近隱隱約約的風波鬧了起來,你也應該感受到他的情緒了吧。”
她說完,就看也不看許穎夏,直直地走出了大樓的門口。
許穎夏也跟著深吸了一口氣,她咬緊了牙關,眼底是憤然。
她有些無力,隻覺得言喻越來越壞,越來越難對付,就像是沒有軟肋一般。
憑什麽,憑什麽,當初是她把阿衍讓出去的,是她覺得言喻可憐,是她施舍的,言喻能嫁給阿衍,都是因為她許穎夏的善良。
可是現在呢?言喻不僅欺騙她,還一點都不懂得知恩圖報。
許穎夏的後背一陣陣發涼,法斯賓德不肯放過她,阿衍卻在慢慢地遠離她,如果許家……
許穎夏攥緊了手指,眉心一跳,緊緊地咬住下唇。
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去研究自己和許家真正的關係,也不是研究她爸爸想要做什麽,而是要牢牢地抓住阿衍。
但牢牢抓著阿衍的前提是,她必須打敗言喻。
言喻看似強硬,但也不是完全地沒有軟肋的,做母親的人,都會心疼孩子的吧?
有什麽辦法,可以讓言喻主動地和阿衍離婚呢?
*
陸衍傍晚接言喻的時候,會把車子停在了公交站台旁邊,言喻走了過去,遠遠地就看到了陸衍的車子。
大姨媽時期的心情原本就不怎麽好,剛剛又和許穎夏吵了一架,言喻神情冷淡地上了車。
陸衍修長的雙手握著方向盤,動作不緊不慢地朝後視鏡瞥了眼,嗓音淡雅:“肚子還疼嗎?心情不好?”
言喻沒有回答,她沉默了好幾秒,轉眸看著窗外不停倒退的風景,淡聲問道:“陸衍,你怎麽處理法斯賓德?”
陸衍沒想到言喻會問這個問題,他的手指緊了幾分,菲薄的唇抿出了淺薄的弧度,聲音低沉喑啞:“沒什麽,我隻是讓人幹涉他的職務內容,順便跟他的法國領導舉報了些關於他的私人事情罷了。”
他說得風輕雲淡,卻是一下就將法斯賓德的後路都給堵死了。
言喻垂下眼睫毛,指尖顫了顫,眉心微擰,莫名地擔心起陸衍的舉動會惹怒法斯賓德,這樣的暴徒受了刺激後,很有可能會不擇手段地想要報複。
言喻收回視線,目光忍不住落在駕駛座上的陸衍的後背上。
她想起剛剛許穎夏說,最近一段日子陸衍正在疏離她。
言喻蜷縮了下手指。
她的確沒想過,陸衍也會說話算話,明明是糾纏了那麽多年的小青梅。
難道他會因為她的介意,而真正地選擇放棄嗎?
陸衍仿佛背後也長了眼睛,一下就感覺到了她的注視,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方向盤,含笑低聲問:“怎麽了?”
言喻瞳眸有些滯住:“許穎夏的事情解決了嗎?你這幾天都沒去找她……”
陸衍抿了抿唇角,漆黑的眼底有什麽東西浮沉了下,他垂下了眼瞼,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沉默了好一會,淡然道:“差不多解決了,過幾天夏夏就會出國比賽了。”
“是麽?”
言喻淡然地重複道。
陸衍抬起眼瞼,嗓音沒什麽溫度,低低涼涼:“當然,你別想太多了,我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
言喻沒再說什麽,繼續散漫地看著窗外,瞳孔發散。
過了好一會,她才發現,陸衍並沒有帶著她回家,她回過神,問他:“我們去哪裏?”
陸衍勾唇淡笑:“去玩。”
車子最終停下的地方是一家私人酒吧,隻對一部分人群開放,言喻幾乎是被半強迫著進去的,陸衍低低地嗤笑:“是你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些人,不過沒有那麽多人,大家就是隨便地聚一聚。”
卡座裏落座的人幾乎都是陸衍一同長大的發小,誰也沒有料到,陸衍會帶著言喻來玩,不過既然帶了,幾人都開始起哄,笑嘻嘻地喊言喻:“嫂子。”
言喻抿著唇,笑意淡然,燈光落在了眼裏,微微耀目。
陸衍讓言喻坐在了他的身邊,酒吧已經開始了夜生活,音樂聲震耳欲聾,燈光閃得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薄城看到言喻,挑了挑眉頭:“喲,今晚兩人一起出來玩啊?”
陸衍勾了勾唇角,靠在了椅背上,眼裏微微暗沉:“是啊。”
然後陸陸續續有另外的人進來了,好幾個看到陸衍的身邊,親密地坐著一個女人,再一看這女人他們都不認識,嘴就賤起來了:“衍哥,換女人了呀,嗯?”
“這一次的美女不錯。”
“夠正,不過,你就不怕嫂子知道嗎?”
陸衍臉上的表情沒有幾分變化,他薄唇掠過嗤笑,仍舊摟著言喻纖細的腰,感覺到了言喻僵硬了一瞬的身體。
旁邊有人看風向,立馬伸手握拳撞了幾下那幾個不知道分寸的人。
“什麽美女、正妹啊,這是嫂子,真嫂子!真的!”
那幾人才意識到自己嘴上沒門把,說錯了話,撓了撓腦袋,插科打諢地喝了一杯酒,算是過去了。
不過這麽一鬧,倒是讓所有人都確認了兩件事——衍哥的太太是真的和傳聞中不一樣,的的確確是個大美人;衍哥開始在意他的太太,又是照顧,又是溫柔妥帖。
言喻一開始比較安靜,但是坐了一會,發現陸衍不會讓她先回去之後,也不再要求什麽了。
因為言喻傍晚沒吃東西,陸衍叫來了服務生,讓他們的廚房幫著做了一份蔬菜粥。
服務生有些為難,他們是酒吧,菜單上並沒有蔬菜粥。
最後是經理過來了,拍板定下做了這份粥。
經理把粥放在了言喻的麵前。
陸衍笑道:“你先喝一點,不然肚子不太舒服,等散了之後,我們再回家吃?嗯?我已經讓林姨準備下廚了。”
薄城正在招呼人玩真心話大冒險,聞言,抬眸瞥了陸衍一眼,他笑:“你他媽帶人來是來秀恩愛虐狗的啊?老子今晚也沒吃晚飯呢,給我煮點粥。”
誰都知道他是開玩笑的,配合地大笑。
“衍哥,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
“讓阿衍今晚來體會一下被王者支配的恐懼,等會玩遊戲的時候,大家記得黑幕他。”
“今晚有女朋友的都得遭受懲罰。”
氣氛熱了起來,陸衍垂眸瞥了眼,恰恰地對上了言喻的視線,他漆黑的眼裏落了燈光,像是灑了星光。
“那看來我不用接受懲罰了,我沒有女朋友,我隻有太太。”
周圍的人一哄而笑:“衍哥,別騷了,來玩遊戲吧。”
前半場遊戲的時候,言喻有些背,桌麵上的勺子轉來轉去,最終總有好幾次指向了她,薄城眉眼含笑,一遍又一遍地問:“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言喻見過他們之前問的真心話,全都是曖昧的內容,她不想跟別人分享私人事情,所以選擇了大冒險。
薄城很會玩,對上陸衍的眼睛,就明白陸衍的意思了。
所以他一直都讓言喻大冒險的對象是陸衍,不是喝交杯酒,就是接吻5分鍾,要麽就是公主抱蛙跳。
接吻的時候,言喻還有些猶豫。
陸衍卻是偏頭,就吻在了她的唇上,雙手輕輕地捧著她的臉。
就在兩人接吻的時候,又來了兩個人,是季慕陽和傅崢。
季慕陽看到兩人接吻,眉頭緊緊地擰了下,抿緊了薄唇,神情有些冷然,他坐在了沙發上,長腿翹起,笑:“這玩得什麽?這麽騷操作?一群人他媽的看兩人接吻?”
言喻掙紮了下,臉頰都是熱的,一把就推開了陸衍。
陸衍倒是臉皮厚,菲薄的唇揚了揚淺淺的弧度,手仍舊摟著言喻的腰肢,季慕陽的眸光從他的手上滑了過去。
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真心話大冒險。
季慕陽剛加入,倒是成了勺子鍾愛的對象,言喻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
由傅崢提問:“阿陽,第一輪先放過你,你隨便說個真心話好了。”
季慕陽笑了笑:“在場的女人裏,有個我挺喜歡的人。”
“哇……”眾人嬉鬧著,這裏除了言喻之外,還有好幾個人帶來的女伴,也有少數的千金大小姐,“臥槽,阿陽你喜歡哪個?就算是哥的女伴,哥都讓給你。”
言喻沒怎麽在意,低下頭,喝了口酒。
陸衍菲薄的唇抿出了很淡的弧度,眼神淡的幾乎沒有,和季慕陽的在空中交隔,又很快就分開了。
季慕陽也就倒黴了一會,風水輪流轉,輪到他提問,而提問的對象接連著幾次都是陸衍。
他問:“阿衍,你最喜歡的女人是誰?”
“你有沒有後悔做過什麽事情?”
“你覺得,你以後會不會後悔你現在要做的事情?”
陸衍微微眯著眼眸,眼裏深邃,令人難以捉摸,他一個問題都沒選擇回答,但是含笑的眸光一直專注地盯著言喻。
被他這樣看著,仿佛那些問題怎麽回答都不重要了,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眾人哄笑:“阿陽,別問這些廢話了,好好的機會都被你浪費了,你他媽要讓我問啊,我想知道阿衍什麽時候破處的!”
季慕陽扯了扯唇角,歪著頭,還真把機會讓給了對方。
對於這種問題,陸衍選擇了大冒險。
那人仍舊興奮:“大冒險就大冒險吧,我還沒聽過阿衍唱歌,等等,我讓dj調歌,阿衍上去唱一首歌吧。”
周圍的人都跟著起哄了。
陸衍倒也沒說什麽,他偏頭,笑了笑,言喻仰起頭,他微微低頭,親了她的臉蛋一下。
“你想聽什麽?”
言喻反應有些遲緩,彎了彎唇:“都可以。”
她喝了酒,但沒有醉。
大部分人都沒有聽過陸衍唱歌,言喻也沒有,她懶懶地靠在了沙發上,眸光落在了台上。
陸衍明明穿著正經的西裝,一絲不苟,但是當聚光燈籠在他眉眼上,燈影淺黃,他又透出了一股痞氣。
他說:“唱一首《晴天》送給我的太太。”
舒緩的音樂聲緩緩流淌,陸衍唱歌的嗓音低沉好聽,調子準,咬字帶了點獨有的味道。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的好遠……”
或許陸衍唱這首歌,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但言喻微微走神。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陸衍居然改了歌詞。
台上的他神情依舊淡淡,男人淡聲:“現在現在,有個人依舊愛你……”
有人哄笑,有人大讚,還有人想給陸衍塞錢。
言喻微怔,耳畔卻傳來了淡漠微諷的嗓音,是季慕陽。
——“你相信他了?阿衍皮相好,現在居然願意這樣唱歌,也難怪女人瘋狂了。”
言喻抿唇,偏過頭。
季慕陽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他眸光專注,好一會,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淡淡道:“你跟阿衍最近關係很好,可是你不覺得奇怪麽?前一段日子他還很在乎夏夏,這幾天卻冷淡了下來。”
他有些漫不經心:“當然,也許是我想多了。對了,那天,我在酒店看到他和程家的那個管家見麵。”
其實季慕陽對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他這些話也隻是隨意一說。
但聽在了言喻的耳朵裏,就變得怪異。
陸衍和程管家在酒店裏見過麵?他們說了什麽?程管家又對陸衍說了什麽?言喻眉心重重一跳。
忽然,她握在了掌心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言喻低眸看去。
是一串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短信裏隻有寥寥的一行字——言小姐,我是程管家,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如果你願意幫我說服衍少爺,我就答應將辭少爺的遺物送給你。
言喻的瞳孔瑟縮了下,薄唇緩緩地抿成一條直線。
握著手機的力道,一點點變大。
程辭的遺物。
她睫毛顫抖了起來。
那是那一年,她求了程家許久,都沒有拿到的東西。
言喻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一浪高過一浪的起哄聲,她抬眸,陸衍已經下台了,言喻下意識地有些慌亂地將短信刪了,鎖上了手機。
剛剛讓陸衍大冒險的人大喊:“接吻時間到了!”
酒吧舞台上的主持人也喊:“接吻日快樂!”
這一個接吻日卻是酒吧的特色,幾乎每隔幾天,酒吧就會辦接吻的活動,主持人話音落下,整個酒吧的燈光都暗淡了下來,視線看得不太清楚。
陸衍三兩下就覆在了言喻的身上,他熾熱的呼吸噴灑,單手握住了言喻的後腦勺,扣押著,不讓她亂動。
黑暗中還有人佯怒:“為什麽不告訴我今天又辦接吻日?老子沒帶女伴,跟鬼親啊?”
“別鬼哭狼嚎了,擁抱自己!”
“阿衍今晚是不是知道啊,所以才早早地帶了嫂子來啊!”
五分鍾後,燈光亮起。
陸衍稍稍和言喻分離。
言喻在他漆黑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眸光瀲灩嫵媚、水光靡麗的模樣,她的臉頰很燙,一顆心仿佛被放在了火上麵炙烤著。
陸衍眉眼懶散,笑:“你怎麽忘記喘氣了?別悶住了……”
言喻這才發現她一直秉著呼吸,難怪覺得胸悶,她盯著陸衍看,終究氣不過,驀地就雙手貼住他的臉,捧住,仰頭咬在了他的唇上。
有血腥味彌漫開來。
陸衍低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