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撤三藩康熙力排眾議 上血書蓮兒大義微言

字數:4163   加入書籤

A+A-




    吳三桂的種種反常舉動,引起了清廷的懷疑。郝浴、楊素、魏裔介、傅弘烈、李堂、趙良棟、潘太邱、查容等人或以上疏或以告密的方式向康熙反映,吳三桂將要謀反。康熙也將三藩列為頭等心腹大患,刻於宮柱之上,必欲除之而後快。三藩有前三藩後三藩之分,前三藩指福王、唐王、桂王;後三藩指平西王、平南王、靖南王,這裏指的是後三藩。康熙認為吳三桂久蓄異誌,撤亦反、不撤亦反,那還不如早撤,免得三藩開支巨大,朝廷負擔沉重。可他又沒有抓到三藩明顯的把柄,正苦於沒有借口之時,三月十二日,突然接到了尚可喜乞歸遼東的奏疏:

    臣自奉命鎮粵以來,家口日蕃。順治十二年,曾具書請解兵權。部臣以地方未寧,俟後議。方今四海升平,臣年已七十,精力就衰,正退耕隴畝之日。伏念太宗皇帝時,曾賜臣以遼東海州及清陽堡等處地,今乞準臣仍歸遼東,安插故土,以資養贍。計帶兩佐領甲兵及老犀閑丁,約二萬四千有奇。沿途夫船口糧,請並議撥給。

    康熙見到尚可喜的奏疏,心裏樂開了花,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他立即批準了尚可喜的請求,並撤除了平南藩。

    消息傳出,朝野震驚。此時吳三桂剛送走來自己六十大壽赴宴的兒子吳應熊,汪仕榮也剛從台灣回來複命。汪仕榮向吳三桂匯報了尚之信、耿精忠、鄭經支持起兵反清的動向。吳三桂聽了汪的匯報之後,心中又多了一分底氣。他立即召來方光琛、劉玄初商量對策。“王爺,世子來密信了!”

    “念!”

    “是!”方獻廷展信讀道:

    康熙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千古暴君無人能及。父王若不早決斷,則禍在日厲而至深!若舉兵起事,則禍在眼前而甚淺。願:父王為漢室江山著想,思之決斷也!

    吳三桂:現在尚可喜突然自請撤藩,咱們撤不撤呢?

    劉玄初:尚可喜個老東西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本意是自己回遼東養老,把藩位留給尚之信。沒想到康熙一不做二不休,把藩位也給撤了。他願意撤就撤吧,我們沒有必要。

    方光琛:不可,王爺您也得上疏請撤。

    吳三桂:為何?

    方光琛:如今朝廷通告全國同意尚可喜撤藩,實際上正在下一道普遍的撤藩命令,雖未言明,但意在不言中。世子這次回來的時候就說,朝廷開始懷疑王爺了,所以我們也要主動請撤,避免懷疑。

    劉玄初:康熙現在正等著咱們上疏呢,你早上把請撤的折子遞上去,晚上撤藩的命令就會下來,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方光琛:唉,這叫先禮後兵。如果王爺請撤,康熙他不允並好言慰留,說明他還念及舊情,咱們可先緩一些日子再說;如果他挽留都沒有挽留就撤了,那就說明他果然忘恩負義、卸磨殺驢,他自己就先在道義上輸了。到時我們再起兵討伐,就更加名正言順。

    吳三桂覺得方光琛說得很有道理,於是命劉玄初起草撤藩疏。

    七月十三日,吳三桂也上了一道辭藩的奏疏:

    臣駐鎮滇省,臣下官兵家口於康熙元年遷移,至康熙三年遷完。雖家口到滇九載,而臣身在岩疆已十六年,念臣世受天恩,捐糜難報,惟期盡瘁藩籬,安敢遽請息肩!今聞平南王尚可喜有陳請之疏,已蒙恩鑒,請撤全藩。仰恃鴻慈,冒幹天聽,請撤安插。

    此後不幾天,靖南王耿精忠也向清廷上了一份奏疏:

    臣襲爵二載,心戀帝闕,隻以海氛叵測,未敢遽意罷兵。近見平南王尚可喜乞歸一疏,已奉諭旨。優念臣部下官兵,南征二十餘年,仰懇皇仁,撤回安插。

    吳三桂上請撤奏疏,是先禮後兵。吳三桂畢竟是清廷封的王,這麽多年來又一隻加官進爵,如果沒有什麽由頭就貿然起兵,人們反而會罵他忘恩負義。

    康熙才不管這些,見到吳上疏,立刻批準。他親自下令撤藩:

    王自歸誠以來,克殫忠藎,戮力行間,功績懋著,鎮守岩疆,宣勞歲久。覽奏,請撤安插,恭謹可嘉。今雲南已經底定,王下官兵家口作何搬遷安插,著議政王大臣等,會同戶、兵二部,確議具奏。

    康熙給耿精忠的批複是:

    王祖父以來,世殫忠藎,戮力行間,功績懋著,及王封鎮守,勞著岩疆。覽奏,請撤安插,恭謹可嘉。今福建已經底定,王下官兵家口作何搬移安插,著議政王大臣等,會同戶、兵二部,確議具奏。

    撤藩是康熙既定策略,他鑒於曆史上元朝被漢人推翻的教訓,認為漢人掌握兵權,勢必會與清政府抗衡,威脅其統治。遂三藩同撤。

    吳三桂身邊有四大名姬:陳圓圓、蓮兒、八麵觀音、四麵觀音。其中,蓮兒是當時的風雲人物。她本姓王氏,年方十七,吳三桂第一次遇見她時,是在安阜園的荷花池旁。蓮兒一襲白衣,手捧玉扇。站在九曲橋上,婷婷玉立,仿佛出水芙蓉一般。故得名“蓮兒”。

    蓮兒聰慧美麗,能詩善文,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是一位(太平天國)傅善祥式的才女。

    這天,蓮兒不知哪裏來了勁頭,心血來潮,問小太監借了身男人衣服,把臉蛋抹黑,自己溜達到街上了,臨近中午時分,餓了,她找了一家館子,隨便找個座兒,點了碗麵條,就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兩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進來了,穿過大堂,要往二樓去。店小二攔住了他們,說:“二位客官,你們請大堂坐吧。”

    書生說:“大堂太吵了,我們想找個安靜的單間,談些事情。”

    “呃,不好意思,二位,二樓滿座了今天。”

    “這才什麽時辰呀,就滿了,不可能吧。”二位書生拔腳就想上樓看看。

    店小二用身子擋在樓梯口,蠻橫地說:“我說滿了就是滿了,愛吃吃,不吃走人!”

    二個書生見狀,隻好悻悻地到大堂裏坐下了。

    沒過一會,一個滿臉橫肉、腿短脖粗的滿洲大員進來了,梳著大波辮,馬褂旗袍,衝著店小二說了幾句聽不懂的滿話,店小二立刻點頭哈腰,道:“爺,樓上請,樓上請!”

    回來之後,蓮兒就不幹了,嘟著嘴在那哭,怎麽哄也哄不好。金項鏈?不要。銀鐲子?不要!把吳三桂急的。

    “王爺,你在明朝也是做王,在清朝也是做王。同樣是做王,幹嘛流芳千古的不做,非要做那遺臭萬年的呢?”一句話,把吳三桂噎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寶貝兒,等準備好了,咱明兒個就反清複明!”這才給哄住。

    過了一段時日,蓮兒見吳三桂還沒動靜,氣得咬破了手指,上了封血書給吳三桂:

    伏以大王起家武功,世受明恩,父子相繼,得專間政。在先朝厚澤深仁,至矣盡矣!天禍朱明,闖,獻迭起,神京破陷,龍馭賓天。大王當國破家亡之際,隻坐視以貽誤事機。迨事勢不可為,始借力外人,以伸一時之忿,此大王之深誤也。當敵軍既進,神京亦亡,國號遷移而有天沉,地慘之變,大王不於此時召人心,以佑明室,複為敵馳驅,馬足縱橫於汴梁、川、楚之間,愛及緬甸。此時此際,明裔固亡,漢祀亦斬,此又大王誤之又誤者也。

    大王既樹不世之勳,以開國元良為封藩開府,南麵稱孤,榮亦極矣。乃大難甫平,猜疑遽起,古人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者,其在此乎?今大王如欲保功名,存富貴,自可卸兵權,終老林下,寧受萬年之唾罵,猶得一時之空閑,此範蟸與大夫種之事,可為前車也。然或嫌疑未釋,則孤身遠引,其勢益危,大王苟不能低首下心,抑早為之計,遷延罡日,噬臍之悔,豈複忍言。今大王溺於晏安,不知發奮,蕭牆之禍,將有不可勝言者。語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願大王勿河漢妾言,此則大王死裏求生之機會也。伏唯大王圖之。

    蓮兒泣血拜上

    吳三桂一看嚇壞了,慌忙把他的起兵計劃透露了一些,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