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胡駙馬醉酒取荊州 吳國貴奉命救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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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吳三桂身體稍有好轉,便親統大軍,溯江而上,往四川方向去了。鬆滋隻留下胡國柱的部隊。胡國柱是舉人出身,以儒將自稱。每每遇到風景名勝,大江山川,必要飲酒作詩,抒發感懷,即便在軍中,亦依然如此。他每賦詩必飲酒,每飲必醉。

    胡國柱自從吳三桂走了,天天喝得是爛醉如泥,不理軍務。大將吳國貴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來找柱。吳國貴一掀開帳簾,之間胡國貴正半躺在長椅上,翹著腳,身前的桌案上擺滿了空酒瓶子。他一手著酒壺,一手提著筆,硬著大舌頭,唱到:

    涼風秋月,剪斷了漢家桐葉。一片兒北,一片兒南,一片兒東西去也!扶病軀,登危樓,空對良夜草木榮枯折磨,更那堪燭光明滅。奴病本自心病,郎何必強奴把藥噎?得把罐兒破了,有恐見,金甌缺!

    吳國貴強壓住火,抱拳道:“胡駙馬。”

    胡國柱一看有人來了,這才把兩隻腳放下來,說道:“國….貴啊,我…..正想去叫你呢,你自己來了,正好。快坐。”見吳國貴勉強坐下了,胡國柱拍了拍腦門,清醒了一下,繼續說道,“國貴,你聽我剛才唱的那首詞,怎麽樣?你別說,汪在榮這小子,就是有才,不管是自己寫的還是改的別人的成作,都是文采扉揚,我是一百個欽佩,一百個喜歡!

    吳國貴心裏罵道:這都他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討論這個!便問:“胡駙馬,周王交待您的事情,您怎麽安排的?”

    “什麽?交待事情了?”胡國柱一臉茫然。

    吳國貴又暗暗罵了胡國柱一百遍:“讓您去救長沙啊,這麽重要的軍務,您不會也忘了吧?”

    胡國柱這才想起來,說:“哦,無妨。國貴,就由你帶五千兵馬奔長沙去吧。”

    “什麽?就帶五千?”吳國貴差點沒跳起來,“進攻長沙的清軍可有十萬之眾呐!”

    胡國柱不耐煩地說:“讓你帶五千就帶五千,哪有這麽多廢話!你快去吧,別耽誤本帥作詩!”

    吳國貴還想再說什麽,見胡國柱兩眼一閉,又開始搖頭晃腦吟起詩來,隻得長歎一聲,領命奔長沙去了。

    荊州位於長江之上,是連結長江上遊與中遊的交通樞紐,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清軍在此設立江北大營,由寧南靖寇大將軍多羅順承郡王勒爾金率滿漢重兵把守。康熙猶感不放心,後來又把碩岱和尚善兩部也派到荊州加強防守,確保萬無一失。為了激勵士卒堅守城池,康熙特給士兵加賞,原定的凡出征士兵每人白銀十兩之外,再增加十兩:護軍校,驍騎校以下,護軍,拔千庫、甲兵、弓匠以上的軍官,各賞銀二十兩,即便鐵匠等雜役後勤人員也給賞銀兩十兩。

    荊州大營之中,勒爾金,尚善,碩岱一起商量著軍務。

    勒爾金首先說:“兩位老哥呀,皇上此次增派你們前來,是什麽想法呀?”

    尚善說:“那還用說,加強防禦唄。我前段日子作為特使,去過吳三桂大營一趟。嗬,整個鬆滋到洞庭湖一條線上,全是造大船的,光是我看到的,就有好幾百艘!這說明什麽,他們想渡江啊!”

    碩岱說:“尚老哥說的是,皇上派咱們來,不就是狙擊它吳三桂過江嗎?咱現在三路大兵和在一處,由二十幾萬人呢,城內糧草也充足,守他個十年八年的,也沒有問題。”這時探子來報:“報——”

    “講!”

    “軍門,吳三桂已經親領了大軍,往四川方向開去了。鬆滋城裏,現在隻留下了胡國柱一支部隊!”

    “這是真的?”

    “小的親眼看到,千真萬確!”

    勒爾金樂的直拍大腿:“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這下吳三桂不打自個跑了,咱們可以高枕無憂了!”

    尚善是個謹慎人,他又問探子:“胡國柱那邊什麽情況?”

    “回大人,胡國柱在軍中日日飲酒作詩,將士多有怨言!”

    “好,你退下吧,”尚善一揮手,讓探子下去了,“哎呀,勒老弟,你說得還真對,這吳三桂估計是被嚇傻了,自個跑了!這也真是奇了怪了。”

    碩岱說:“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們二位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剛從京城來,皇上已經把吳應熊給斬了,連他們老吳家在關外的祖墳也給扒嘍!”

    尚善恍然大悟:“哦!原來萬歲爺用的是這個計策呀。那吳三桂六十多了,就這麽一個兒子,肯定聽說之後禁不住打擊,崩潰了!”

    勒爾金說:“哎呀,這是好事呀。剛才探子也報了,胡國柱就是一酒囊飯袋,廢物一個!四川那邊,皇上派了莫洛他們,領了二十多萬人,要準備去征剿呢。這吳三桂真是顧頭顧不了腚了。我等可以高枕無憂啦!”勒爾金一揮手,示意下人們去準備酒菜,說:“兩位老哥,千裏迢迢,風塵仆仆來到小弟這裏,小弟還一直沒抽出空來,給老哥兒洗洗塵,接接風呐!”勒爾金嘿嘿一笑,說:“皇上給了咱們那麽多賞銀,兄弟們大老遠,拋家舍業的過來了,咱今兒個就開始連擺他幾天大席,好讓兄弟們也感受到皇恩之浩蕩,如何?“

    “好!好!就按勒老弟說的辦,哈哈!”尚善和碩岱一致表示同意。

    打發走了吳國貴,胡國柱透過簾子,看了一眼天空,夜幕已經降下,天上濃雲密布,連月亮也完全被遮住了,沒有一絲亮光。胡國柱叫到:“胡國梁!“

    胡國梁是胡國柱之弟,在軍中為副兵官。沒人答應。

    胡國柱又扯著嗓子叫了一聲:“胡國梁!“胡國梁這才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答道:“在!”

    胡國柱生氣地問:“你跑哪裏去了,叫你也沒聲!”

    “我…我正在外頭巡視呢。”胡國梁心說,大哥你天天在這喝酒寫詩,誰想你會叫我。

    胡國柱也不跟他廢話,命令道:“渡船準備得怎麽樣了?”

    “船?”胡國梁不解,說,“戰船都讓馬寶將軍帶到洞庭湖去了呀!”

    “我問你渡船!”

    “噢,渡船。周王溯江而上,帶走一部分,現在軍營裏還有一百多艘。”

    “好!夠用了!你這就去把士兵們都叫到大營帳前集合!”

    “現在嗎?”

    “對!就現在!”

    “是!”胡國梁領命而出。士兵們吃過晚飯,準備休息,一聽說有緊急軍情,忙隨胡國梁來到大營帳前,遠遠地瞧見營前站著一位,金盔金甲,一身戎裝,橫劍豎眉,大將的風度!走近一看,大夥都驚呆了,這不是胡國柱嗎?不是那個一身酒氣,爛醉如泥的駙馬爺,而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胡將軍!

    胡國柱見士兵們都到齊了,朗聲說道:“諸位,據探馬來到,荊州敵將以我日日飲酒、不問軍務之故,城中全無守備。所以,今夜我們就要趁其毫無準備之際,殺他個措手不及,渡江而上,奪取荊州!”

    眾人這才明白胡國柱之意,紛紛道:“駙馬神算,我等不及!”

    胡國梁此時已經在江邊布置好渡船,隻等胡國柱發令。胡國柱說:“今夜奇襲,人馬銜枚疾走,都不得發出任何動靜,違令者斬!”

    “遵命!”

    “好!出發!”

    隻見伸手不見五指的江麵上,渡船競發,駛向對岸。荊州城上的哨兵三三兩兩的斜倚在城牆上,打著哈欠。“哎,困死了,這大晚上的,連個鬼都沒有,守什麽城啊。”

    “是呀!剛喝了點,這會兒暈乎勁兒上來了,我先眯會兒。”

    “我也眯會啊。”

    不大功夫,渡船駛到了對岸。荊州城下一片寂靜,胡國柱命士兵泊好渡船,駕好大炮,備好雲梯,一切準備停當。胡國柱猛地抽出寶劍,朝天一指道,到:“大丈夫建功立業正在此時!衝啊!“

    “衝啊!”

    霎時間,荊州城火光衝天,地動山搖。勒爾金被巨響驚醒,忙問:“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報——不好啦,軍爺,周兵打進來了!”

    “什麽?”勒爾金兩眼一黑,癱倒在地。虧得尚善久經沙場,拔劍連砍了兩個沒命亂竄的士兵,高聲嚷道:“不要亂!不要亂!碩岱!”

    “在!”碩岱褲子也沒穿上,連滾帶爬地應著。

    “你護住勒軍門先撤,我來殿後!”

    荊州城的城門沒有釘死,隻如常關著。撞車一衝,周兵便如潮水般湧入城中。胡國柱一馬當先,高叫道:“降者不殺!放下兵器!”

    清兵沒命地亂跑,不是被殺,就是投降。尚善見狀,止也止不住,隻騎馬護在勒爾金和碩岱身邊,逃出城外,奔武昌方向而去。

    胡國柱掩殺一陣,見敵軍主帥已經逃走,不知去向,便不再追趕。回到城中,收攏了降兵,一清點共計俘虜二萬餘人。胡國柱命胡國梁收拾戰場,安撫百姓,自己則登上荊州城樓,望著大江對麵的的點點星火,不禁詩興大發,當下吟道:

    夜襲荊州有感

    虎旅飛將渡,周師盡雄才。

    須臾胡氛掃,荊州辟易開!

    再說吳國貴一路,得到命令之後,雖心中不悅,但仍念往長沙趕去,清將尼雅翰見周軍前來救援,長沙城又固若金湯,擔心內外受圍,便徑自撤兵而去,返回武昌。尼雅翰本就對吳三桂心懷畏懼,吳國康熙屢次下詔催戰,才迫不得已進攻長沙,本就無心戀戰,一見到有敵軍增援,也不辨有兵多少,拔營就走。胡國柱早就料到這一點,所以才隻派五千人馬去救。吳國貴不禁心中暗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