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篇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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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兩年後我參加高考的時候是什麽模樣。

    不知道兩年後我和他又是什麽模樣。

    如果有時光機就好了。

    最好可以穿梭到十年後看他一眼。

    如果他過得幸福美滿, 就好了。

    ——摘自於渺渺的日記

    六月七號的一大早,天才剛蒙蒙亮, 於渺渺沒定鬧鍾, 就已經自主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跟她差不多同時起床的人, 還有於媽媽。

    於渺渺洗漱完走到廚房的時候,於媽媽已經開始準備早飯。

    聽到動靜,身材苗條盤著頭發的女人探出半個頭來, 看到是她,忍不住露出驚訝神色來:“渺渺, 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於渺渺打了個哈欠,意識仍然有些迷糊:“不知道……就是突然睡不著了,媽,你在做什麽?我來幫你吧。”

    於媽媽沒說話, 盯著她瞧了一會兒, 突然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來。

    她回過頭, 用木勺攪弄著鍋裏往上冒著熱氣的豆漿, 輕聲開口:“渺渺,媽媽能感覺得到,最近你跟小啟親近了不少, 不像以前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了。”

    關掉電磁爐,她轉過身來摸了摸於渺渺的頭,“我的女兒長大了, 媽媽很開心。”

    一頓豐盛的早餐做好之後, 準高考生陸啟才不慌不忙地起床, 開始洗漱。

    飯桌上,於渺渺一邊吃著媽媽親手做的糯米團,一邊抬眼偷偷打量著陸啟。

    對方看起來仍然是一副冷靜自持淡定從容的模樣,仿佛今天他不是要去參加高考,隻是普普通通的日常上課一樣。

    她的確很佩服陸啟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小啟,一會兒到了考場上不要緊張,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平常心對待就好了。”

    於媽媽微笑著幫他盛了碗豆漿,眉眼一派溫柔。

    陸啟吃飯的模樣很優雅,咽下嘴裏最後一口糯米團,從飯桌上站起來準備要走。

    他走到沙發上拿起來書包,一邊去玄關換鞋,一邊從容回答:“知道了,媽,你別擔心,之前模擬考的成績都不錯,今天我也會正常發揮的。”

    於渺渺不由自主也跟著走到了門口,忍不住碎碎念:“哥,你的準考證、2b鉛筆,還有別的東西都帶好了嗎?”

    陸啟換好鞋,回過身摸了摸她的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嘮叨了?我都檢查過了,放心吧,我又不是你。”

    迎著晨光,陸啟拿著一個透明文件夾,推門走了出去。

    門外大片的陽光灑到他身上,於渺渺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也跟著走了出去。

    不知道現在除了祝福還能說什麽,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他的節奏,於渺渺輕手輕腳地跟在陸啟身後,一路默默陪他走到了小區門口。

    她想,她的哥哥從小到大都很優秀,從沒在關鍵時刻出過狀況,這次一定也是一樣。

    等到她送完陸啟往家裏走的時候,不斷看到有高考生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他們穿的衣服都不一樣,長相也不一樣,唯一相似的,就是眉宇間凝固的緊張神色,濃濃的,化都化不開。

    於渺渺看著他們,突然有點害怕高考了。

    不知道兩年後的今天,她會是什麽模樣。

    轟轟烈烈的高考持續了兩天,而銀樺高一部的期末考試時間安排在高考生後麵,所以這幾天,於渺渺除了複習之外,時間上十分清閑。

    高考結束的那一天,她跟爸爸媽媽一起到了銀樺高中的學校正門口,準備接陸啟。

    校門口被焦急等待的家長們圍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旁邊還掛著“機動車禁止通行”和“禁止鳴笛”的牌子。

    有人在貌似淡定地閑聊,有人站著不動屏息以待,也有人焦躁地不斷來回踱步,總之神態各異。

    不知道等了多久,校門終於緩緩開啟。

    爸爸媽媽都踮起腳尖往裏張望,於渺渺也忍不住抬頭去尋找陸啟的身影。

    漫長的幾分鍾過後,終於,第一個考生歡呼著從裏麵一路向外跑出來。

    緊隨其後出來的考生越來越多,所有的家長都停下了聊天或打電話的動作,齊齊往校門內望過去,神色中帶著期待,又隱隱藏著擔憂。

    六月日光晴好,天氣和煦溫暖,人群中,陸啟背著一個灰色的雙肩包,一邊跟身邊的同學說著話,一邊不緊不慢地走出來,神色依舊冷靜淡定,和往常沒什麽分別。

    於渺渺透過人群遠遠看著他,忍不住笑了笑。

    她也不是一點都不了解陸啟的,至少,通過他此刻的表情,她知道,他一定考得很好。

    站在一旁的爸爸媽媽似乎也放下心來,忙不迭撥開人群迎上去。

    ***

    期末考試前的第三天,一大早,於渺渺正抓著頭發崩潰地複習著數學題,剛好收到了高一一班班級群裏趙璨等人發來的通知。

    【趙璨:各位同學們,在和班委商量過之後,我們決定今晚在市中心的霓虹ktv舉行班級活動,算是為大家一年以來的朝夕相處畫上一個圓滿的記號。】

    【趙璨:大家如果有時間上衝突的也不要急,因為期末考過後也會有告別宴,今晚的ktv活動隻是一個小小的預熱,實在來不了也沒關係。】

    【趙熠然:沒事兒的今晚七點都來啊,複習也不差這一會兒,一起嗨!】

    ……

    原本平靜的班級群裏因為這幾條消息炸開了鍋,很快就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誤入凡間的仙女:舉手!我參加我參加!】

    【林靜深:我也有時間。】

    【程立軒:(失望)今天晚上家裏要來親戚,可能去不了了。】

    ……

    被數學題折磨了好幾個小時的於渺渺,看到手機上刷得飛快的消息,消化掉今晚聚會的這個消息之後,內心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顏倦……會去參加嗎?

    內心激烈地天人交戰著,要不要開口問一下顏倦會不會去。

    手指摁上鍵盤,點開那個熟悉的聊天窗口,下一秒,又有些膽怯地關掉。

    自從那天晚上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他說出自己就是愛爬樹的魚之後,於渺渺就再也沒敢找他聊過天。

    不知道怎麽麵對,總是有一種謊言被拆穿了的感覺。

    以前跟他聊天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摸自己的鼻子,想知道有沒有變長。

    現在,卻連聊天的勇氣都沒有了。

    可是……

    她真的很想知道,顏倦今晚會不會去。

    因為這直接關係到她今晚是呆在家裏繼續複習,還是去ktv參加同學聚會。

    就這麽猶豫了很久,於渺渺終於還是鼓起勇氣給他發送過去一條消息。

    【愛爬樹的魚:顏倦,今晚的活動,你會參加嗎?】

    發送成功之後,她莫名心虛地關掉了這個對話框界麵。

    為了平複此刻緊張的心情,於渺渺隨手又點進班級群的聊天窗口。

    班級群裏的消息仍然刷得飛快,於渺渺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著,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某某:有事,不去了。】

    摁在“上一頁”鍵上的指尖瞬間僵住。

    他說他不去了。

    那自己剛剛發過去的消息……

    內心瞬間風起雲湧,於渺渺趕緊退出去,重新打開跟顏倦的聊天窗口,快速編輯了一條消息——啊,不好意思,剛剛沒有看到群裏的消息,抱歉抱歉。

    還沒來得及摁上那個發送鍵,下一秒,就收到了對方的回複。

    【某某:你想去?】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所以自己現在應該怎麽回複?是應該說想,還是不想?

    如果她說想,能不能改變些什麽呢?

    思緒有些混亂,還沒等她想好怎麽回,就看到對方又發過來一條消息,似乎帶著些許遲疑。

    【某某:如果去的話,我可能要晚一會兒。】

    晚一會兒……

    她很想說,隻要你去,再晚也沒關係。

    在於渺渺心裏,現在能多和顏倦見一麵,就是多賺一麵。

    【愛爬樹的魚:好啊!要是實在來不了也沒關係的,你的事情比較重要:)】

    她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明明很想讓他來的。

    【某某:好,晚上聯係。】

    【愛爬樹的魚:好的好的,你快去忙吧。】

    直到對方沒有再回複,於渺渺終於舍得放下手裏發燙的手機。

    原來勇敢邁出這一步,用自己真實的身份跟他聊天,是這種感覺。

    輕鬆,自在,不用遮遮掩掩,不用患得患失。

    也不用再嫉妒那個虛無縹緲的,七班的女生。

    她趴在書桌前發呆,再也沒有了複習的心思,滿心滿眼都是他。

    就這樣輾轉反側了很久,於渺渺把手機重新拿起來看了一眼手機,上麵顯示現在的時間是上午10點左右,距離晚上7點還有9個小時。

    極度漫長的9個小時,簡直是煎熬。

    今天一整天,於渺渺都心不在焉的。

    剛高考完的陸啟,業餘生活瞬間變得豐富起來,白天基本上很難見到他,不過每天晚上他回來得再晚,也會記得給於渺渺買一杯銀樺旁邊的芋頭牛奶。

    於渺渺其實是很舍不得他走的。

    畢竟無論如何,她跟陸啟從小一起長大,而且她也就這麽一個哥哥。

    傍晚時分,於渺渺速戰速決吃完了飯,然後迫不及待回到臥室,打算挑選一會兒出門要穿的衣服。

    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喬笙的電話。

    手機剛響了兩下她就接起來,那端的喬笙聲音仍然風風火火沒心沒肺,仿佛那天下午在教室裏她紅著眼的模樣,隻是一場錯覺。

    她迅速地治愈了自己,然後迅速地重新投入進對趙熠然單向的熱情裏。

    像盤旋著奔向火光的飛蛾,燒沒了一隻翅膀,還有另外一隻。

    “渺渺,一會兒就要出發去ktv了,你說我今天穿什麽衣服比較好啊?”

    於渺渺失笑:“你不是說趙熠然喜歡可愛係的女生嗎?那你就穿一件風格類似上次打台球時的衣服不就好了。”

    “可是我現在在糾結是穿裙子還是褲子,這個裙子雖然很可愛,但我覺得太短了……我怕到時候不小心走光。”

    在腦海裏大概想象了一下喬笙玩瘋了之後的模樣,於渺渺沉默片刻,非常認真地給出建議:“你還是穿褲子吧,如果在相處的最後時間裏被趙熠然發現你走光,他一定會嘲笑死你的。”

    說到這裏,她想到另外一個層麵,又忍不住笑起來,“當然,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在他心裏留下一個深刻印象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她能感覺到,趙熠然對待喬笙,至少目前為止,完全沒有那種風花雪月的心思。

    喬笙不傻,一定也能感覺得到。

    可是人都是這樣啊,沒有被對方親口拒絕之前,總是不願意放棄的。

    她自己不也是一樣麽。

    沒有什麽好勸喬笙的,因為如果是自己,一定也聽不進別人的勸告。

    都說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就是一廂情願,偏偏那麽多人都心甘情願。